上官錦笑了笑,拿起筷子一邊給她夾菜,一邊說道:“她原是富家之女,十年前因恭親王圈地斂財之事,她全家糊裏糊塗就成了替罪羔羊。總共三十七口人,死的死,賣的賣,機緣巧合,隻有她逃過了一劫。五年前,在我開始準備彈劾恭親王的時候,才找到她。而她為了報仇沉冤,自願委身入青樓,我便給個新的身份。從此她就改名為天羽紅,成了那裏的紅牌,因此也順利引起恭親王的興趣。


    白文蘿聽完,心中更是疑惑,又問:“如此她是怎麽到的古雅?她來這邊又是為何?”


    上官錦依舊笑著說道:“是我帶她來的,原因當然是跟恭親王離不開關係。”


    白文蘿愣住,沉吟了一會才道:“難不成恭親王亦知道天羽紅跟你也有點。。。。。。關係。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是我先去找了天羽紅,然後特意將這個消息透露到恭親王那邊。他知道我在查他,所以也想抓住我的把柄,故而我才這般拋了兩個誘餌,終於引他上了鉤。”


    “可是恭親王如今不是在逃亡,這個時候,他還會去找天羽紅?”


    “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不從我身上將便宜討迴去,他絕咽不下這口氣離開。無論是為美色是為報複,他都會想辦法接近天羽紅的。”上官錦說到這,遲疑了一會才接著道:“皇上給的期限不多,估計兩個月後,我這就會接到大景那邊的消息。所以,這兩個月內,我有可能會不在這,而你若聽到什麽話,心裏別多想了。”


    白文蘿一時怔住,看著他不語,上官錦亦是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她。


    這事,他其實不必跟她說得這麽清楚,之前在王府的時候,除了一開始皇上送進來的那兩個女人的事,他耐著心解釋過一番外,別的,他從未跟她這麽細說過。看來,剛剛她和天羽紅在門口碰上,應該他特意如此安排。沉默了良久,白文蘿才垂下眼,心裏歎息一聲,都說了這麽多了,她如何不明白。


    “那天羽紅現在是在。。。。。。”


    “她如今是煙花巷那的藝師,除了那裏的姑娘穿衣打扮外,還教她們大景的樂曲,就在古家開的花樓內,古麗娜今日過來,談的就是這個事。”上官錦一並都說了。


    難不成今日過來拿衣服的婦人嘴裏說的那位姑娘,就是天羽紅!也是,既是新進去的,又是對大景的穿衣打扮最為清楚,還如此之巧,除了天羽紅還能是誰!白文蘿一時垂下眼,這般想著,就又抬起眼看向上官錦。這些事,他哪方麵都沒有落下,思慮周全,準備妥當。


    隻是她這般聽著,卻總有些不放心,便又問道:“你確定她不會背叛你?”


    “我隻是需要她將恭親王引出來,有她的幫助,這件事會進行的快一下,也能多幾分把握。不過,就算她把這個消息提前送給恭親王,對我來說,不過是再為這事多花點時間罷了。所以,無所謂她會不會背叛,而且,將恭親王抓了,我還能為她沉冤昭雪,此事對她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


    “真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呢。”聽他說完,白文蘿輕讚了一聲。那個女人,簡直就是雙麵臥底,這其中如何周旋把握平衡又不引火燒身,著實不是件簡單的事。她的這句讚歎,十足是出自內心。


    “各取所需罷了。”上官錦頗有點意興闌珊地一笑。


    白文蘿輕輕點了點頭,吃了幾口,然後就看上官錦一眼,見他不再開口,她便擱下筷子,有些歉意地開口道:“剛剛在書院那,我沒有問過你就擅自做了那樣的許諾,你。。。。。。”


    “我如何不知佻是為了什麽才這般。”上官錦接下她的話,然後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微帶責備地說道:“隻是眼下的情形,看似平靜,但隨時都有可能出事。”就算她這麽做都是為了他著想,他也能不為她擔心。


    “抱歉,確實是我思慮不周。”白文蘿頓時垂下眼,之前對那些學生許諾的時候,的確沒想到這一層。但眼下聽了上官錦說了這些,她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剛剛是莽撞了。


    “跟我說道什麽歉!”上官錦似被她氣得笑了起來,然後一邊給她碗裏夾著菜,一邊接著道:“不過,既然你都答應那些學生了,我自然不能讓你失信食言。一個月一兩天我還能照應得過來,而且,我也想聽聽看,你去跟那些學生講什麽。”上官錦說到這,停了一下,然後大笑著加了一句:“這邊的學生跟咱大景那邊可不一樣,他們心裏對先生原就沒多少敬意,所以你到時應該不會太輕鬆。”


    “我早跟他們說了不會上課,總之就使勁忽悠吧。”白文蘿說著就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


    上官錦頓時大笑,剛剛談話時略顯沉悶的氣氛瞬時不見了影,房間內隻餘溫暖的飯香,彌漫著淡淡的煙火味。


    木香在外頭正采著丁香花,忽然聽聞這樣的笑聲,一時有些詫異,轉頭往那邊看去。雖不知那屋裏為什麽事能笑得這般開心,但她還是不由得也跟著露出笑來,並且剛剛豐在心裏的疑慮,亦隨之一掃而光。轉迴頭,看著那雪一般的丁香花,實在是她太杞人憂天了,二爺和二奶奶之間,哪有別人立足的地方。


    下午上官錦還有事要忙,兩人吃完飯後,白文蘿也沒多停留,略說了會話,就收拾碗筷迴去了。


    隻是才剛下車,就現剛剛還好好的天,不知何時就變了臉。大片大片的烏雲不知道從哪裏卷來,在墨蘭色的天邊盤旋著糾纏著,若一條條爭紛的巨龍正在翻滾激鬥。


    “快下雨了呢!”木香抬頭看著那天,道了一句,正說著,就見有粒豆大的雨滴忽的砸在她的手背上,木香嚇一跳:“這說下就下啊,二奶奶快些進去吧,這夏天的雨來得猛,可別淋著了。”


    才進屋,那雨就成了線,狠狠地砸著地上的一切,出劈裏啪啦的聲響。沒一會,院子裏未鋪石板的地方,就出現了一條條由雨水匯集而成的溪流,帶著無數大大小小的水圈,向低處蜿蜒而去。


    “這雨下不了多久,傍晚就能停了。”


    “二奶奶還是迴屋裏去吧,站在這,風一吹,那雨水就潑到身上了!”


    “你往哪去?”白文蘿往後退了兩步,然後瞧著木香手裏的那把傘問道。


    “去廚房那瞧瞧,昨兒我跟意嫂說了胭脂鵝肝,她就說讓我教她做,今日特意準備了上好的鵝肝。”


    白文蘿站在屋簷下瞧了一會,感覺迴屋也沒事,便往書房那走去。那桌上還有幾本待她翻譯的書,她拿起一本,隨意翻了翻,隻是一時覺得有些倦,又放了下去。坐在那兒,有些呆呆地想著今日的一切。


    也不知她在書房裏坐了多久,直到那外麵的雨聲漸漸停歇了下去,她才重新起身,走出去一看。隻見雨後的藍天,澄淨如洗,空氣中還留有濃濃的水汽。眼下離晚飯還有段時間,白文蘿深吸了口氣,然後就下了台階,踩著濕漉漉的青石板,往藥房那走去。


    昨日她就聽說,李鬼已開始準備做上官錦的藥丸了,左右這會也沒事,走去那邊瞧瞧也好。而且這會,上官錦晚上要喝的藥,也該開始熬上了。


    卻沒料到,她剛走進藥房,就聽見李鬼對曲元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得時時看著,不能有絲毫差錯!”


    “李老先生這是要去哪?不是說要等長卿身上的毒解盡了才走的嗎?怎麽這就____”白文蘿忙就開口問道。


    “哦,白丫頭過來了。”李鬼轉頭瞧了瞧麵上露出幾分急切和不滿的白文蘿,嗬嗬笑了兩聲才道:“著什麽急,老朽就是給他菜藥去的,下麵要給他做的藥丸裏頭,有一味藥,上次隻得了一半,剩下的還得再找去。放心吧,現在的這些,起碼頂半個月的量。眼下他喝藥湯才喝了十天,老朽最多一個月就迴來了。”


    “萬一找不著呢!”真沒想到居然還有藥引沒找齊,白文蘿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丫頭別擔心,那一味藥並不是難找,深山裏頭多得是,老朽隻是想找長得好點的。”


    “可是。。。。。。”白文蘿依舊不放心,她忽然覺得這個偶爾有些嘻嘻哈哈地老家夥,實在有些不靠譜。


    曲元在一旁補充道:“夫人且安心,師父他說的是真的。那一味藥引叫龍花草,後麵的藥圃裏就有種的,隻是長得太單薄了,師父生怕藥效不夠,所以才打算去深山裏找開出花的。這種草並不算稀奇,隻要進了山裏,很多地方都有長的。”


    白文蘿看向李鬼,李鬼忽然就歎了口氣,帶著幾分感慨地說道:“丫頭啊,你不知道,那小子雖命有些不好,但他的運氣一直就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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