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隨著人潮進入流金街後,走了這一路,加上天氣寒冷,大家也都有些餓了。(..tw好看的小說).於是在趙文的帶領下,幾人便尋了一個人相對少點的小吃攤子坐了下來。剛吃完那碗熱乎甜膩的元宵,就聽到不遠處的人群起了一陣沸騰之聲,伴著那鑼鼓嗩呐鞭炮聲一同響起,原來是前麵的舞龍、舞獅、踩高蹺等的表演開始了。白文軒先坐不住,撂下碗就拉著白文蘿的手要往那奔去。


    “我看著軒哥兒和蕭妹妹,小武你看好蘿妹妹。這會人多,要是萬一衝散了,咱們一會就在那西福街的街口等著。”趙文說著就把白文軒給拉了過來,剛交待完,那邊的表演看著就往這推進了。人群也越聚越多,白文蘿不想擾了白文軒的興,隻得緊著吩咐他多注意安全。這個時代的娛樂節目少得可憐,特別是對於平頭百姓來說,一年到頭也就這麽幾天能熱鬧熱鬧,其民眾的熱情度程度可想而知。更別說像白文軒這般大點的孩子,正處於愛玩愛動的年紀。


    其實白文蘿這會說什麽,白文軒根本就沒怎麽聽清。一來是這周圍的吵雜聲實在是太大了,二來他的注意力早就被前方那翻卷騰飛的舞龍給吸引了過去,所以他隻聽著是姐姐的聲音,便習慣性地點著頭,眼睛卻灼灼亮亮地緊盯著前方。白文蘿也知道再多喊也沒用,隻好托趙文小心看著點。表演才剛開始,人就這麽多了,一會到**的時候難免會有衝撞。她如今的體力到底不比男孩,萬一沒看好就麻煩了。


    “蘿妹妹放心,我會盯緊他的。小武你可別光顧著自己玩樂,要看先顧好蘿妹妹知道嗎!”趙文點著頭,又不放心地交待了他弟弟一句。


    “知道了,就你囉嗦!”趙武瞪了他哥哥一眼,身子一直就是很小心地擋在白文蘿跟前,注意著不讓旁邊的人撞過來。


    然而幾人才沒說上幾句話,就見前方那正盤旋而上的蛟龍,突地就從龍嘴裏噴出一股火來,接著就見那整個龍身有火光亮起。圍觀的人群頓時爆出一通喝彩,一輪**開始了。


    舞龍也就是耍龍燈,由篾竹紮成龍、龍身、龍尾,上麵糊紙,再畫上色彩。龍身有許多節、節數可多可少,但必須是單數。然後每節龍身上都有用桐油、棉紗或燈草做成的油撚,點燃後,不但燃燒力持久,而且龍燈舞動時五光十色,火點始終不會熄滅,因此舞動起來看著就似條火龍一般。龍身下麵裝有供舞者手持的木柄,龍前還有一人手舉紅色綢珠指揮龍舞,於是便見那巨龍追捕著紅色寶珠飛騰跳躍,忽而高聳,似飛衝雲端;忽而低下,像入海破浪,蜿蜒騰挪,煞是好看。


    並且那舞龍手身著可開可合的鯉魚皮,觀眾起先看到的是一條條戲水之魚,可隨著明快的鼓聲樂曲突然一變,魚兒成龍,然後一條口中噴火的鯉魚躍過龍身,象征“鯉魚跳龍門”之意。這一動作一起,周圍的觀眾無不鼓掌出喝彩,緊接著就是大家開始鑽龍身了。這是大景的風俗,如果能在元宵晚上成功鑽過龍身的話,就意喻這一年凡事都會順順利利。


    所以,這一天,即便是最害羞的姑娘也都鼓起勇氣,尋好機會,往那龍身下鑽過去。


    而白文軒不過是孩子心性,圖湊個熱鬧好玩,一瞅開始鑽龍身了,就躍躍欲試地拽著趙文往那龍身下鑽去。而白文蘿其實最是不喜身處這樣的熱鬧,她習慣在陰暗處,在不起眼的地方悄悄地觀察周邊的一切。身邊圍著太多人,她便會習慣性地避開,於是在這一避一讓間,不知不覺就跟白文軒他們隔開了很遠!又因為這湧動的人潮推著他們一點一點地往後退,沒一會,竟又被推迴了西福街的街口處。並且這會她再也看不見白文軒的身影了,滿眼望去全是陌生且亢奮的麵孔,和那奇巧變化的龍身火光。


    幸而趙武一直就緊緊跟在她身邊,仔細護著她,這會幾人分散後,知道她心裏擔心便說道:“你放心,有我哥看著呢。”


    白文蘿看了他一眼,微點了點頭。人群逼得太近,她又往西福街裏頭退了退,然後看了看那已遊得有些遠舞龍隊,便對趙武道:“現在這兒人少了,你別看著我了,自己去玩吧,我就在這等著你們。”


    “什麽自己去玩,你還真把我當小孩了!再說我都跟哥哥說好了,要好好看著你,我豈能做那言而無信之人!”趙武有些憤憤地瞪了她一眼。


    “沒那麽嚴重,你不想去看嗎,陪我在這呆著豈不無聊。”白文蘿笑了笑,他也就比文軒大個三歲,也是半大孩子,哪有不愛湊熱鬧的。


    趙武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會,不知是在想什麽,忽然就說道:“那天的事我沒跟別人說。”


    “什麽?”白文蘿愣了愣。


    “那兒。”趙武往後看了看,白文蘿怔了一下,便明白他說的什麽。那裏不遠處就是那條小胡同,剛剛過來的時候,自己往那看了一眼,被他注意到了。這孩子,平日看著有些大大咧咧的,其實心思倒是很細。


    “嗬,其實說也沒什麽。”白文蘿也往那看了一眼,淡淡地說道。據她所知,大景和北齊最敏感的時候是在十年以前。那時要是和古納人沾上關係,光是周圍人的唾沫都能把人給淹死,嚴重的話,還可能會被抓捕入獄。後來,八年前那場持續了近兩年的大戰後,兩邊的關係才暫時找到了表麵的平衡。隻是那長久以來的影響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所以人們現在還是對這事避之不及。


    “他們還住在那裏?其實我之前好幾次看到芸嬸往那邊去呢。”趙武遲疑了一會,然後說道。


    白文蘿沒說話,而是依舊看著那邊。現在應該有戌時五點那樣了,娘這會是在那裏了吧,為何她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的。自那天把阿爾巴送迴那裏後,芸三娘就再沒讓她過去了,每次都是她娘一人匆匆忙忙來迴趕著。


    “你是不是想過去看看?我陪你去吧。”趙武見她遲遲不說話,眼睛卻還是看著那邊,便開口問道。剛剛他和趙文去她家的時候,芸嬸就說她們已經出去了,而看芸嬸那樣也似要出門的樣子。他現在一想,再聯想起之前那幾次看到芸嬸,便懷疑,可能這時芸嬸就在那小胡同裏呢。


    白文蘿終於收迴目光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才說道:“你真不去看耍龍燈了?”


    趙武遞給她一個廢話的眼神,然後就先轉身帶頭往西福街裏走去。白文蘿看著那略有些賭氣的背影,輕揚了揚嘴角,便跟了上去。


    人們都出去看燈會了,胡同裏一個人都沒見著,外麵的燈火輝煌,這裏卻顯得有些陰森森的。連外頭傳進來的喧囂鑼鼓聲,在這裏聽起來也顯得那般的虛幻且遙遠。那扇門依舊是虛掩著,不知是忘了關,還是故意給他們留的。白文蘿沒出聲,朝趙武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然後就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由於今天是元宵,這院裏頭也掛了兩個紅燦燦的燈籠,被風吹得在那屋簷底下微微搖晃著。裏頭的蠟燭忽明忽暗,看著似隨時都會被吹滅一般。


    那李大夫沒在家,從他屋前進過的時候,看到那房門是緊鎖著的,不過院牆那通向後麵的那幾間灰土瓦房的小門倒是半開著。兩人自進了這裏後,就隱隱約約聽到有說話的聲音從那裏頭傳出來。


    白文蘿輕輕走到院牆的小門邊,仔細聽了一會,果然有芸三娘的聲音在裏頭,另外一個似乎是梅西朵的,偶爾還有另外那兩個男孩的聲音夾雜在其中。可是他們說什麽卻沒太聽得清,隻模糊聽得幾個感謝的字眼,還放寬心什麽的。


    因為白文蘿沒穿過那小門進去,趙武便也同她一起在那站著,氣氛有些詭異。兩人像是在做賊又像是在偷聽,偏又什麽也聽不清。弄得他心裏不禁有些緊張起來,卻同時又隱隱覺得有些刺激。


    這大晚上的,院中那兩個燈籠出昏慘慘的微光,偶有一陣寒風吹過,那涼氣似乎從腳底直往身上竄。趙武忍不住往白文蘿身邊靠近了點,而白文蘿這會正仔細注意那裏邊,麵上一副專注地神色,唿吸平和沉穩。趙武靠近後,似不知不覺間受了她的影響一般,慢慢就靜下心來。隻是他的注意力卻隻放到眼前這個人的身上,他轉頭,仔細看著她的側臉,頭再往下一低,鼻間就隱隱約約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這樣的兩人,似乎,像是在私會!莫名其妙的,腦子裏就蹦出這個想法來,趙武忽的就被自己嚇一跳。正在這時,夜裏的寒風把白文蘿鬢角地絲吹到他鼻間,弄得他的鼻子一陣癢。剛忍不住要打噴嚏的時候,忽然,院中一盞燈籠裏的燭光抽搐地閃躍了兩下,驀地滅了!


    燭光熄滅的瞬間,那屋裏頭同時傳出了悲切又隱忍的哭聲,把趙武的那一個噴嚏活活給憋了迴去。白文蘿終於輕聲說了一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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