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流金街上的人不少,白文蘿也不敢離他們太遠,隻走個十幾米那樣,就在一個賣小鏡子的攤位前停了下來。(..tw).再迴頭瞧了他們一眼,估摸著那兩人得說上一會話,她便在那鏡攤上隨意拿起一麵菱花鏡,漫不經心地翻看著。


    她原是沒注意瞅著那鏡子的,隻不過是拿在手中玩把,打一下時間罷了。卻不想剛要把那鏡子放下去的時候,眼光在那鏡中隨意一瞟,竟看到了一個讓她意外的身影。白文蘿頓時停下的手中的動作,裝作似舍不得那麵鏡子一般,又拿了起來。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她了,再次把那鏡子拿起來後,她便自那有些模糊地鏡麵中看到,剛剛還是側身倚著那欄杆的身影,而這會卻忽然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麵對著她這邊!白文蘿心中微驚,手一轉,就扣下手中的鏡麵,然後眼光往這擺著鏡麵的攤位上一掃,大約算了一下角度,就往旁邊微挪了挪步子。終於在那攤位上找到一麵正擺著的鏡子裏頭,也映照出她身後二樓欄杆上的那個身影。


    這會旁邊那鏡攤老板瞅著她在這流連不去,想是真心要買東西的主,便趕緊一溜兒地推銷起來:“姑娘,是看中了那麵鏡子不?這還有許多不同的樣式呢,有方的,有圓的,也有雕蓮花的,也有刻芙蓉的,這般大小的全是賣半吊錢,這大的是一吊錢,可比那店鋪裏賣的便宜多了,照得人也很清晰,不比那水銀鏡子差,還結實……”那老板說著就顯擺似的都動了動自己攤位上的鏡子,要拿起來給白文蘿瞧瞧,偏他這麽一動,一下子就把白文蘿找好的角度給弄偏了,那身後倚在欄杆上的人忽的就從鏡麵中消失了。


    “我先自個看看。”白文蘿不好阻止他的動作,而且要阻止也已經來不及,她隻得有些無奈的笑著說道。


    “行行,您都瞧瞧,我這的鏡子在這整個西涼城可是有口皆碑的。”那攤位老板嘿嘿笑著,這會又有兩個人上前來要看鏡子,他便把熱情轉移到了新到的客人身上。


    白文蘿沉吟了一下,又悄悄轉了轉手中的鏡子,卻現身後那欄杆上的人影已經不見了。她怔了怔,忍住沒有迴身去看,後又覺得自己似乎太多事了,注意那麽多幹什麽,那人與自己有什麽相關的。她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就放下手中的鏡子。


    而那攤位老板一見她搖著頭,放下了手中的鏡子,也沒有再看別的的意思,以為她是不打算買了,心裏頓時有些不滿起來。這小姑娘,瞧她身上的穿著也不似那窮得叮當響的人家。而且都站在他的攤位前看了這麽久,擋住了多少客人了都,這會兒卻不賣,不是給他找晦氣嗎!他今兒還沒做成一筆生意呢!


    隻是不滿歸不滿,但凡是做生意的都明白和氣生財的道理,所以他還是擠出笑容來。不肯死心地拿起一麵芙蓉雕花的鏡子,遞到白文蘿跟前,使勁地推銷道:“姑娘是不滿意那個嗎?那你再瞅瞅這個,你看著背麵的芙蓉花,雕得多精細,還有這鏡麵,裏麵映出來的人影多清晰,買一個吧。才一吊錢的事,多劃算,而且這不似那水銀鏡子,一摔就壞了,這結實著呢,多摔幾次都沒事的。”


    白文蘿剛要說話,卻忽然覺得脊背一涼,她心中一驚,麵上不動聲色地抬起眼。周圍的人依舊熙來攘往,熱鬧非常,而那一瞬,她卻明顯地感覺到有一道視線鎖住了她,那種感覺讓她不由得握緊了手心。


    那老板自然沒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他瞧著自己這麽巴拉巴拉說了大半天,可眼前的這位小姑娘卻連點表情都沒有,還是那麽傻愣愣地站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難不成是個傻子?這大過年的,真是晦氣!算了,算了,還是趕她走吧,免得影響了自己的正經生意。那鏡子老板這般想著,就要開口轟人的時候,這時卻有一位身著寶藍團莽緞麵圓領袍的年輕貴公子走上前來,一伸手就把他手中的鏡子拿了過去,一臉親和地笑道:“這鏡子也能照到對麵那天香樓的景色吧。”


    “啊?”那鏡子老板先是一愣,然而生意人都是九轉十八萬的心思,再加上他一瞅這位公子的身上穿著,馬上就迴過神,頓時笑眯了眼,順著貴客的話就說了下去:“那個當然,我這鏡子照什麽都很清晰,您瞧瞧,看,連那天香樓門窗上的雕花都能瞅得著呢!”


    “沒錯,確實很清晰。”那一臉笑意的貴公子點了點頭,便掏出點碎銀子扔下,接著似無意般的往旁邊略略一掃,有些吊兒郎當的微微勾起嘴角,手指在那鏡麵上輕輕敲了幾敲,然後才轉身走開了。


    從那人過來,到拿著鏡子離開,前後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那老板才賣了一麵鏡子卻多賺好幾麵鏡子的錢,自然是樂得眉開眼笑,倒也就不在意剛剛那個小姑娘買不買的事情了。而白文蘿卻在那會功夫裏一直就緊繃著神經,直到他離開後才悄悄鬆了口氣。剛剛,她覺得自己似被一隻叢林中的豹子盯住了一般,危險,蓄而待!那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這在飄雪的冬日,她的手心不知不覺就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白文蘿輕輕籲了口氣,然後轉頭往蕭蜜兮那一看,正好趙文從蕭蜜兮身邊走開。她便收拾好情緒,轉身朝那走了過去。


    “蘿妹妹,真是太好了!”她一走過去,蕭蜜兮馬上就拉住她的手,朝她笑彎了眼,露出一對小梨渦來。


    “好什麽?”白文蘿微挑了挑眉。


    “還想瞞我,我剛剛還納悶呢,小武怎麽會那麽別扭的樣子。原是看到蘿妹妹不好意思呢,小丫頭,這下也輪到你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笑話我了!”


    “原來蕭姐姐跟趙文哥都已是無話不談了啊!”白文蘿眼珠兒一轉,就一臉戲謔地看著她說道。


    “死丫頭,都要定親的人,嘴巴還這麽不饒人!以後小武指定被你管得死死的!”蕭蜜兮又紅了臉,想掰迴一局,卻現白文蘿聽了這話卻依舊是臉不紅,心不跳,麵不改色。


    “哦,原來蕭姐姐這麽著急就想到婚後的事情了。”白文蘿一笑,順勢就用她的話駁了迴去。


    “你這個死蹄子,瞧我不撕了你的嘴!”蕭蜜兮瞅著自己說不過她,又沒她那麽厚臉皮,又羞又氣,隻好動起手來。


    “好姐姐,好姐姐我錯了,這兒可是大街上呢,姐姐就是要罰我也得等到迴了家,隨姐姐怎麽罰都好。”白文蘿立即一臉討好地笑著開口求饒。


    “哼,就饒你這一迴!”蕭蜜兮剛剛也不過是作勢一下而已,哪敢就真在這大街上胡鬧起來。而且這等羞人的事,原也該是在閨房裏悄悄兒地說的,剛剛壓著聲音說的那幾句已經是過了。


    白文蘿收斂了一下麵上的表情,知道這小妮子麵皮薄,且逗這一逗就夠了。再說下去估計就得真翻臉了,於是便拉住她的手輕笑轉了話題說道:“好姐姐,你剛剛不是說有個事兒想要怎麽嗎?”


    蕭蜜兮這才想起自己剛剛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趙武給打斷了。如今白文蘿這麽一提,更是覺得不好意思。不過一想她們以後就會是妯娌關係了,這事倒也沒那麽難開口,她遲疑了一下便笑著說道:“其實,我是想讓蘿妹妹教我一下那灑線繡,我想自己好好準備那些繡品。”


    半年前她看到白文蘿同芸三娘共同繡了一件蹙金牡丹彩碟戲花羅裙。那就是用的灑線繡,聽說當時是用了三股線、絨線、撚線、包梗線、孔雀羽線、花夾線六種線、十二種針法繡成,成品金翠華美,鮮豔異常。


    其實當時她看到那條羅裙後,早就想讓白文蘿教教她了,隻不過這種事情實在不好開口。而且這樣的繡法人家基本上都是不外傳的,再來她也不是那麽迫切,所以當時也隻是一個念頭罷了。然而當她從父母口中知道自己的親事定下後,就想好好準備一下自己的繡品。可是一想到趙文哥這都見慣了芸嬸和蘿妹妹的繡活兒,她便越來越覺得自己做的東西拿不出手了。


    “原是這事,我還道是什麽呢。以後蕭姐姐空的時候,來我家一起做幾迴針線活,我細細與你說幾迴就是了,也不是什麽難的。”白文蘿很痛快地就點了頭。


    “怪道劉嬸總是對蘿妹妹讚不絕口的,這般的性子連我也喜歡的不行呢!”蕭蜜兮連連笑彎了眼,心中好不開心。


    “行了,趕緊走吧,我娘指不定都等得不耐煩了。”白文蘿笑看了她一眼。


    於是兩人便說說笑笑地加快了腳步,然而在快走到南街那家同賣香料和胭脂鋪子的時候,卻現那附近圍了一圈的人,整條道路幾乎被堵住。白文蘿心裏倏地一驚,隨後就聽到路邊有人說,剛剛有個女人帶著個孩子走在路上的時候,被李家小霸王騎著馬給撞傷了!


    白文蘿臉色頓時一變,再一聽那人群裏麵傳出一個女人斷斷續續的嘶啞哭聲,她的心一下子跌到冰窖中。蕭蜜兮也有些慌了,不由得抓緊了白文蘿的手說道:“不,不會是,芸嬸和軒哥兒吧!”


    白文蘿沒理她的話,前麵的人圍得水泄不通的,她一時間擠不進去,便張口叫了起來:“娘,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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