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弱下強,這是大忌,在唿和巴日看來,自己的這個可汗之位,實在是太過脆弱了,以圖蒙的實力,他若是有一天想要自己當這個可汗,那恐怕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雖然圖蒙一直表現的很謙虛與恭敬,但這代表不了什麽,一頭狼在發起攻擊之前,是不會輕易讓你發現它身影的,當你發現它呲著牙朝你跑來的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唿和巴日手下不無高明之輩,他的幕後謀士是全,就給唿和巴日提供了一個方向。


    那就是統一漠蒙草原,建立國家,以巨大的威望,以正統之名,以無上的道德和正義力量,去約束與壓製圖蒙,讓其不敢輕易亂來,讓兩者之間形成一種平衡,隻要有了時間,就會找到機會與解決的辦法。


    這也就是為什麽,唿和巴日繼承可汗之後,並沒有聽從其父天雄可汗的囑咐,對漠南胡族緩而攻之,穩打穩紮,一步步降服漠南草原,而是選擇了以巨大的利益拉攏托安之子烏恩,然後立即發動了對漠南胡族的戰爭,速戰速決,並且剛剛統一了漠蒙草原,便是迫不及待的建國稱帝。


    唿和巴日沒有對漠南胡族進行大規模的殺戮與清洗,並不是說他這個人有多麽的仁慈,而是唿和巴日需要尋找新的力量來源,去壯大自己,減少自己和圖蒙之間的實力對比。


    李勳與烏蘭哈圖聊了一會兒,兩人多年不見,自是相談甚歡。


    李勳讓人準備飯菜,準備晚上好好招待一番烏蘭哈圖,與他好好喝上兩杯。


    這時,華少晟走了進來,快步來到李勳跟前,在其耳邊低聲細語了幾句。


    李勳看向華少晟,皺眉問道:“讓他們有事明天再來匯報? 我今天沒有空閑。”


    華少晟沉聲說道:“賀大人與劉大人他們神色急迫,說是有大事稟報? 必須要見到主公。”


    烏蘭哈圖笑道:“李勳? 你現在可是相國了,不要因為我的緣故,誤了公務。”


    李勳點了點頭? 有些歉意的說道:“哈圖? 你稍等片刻? 我馬上就迴來,今晚你我定要不醉不休。”


    烏蘭哈圖嗬嗬笑道:“在草原我誰都喝不過,但是在這裏,我倒是頗有信心。”


    李勳哈哈一笑,起身離開。


    “參見相國大人。”李勳匆匆來到客廳? 賀鑄與劉少聰兩人連忙上前行禮。


    李勳擺了擺手? 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有什麽事情不能明天再說?我來了一位很久不見的朋友? 正要招待? 你們這麽一鬧,豈不是成心讓我失禮於前?”


    “相國大人豈能如此說話? 若不是重要之事,誰會在這個時間拜訪他人府邸?”


    賀鑄的態度有些衝。


    劉少聰連忙出言打圓場:“相國大人? 出大事了。”


    對於賀鑄的出言頂撞? 李勳並沒有動怒,隻是瞪了他一眼,然後對著劉少聰說道:“出什麽事了,你說。”


    劉少聰說道:“宜州都督成希嗣反了。”


    賀鑄沉聲說道:“成希嗣如今控製了整個宜州,招降納叛,為患淮南淮北地區好幾年,十幾股暴民流竄武裝力量,紛紛響應成希嗣,開始往宜州集結。”


    賀鑄拿出一封文書遞給李勳:“這是臨近宜州的琪州防禦使王文放緊急上書兵部的通報。”


    李勳一把抓過文書,連忙打開細看。


    通報裏麵的內容很少,就說了一件事情,宜州都督成希嗣造反了,如今正在城中整肅軍隊,清洗那些不肯歸附之人,淮南淮北等地,隱藏山林野地之中的那些毛敏流竄武裝力量,如今紛紛走隱蔽之處走出,開始往宜州集結,這顯然是早有預謀,成希嗣暗地裏恐怕與淮南淮北等地的暴民武裝力量,勾結了不是一天兩天。


    李勳合上文書,臉色嚴肅的說道:“此事應當立即稟奏皇上。”


    劉少聰連忙說道:“寇侍郎已經前往皇宮,就宜州之事稟奏皇上,事關重大,我和賀大人不敢怠慢,這才急匆匆趕來,告知相國大人知道。”


    李勳揉了揉眉頭,事情倒是有些湊巧,自己迴到家中剛剛半個時辰,劉少聰與賀鑄兩人便是急匆匆趕來匯報,顯然,王文放的緊急通報文書,自己前腳剛走,後腳就到了,就是半個時辰之內的事情。


    成希嗣造反,這可不是什麽小事情,趙詢知道了之後,肯定會召集眾大臣緊急議事,今天晚上與烏蘭哈圖的這頓酒,顯然是喝不成了。


    李勳對著賀鑄頗為歉意的說道:“賀大人,剛才我的態度不好,你不要見怪。”


    賀鑄微微一愣,沒想到李勳竟會給自己道歉,於是連忙擺手說道:“我們來的突然,不怪相國大人。”


    李勳把文書還給劉少聰,然後出聲詢問道:“成希嗣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造反,總得有個理由吧?”


    賀鑄說道:“成希嗣為何造反,因為事發倉促,目前還未得知,不過琪州防禦使王文放不僅發了通報文書給我們兵部,還發了一道直接給左相李忠,或許其中還講了其他事情。”


    李勳點了點頭,不再多問,沉思片刻,然後指著賀鑄與劉少聰兩人說道:“你們在門外等我,我準備一下,隨後我們一起進宮。”


    “是,相國大人。”


    賀鑄與劉少聰兩人躬身一拜,隨後轉身離開。


    迴到書房,李勳苦笑道:“哈圖,今晚這頓酒,我們恐怕是喝不成了。”


    烏蘭哈圖輕聲問道:“出了什麽事情?”


    李勳沒有隱瞞,把宜州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這麽大的事情,消息恐怕很快就會傳遍天下。


    烏蘭哈圖聞言起身告辭。


    “我送你。”


    兩人出了大門,烏蘭哈圖拱手告辭。


    “你們晉朝內部是越來越亂了,你這個相國也是不好當啊。”


    李勳看了烏蘭哈圖一眼,說道:“這個樣子的大晉,不正是你們遼朝希望看到的?”


    烏蘭哈圖沉默不語,有些事情並不是單單某個人所能左右的,就像是現在的李勳與烏蘭哈圖,可以站在一起,有說有笑,把酒言歡,但他們兩人的心裏都清楚,遼朝和晉朝,在不遠的將來,一定會有一場生死較量,那個時候的李勳與烏蘭哈圖若是在戰場上見麵,誰又會手軟?


    烏蘭哈圖臉上重新浮起笑容,對著李勳輕聲說道:“至少我們現在還是朋友。”


    李勳注視了烏蘭哈圖一會兒,最後笑著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邁步上了馬車,前往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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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從表麵上來看,就是一個地方都督造反罷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不是什麽太過嚴重的事情,但是細細一想,成希嗣可是淮北豪門大族成氏的當代族長,這麽一想,整件事情的政治因素,遠超普通的叛亂。


    一個地方豪門大族,公開起兵造反,對抗朝廷,自武宗之後到現在,已經一百多年沒有發生過了,如今再次發生,其深層次原因,代表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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