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勳從明政殿退了出來,並沒有著急離開,在外麵等了一會兒。


    沒過多久,牧公從裏麵出來,看到李勳,輕笑道:“李勳,怎麽還沒有走?”


    李勳走了上去,輕聲說道:“牧公,剛剛提及熊海濤的時候,皇帝姑父何故冷笑?”


    “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告訴你也無妨。”牧公想了想,然後說道:“陛下早年流落民間,受到許多苦難,一直到十四歲,才是得以與先皇相認,陛下剛來京城的時候,最開始住的地方,便是熊海濤家中,被長華公主收養,有將近兩年的時間,這段期間,長華公主親自教導陛下許多禮儀與知識,所以陛下與長華公主有很深的感情,三十年前,長華公主病重,熊海濤親手救治,可惜最後長華公主還是病死,自此,陛下對熊海濤極為厭惡,七年前,李貴妃得病,陛下傳召熊海濤,讓其進宮為李貴妃治病,熊海濤托病不來,陛下大怒之下,剝奪了其一切官職,並下令,非傳召,熊海濤不得進宮。”


    聽了牧公的講述,李勳沉默不語,想不到熊海濤與趙智還有這麽一段前塵往事,更是明白了熊海濤為什麽要金盆洗手,連自己最愛的妻子都是救治不了,要這身醫術又有何用?


    牧公看了一眼李勳,低聲說道:“朝中的局麵,現在很複雜,你千萬不要把自己給牽扯進來。”


    李勳看著牧公,眼中露出不解之色。


    “詹台鏡明的父親詹台易桓是當朝戶部右侍郎,乃是左相**的核心成員,而黃詬則是和右相楊道嗣走的較近。”


    李勳恍然大悟:“秦安明是左相劉桀的人?”


    牧公拍了拍李勳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都是陛下的人,我剛才所說之言,你聽了心中有數就好。”


    李勳默默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出宮的路上,李勳一路無語,近兩年,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趙智的猜忌之心也是越來越重,對於武將的信任,也是越來越低,管製也是越來越嚴,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不得不說是黃詬的一種悲哀,也是許多忠於朝廷,類似於黃詬這等武將的一種悲哀。


    出了皇城,李勳去了範中允的家。


    熊海濤忙活了幾個時辰,今天的醫治已是到了尾聲,而麵色通紅的牛氏,此刻卻是變成了蒼白,但是其唿吸,卻順暢了許多,也有力了許多。


    “老了,老了。”


    熊海濤把牛氏身上的細針拔掉,然後坐到椅子上,滿臉大汗,神色中有著許多疲累。


    範中允連忙拿來毛巾,遞給熊海濤,滿臉感激的說道:“熊老爺子,讓您老人家勞累了。”


    熊海濤搖了搖頭,拿過毛巾,擦著臉上的汗水。


    李勳端來一杯熱水,笑著說道:“熊老爺子,你這麽多年未給人治病,這手藝看著也沒怎麽生疏嘛!”


    “任何手藝都是越用越熟,長時間擱置,到了最後,隻會荒廢。”


    啊!


    李勳驚訝道:“您老人家不是三十年前就已經金盆洗手了?”


    “你小子真有意思,金盆洗手隻是代表我從太醫院退出,並不代表我從此不再使用醫術,若不是顧及家門門風,老夫倒是還想開館,廣醫民眾,發揚我熊家的醫術。”


    熊海濤哈哈大笑兩聲,說出了這麽一番話,隨即拿過李勳手中的熱水,一口喝幹。


    李勳苦笑兩聲,說道:“我聽別人說,你曾經的好友病重,你都是沒有出手相助,我以為您老人家金盆洗手之後,便不再為任何人治病。”


    熊海濤搖了搖頭:“曾經的好友,並不代表一輩子都是好友,老夫今年八十多歲了,那麽多好友,到了如今,又有幾個還值得我去交往的?”


    李勳點了點頭,人都會變的,這麽多年過去了,又有幾個人,還能保持曾經的那份真誠?


    熊海濤站了起來,說道:“我剛剛為你妻子疏通穴脈,今日不用吃藥,藥材都給你了,你馬上升火煮藥,一定要煮夠十個時辰,從明天開始,每兩個時辰,給你妻子喂食一次藥物,半個月之後,老夫再來為你妻子疏通一次穴脈,應該就差不多了。”


    李勳驚訝道:“就這麽簡單?”


    牛氏癱瘓在床十餘年,那麽多名醫都是解決不了,熊海濤這才救治了幾個時辰,吃上半個月的藥物,就好了?


    熊海濤冷笑兩聲,指著桌子上的一個包裹,說道:“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你可知道這個包裹裏麵的藥材,加起來何止百萬白銀?而且就算有錢,你也極難買到。”


    李勳嚇了一跳,百萬白銀?


    苦笑兩聲,李勳雙手攤開:“老爺子,我全部家當都給你了,真沒有多餘的錢在給您老人家了。”


    熊海濤笑了笑:“我這個人做事向來看心情,心情好,你不給錢,我一樣出手相助,心情不好,你給再多的錢,老夫也隻是冷眼旁觀。”


    說罷,熊海濤轉身離去。


    “老範,我先走了,稍後我會派幾個下人過來幫忙,有時間我再來看嫂子。”


    李勳跟範中允打了個招唿,然後急匆匆的跟上了熊海濤。


    範中允看著李勳離去的背影,嘴唇緊緊抿住,陷入到沉思之中。


    到了熊府,熊海濤正要走入大門,突然停住步子,迴頭看向李勳,出聲問道:“你給我的那些錢,恐怕是你小子從家中偷拿出來的吧,若是被你父親知道了,又會如何?”


    李勳想起父親李滿倉,不由縮了縮腦袋,苦笑道:“恐怕會把我碎屍萬段,五馬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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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海濤聞言,哈哈大笑著走入府中。


    李勳偷了家中的所有錢財,一直過了三天,在李滿倉的驚天尖叫中,終於是被發現了,李滿倉誰都沒找,拿著一根棍子,衝到李勳房中,就是一頓猛敲,打的李勳是抱頭鼠竄。


    “老頭子,你錢不見了,應該去找官府,打我幹什麽?”


    李滿倉怒吼道:“我什麽話都沒說,你怎麽知道我錢不見了?還說不是你拿的,我打死你這個敗家子。”


    李勳一把抓住棍子,哭聲道:“老頭子,別打了,再打真要出人命了。”


    李滿倉怒極之下出手,下手沒有分寸,打的李勳已經是頭破血流,全身疼痛,有些受不了了。


    李滿倉見到兒子這個樣子,也是後悔自己下手太重,就這麽一個兒子,真要打出事情,自己該怎麽活啊!


    李滿倉冷哼一聲,順勢鬆開了拿棍子的手,指著李勳,吼罵道:“你要那麽多錢幹什麽?快還給我。”


    李勳苦笑著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李滿倉聽後,傻在了那裏,久久說不出話來。


    看著老頭子這個樣子,李勳心中也是有些愧疚,但還是拿著棍子,輕手輕腳的從他旁邊走過,逃離而去。


    正要叫上江大熊外出躲幾天,卻是見到範中允緩步走來。


    “老範,你怎麽來了?”


    “當然是來找你。”


    範中允笑了笑,從懷中拿出一疊銀票,遞給了李勳:“這是熊老爺子讓我還給你的。”


    李勳愣了愣,然後數了數銀票,一張不少,看向範中允,疑惑不解道:“他本來就虧了,現在把錢還給我,豈不是虧的更加厲害?”


    範中允歎聲說道:“熊老爺子說了,藥是用來救人的,而不是用來賣錢的。”


    李勳也是歎氣一聲:“世上竟還有這樣的人,我李勳算是開眼界了。”


    李勳叫來一個下人,讓他把銀票交給李滿倉,隨後領著範中允到了客廳。


    “嫂子好些了?”


    範中允點了點頭,滿臉喜色的說道:“熊老爺子不愧是當世神醫,藥到病除,我妻痊愈有望。”


    “那太好了,待嫂子病好之後,我又能嚐到嫂子的手藝了。”


    範中允看著李勳那真摯的笑容,心中感動異常,突然說道:“李勳,我在你身邊,找個事情做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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