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


    陳雲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準確說,他此刻懸浮在自己頭頂上方,身體在下。


    此時,肉身雙目緊閉,唿吸微弱,如同瀕死的邊緣似的。


    成功了?


    出陰神真的成功了!


    陳雲心中升騰起一股喜悅。


    其實按照功法記載,出陰神並不是太難的事情。


    有些身體虛弱,或者受到驚嚇的人,在睡夢之中也會陰神離體。


    修煉陰神難的是“養神”。


    唯有將陰神蘊養壯大,才能發揮強大威能。


    陳雲第一次出陰神感到十分的好奇。


    看看四周,景色如常。


    他嚐試想要與張乾交流,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再仔細打量了片刻,發現即便此時油燈點亮,自己陰神也沒有半點影子,仿佛不是真實存在。


    無形無質,與記載一樣。


    陳雲有些遲疑,心說自己不會在做夢吧?


    因為人在夢中,有時也會產生“靈魂離體”看見四周環境無比真實的感覺。


    但是,人在睡夢中,無法對自己操控自如。


    而現在陳雲察覺到陰神就如同肉身一樣“真實”,自己完全可以操控。


    這種感覺,很玄妙。


    正在此時,一股浩大的念頭傳來。


    一聲少年男子冷哼聲響起,“何方厲鬼,竟敢在城中作祟?”


    話音剛落,一道炙熱到極致的氣息不知道從哪裏撲麵而來。


    這股宛如火爐旁邊的熱風,徑直撲向了陳雲。


    他有一種自己被扔進火爐裏灼燒一般的感覺。


    炙熱的要命,隨時可能會魂飛魄散!


    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什麽洪水猛獸鎖定了一樣。


    但偏偏,自己無能為力。


    無助,無力。


    感覺非常難受和恐怖。


    此時,陳雲隻有一個念頭,迫切想要迴到自己肉身中。


    他真的不知道哪裏冒出來一股炙熱氣息鎖定自己。


    但是,自己根本動不了,猶如被什麽東西鎮壓住了似的,用盡全力都掙脫不了!


    神智漸漸模糊。


    我踏馬怎麽遇到這種事?


    饒是陳雲素質很高,此時都有罵娘的心。


    就在他危在旦夕之際。


    忽然,那道炙熱氣息之中又傳來少年疑惑的聲音,“咦,不是鬼魂,是有法師出陰神?抱歉,抱歉。”


    語畢,那股炙熱氣息如同潮水一般退卻去。


    即便如此,陳雲陰神依舊像大夏天在鍋爐旁邊幹了一天活的工人,充斥著“脫水”和“疲憊”感。


    甚至,他“筋疲力盡”到想迴歸肉身都沒有“力氣”。


    正當他焦急不已之時,神奇的一幕油然而生。


    四周繚繞的檀香煙霧,如同溫泉一樣包裹住了自己的陰神。


    陳雲感受到陰神在不斷被香煙修複。


    隻是一小會兒的時間,他陰神便恢複如初了。


    不止如此,當自己陰神處在香煙包裹下之時,他可以明顯感覺到陰神正在“吞噬”檀香煙霧中某種神秘的能量。


    陰神在一點一滴的壯大。


    “哦,怪不得神明要香火,原來不僅能治愈陰神損傷,還能壯大自身力量。”


    陳雲隱隱明白了什麽。


    正常養神隻需要按照《化陰還陽》法就可以,一般需要陰神在體內。


    隻是這種方法蘊養陰神速度相對而言比較慢。


    當然,還有一種方法壯大陰神,那就是利用特殊製作的檀香點燃後,吸收檀香煙霧的能量。


    另外,根據功法中所述,若是有足夠多的信仰,也可以蘊養陰神,大概相當於香火成神法。


    陳雲目前是第二種情況。


    他不斷吸收著點燃檀香繚繞煙霧中的能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他的陰神也在一點點增強。


    大約半小時之後。


    檀香即將燃燒殆盡了。


    陳雲這才陰神迴歸肉身。


    頓時間,一股“沉重”的感覺傳來,好像自己被套上了枷鎖。


    陳雲緩緩睜開了眼睛,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好像自己更加“靈敏”了。


    對!


    就是那種感覺!


    他似乎能感受到氣流波動,並非觸覺、視覺、聽覺等,更像是精神感知。


    這是陳雲以往從來沒有體會到過的神奇。


    正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張乾的聲音,“陳師兄,你也沒進展嗎?”


    陳雲循聲望去,見到張乾臉上流露一絲氣餒,很顯然是修煉不得法,產生了“自卑”情緒。


    他還弄不清楚狀況,反問道:“你怎麽樣?”


    張乾唉聲歎氣道:“我連‘洗髓法’都做不到,更別說出陰神了。”


    哦,原來不是每個人都像自己一樣第一次嚐試就能立刻出陰神的啊。


    迴想到以往修煉種種,雖然有些借助了外物,但陳雲突然意識到,自己天賦可能真的很高。


    見到張乾如此的氣餒,陳雲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他半真半假說道:“我與你情況差不多,隻是稍微有些眉目。”


    聞言,張乾頓時樂嗬了起來,“伱也不行?”


    陳雲笑嗬嗬道:“稍有眉目,稍有眉目。”


    張乾馬上恢複了信心,“那就好,我還以為我天資太差了沒進展呢,原來陳師兄你如此天賦也隻是稍有眉目而已。”


    陳雲嗯道:“你受了傷,先早點歇息,我再忙活一會也準備睡了。”


    “好,那我先睡了。”


    言罷,張乾趴下睡了。


    因為朱果的果皮功效煉化完了。


    陳雲今晚自然不可能進行煉精化氣。


    他之所以沒有立刻睡,是因為有事情要處理。


    想著,陳雲將聚炁珠從儲物戒指中取了出來。


    下一刻,他冷哼一聲,輕聲對著白玉珠說道:“給我好好解釋下!”


    白玉珠內立刻傳來秦良驚慌失措的意識,“主公,你何出此言啊?”


    剛要說話,張乾抬頭道:“你跟誰說話呢?”


    “跟那厲鬼,你先睡。”陳雲迴了一句,又繼續和厲鬼交流,語氣不善道:“起先我還真沒懷疑你,但我突然想到你此前介紹過自己身份,乃是凡間一賭鬼,既如此,你為何一見我,便知道我身具法力?而後,我走到哪裏,那個叫林妃雲的妖女,總能第一時間追趕過來?說!你是不是出賣我,不說,我今日弄死你!”


    “別!別別別!”秦良嚇得連連求饒,“我是有事情瞞著主公你,但林妃雲真不是我通風報信,譬如前幾日晚上,咱們在曹公廟裏時,林妃雲如此強大陰神,都被曹公險些打的魂飛魄散,我區區一厲鬼,怎麽敢施法通風報信?若是沒有聚炁珠保護,我早就被曹公打死了。”


    陳雲問道:“那你到底瞞著我什麽事情?”


    秦良長歎了一口氣,“唉,我隱瞞了幾年前的事,當時我剛剛恢複神智,能夠操控自己,當時林妃雲這妖女便找了過來,給我下了咒,還教給了我一些修煉法,那個法咒是專門控製我用的,如今她死了,法咒應該破了,但令我感到奇怪的事情是,我身上法咒好像沒被破解。嗯,這些都是題外話。隻是那門修煉法歹毒,需要謀害他人吞噬魂魄,我雖然是一爛賭鬼,可真的沒想過害人啊,所以一直沒有謀害過黃家,不然他們早死了。”


    法咒沒有破?


    難道林妃雲沒死?


    陳雲覺得不應該啊,對方都被炸的屍骨無存了,怎麽可能繼續活下去?


    他覺得可能那個法咒有點特殊,並不是林妃雲死了就會自動解除。


    所以陳雲也沒認為林妃雲沒有死亡,而是在琢磨秦良的話。


    從對方剛才說的話聽來,以及發生過的事分析,可信度是很高。


    然,陳雲連連被林妃雲感知到位置,已經對秦良失去信任。


    他又不想造殺孽,所以決定對秦良做點防護措施。


    他眯著眼睛道:“我從林妃雲的儲物戒指裏得到了一門陰神修煉法想必你知曉吧?”


    秦良愣道:“知曉,主公意欲何為?”


    “知曉就好。”陳雲微微頷首,“這門陰神修煉法之中,不僅有修煉壯大陰神的方法,還有一些陰神類的法術,大概三四種不同法術,除了給人製造幻覺、幻境、攻擊魂魄外,其中還有煉鬼將法術,這門法術不僅可以養鬼兵鬼將協助自己作戰,它還有一個最大特點,一旦主人身死道消,座下鬼兵鬼將亦會消亡,我不要求你幫我作戰,但為了安全起見,我隻有兩個選擇,第一打得你魂飛魄散,第二將你煉成鬼將,念在你還有一絲善心,我又不想多造殺孽,故而選擇第二種。”


    煉鬼將這門法術和閭山派兵馬法術中招人仙兵馬有點像。


    閭山派兵馬可以劃分為天仙兵馬、地仙兵馬、人仙兵馬三種。


    閭山在職能上能統管三界兵馬,故稱“三界五營兵馬”。


    有傳承的閭山法壇,還設有另外幾營的兵馬。


    閭山法師在行法做醮時,視不同的事情會派遣不同的兵馬,扶助法師行法,以保法事周全及後續護佑。


    天仙兵馬,顧名思義,是來自於天曹司院撥給的兵馬,可以通過閭山奏職獲得。


    地仙兵馬,又叫靈界兵馬、陰界兵馬。


    陰兵易召也易損,容易充當炮灰,隻要有稍許能力的修行者,在夜間做某科儀都可以召到,但是召陰兵有個問題,召來小鬼還好,萬一召來鬼王,而自身修行不夠又無法駕馭,身體、氣色、健康、運勢等各個方麵都會出問題,若是供養不當,那問題就會更嚴重。


    人仙兵馬,是壇上係統傳下來的兵馬,師父給的兵馬。


    還有一種也可以算作靈界兵馬的猖兵。


    已知的猖兵就有最少三十三個分類。


    包括因山川靈氣匯聚某處孕育而成的精靈,沒有走正道修成正果的精怪等等。


    陳雲從林妃雲青玉裏學來的“煉鬼將”法術,正是馭鬼術其中一種。


    如果想要鬼將變厲害,平日裏還要香火供奉。


    常年日積月累之後,鬼將會變得越來越厲害。


    以至於如果供養時間長,甚至可以成為鬼仙。


    他誌不在將秦良供養成鬼仙,也不想對方幫忙戰鬥,所以隻是用符籙與對方建立一定聯係,不會刻意去供養對方。


    秦良倒是沒有反對,“隻要主公放心即可。”


    “如此,甚好,你我生死相依,想必也不會做什麽通風報信之事,我呢,也不用造殺孽。”


    說著,陳雲從包袱中取出黃紙與朱墨,開始按照煉鬼將法術記載的第一步畫“押兵符”。


    因為第一次畫,他剛開始畫廢好幾張黃紙,試了好多次才僥幸畫成功一張。


    “押兵符”畫完。


    陳雲往裏麵注入真炁,又對著聚炁珠說道:“速速鑽入符籙之中。”


    秦良長歎了一口氣,化作一縷縷黑氣從聚炁珠中蔓延到了押兵符種。


    半晌後,陳雲咬破手指,滴了一滴精血進去。


    旋即,耳邊傳來秦良慘叫。


    陳雲知道這是在借用押兵符和厲鬼建立聯係,並不是謀害對方。


    果不其然,秦良慘叫聲消失後,陳雲感受到與對方建立了特殊聯係,他有一種可以馭使秦良之感,如身使臂一樣。


    做完這一切,陳雲淡淡道:“迴聚炁珠吧。”


    “是,主公。”秦良又化作一縷縷黑氣鑽迴聚炁珠內。


    下一秒,押兵符著火自焚。


    陳雲知道這種邪門的符籙隻是讓自己和鬼將綁定,並沒有其他作用,用完後就會自燃燒毀。


    當建立聯係以後,若是自己死亡,秦良也會魂飛魄散。


    做完這些陳雲沒再管秦良怎麽樣,隨手又畫了一張烈焰符,注入真炁,然後他才在地上打了個地鋪。


    因為烈焰符耗費真炁龐大,陳雲如果不主動運功恢複真炁,一天隻能製作一張,今天他還沒製作,自然要製作出來,以防遇到什麽危險。


    算上之前一張烈焰符,如今他已經有兩張了。


    陳雲往地鋪上一躺,收起雜念睡覺。


    ……


    翌日,天剛剛亮。


    咚,咚咚。


    忽然傳來敲門聲。


    陳雲與張乾被吵醒。


    張乾略帶不爽地朝外喊道:“誰啊?大清早擾人清夢。”


    外麵傳來一少年男子聲音,“昨日險些害了先生,陳摶特地登門致歉。”


    聞言,陳雲不由一怔。


    陳摶?


    門外之人竟然是陳摶?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昨晚自己陰神出竅之時,險些害的自己魂飛魄散的人竟然是陳摶。


    若是平日裏,陳雲得知門外邊候著人是大名鼎鼎的陳摶,他一定會欣喜若狂前去開門,順帶看看對方長啥樣,以及探討求教下道法。


    然而昨日夜裏自己出陰神,險些被陳摶害得身死。


    如今聽到對方找上門,陳雲內心別提多火了。


    他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徑直走到房門前打開,張嘴就要質問對方,“你昨晚是什麽意……”


    話沒有說完,門外邊那個儒生打扮少年男子就躬身作揖道歉道:“昨晚險些害了先生,陳摶深感歉意,還望先生能夠原諒一二。”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對方以為是有鬼怪在作祟,陳雲有氣都發不出來了,隻好無奈道:“算了,你也無心之舉。”


    “感謝先生寬宏大量。”


    言罷,陳摶直起腰板。


    陳雲這才看清楚對方模樣。


    這是一個十二三歲少年儒生,白衣綸巾。


    和自己想象中“得道高人陳摶”根本對不上號。


    他頗為疑惑地問道:“你當真叫做陳摶?”


    陳摶一怔,笑道:“迴先生話,晚生正是陳摶。”


    陳雲眨了眨眼睛追問道:“你哪裏人士?”


    陳摶倒是挺老實的,“我乃亳州真源縣人士。”


    咦?


    也對上了。


    難道對方真是那個陳摶?


    陳雲好奇之間,繼續追問道:“亳州真源距離此處三四萬裏之遙,你是如何來到此處的?”


    陳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道:“因黃巢之亂,我舉家逃離家鄉,幼時我曾遇高人傳授過道法,懂一些製符之術,故而製作了些疾行符,每日能趕上五百裏路,經過三月有餘的逃難,總算來到秦國境內避禍,作為曾經的宗主國,一般不會受到戰亂影響。”


    陳雲長期處在秦國境內,壓根不知道外界情況。


    如今聞得黃巢之亂,他這才知道現在大概處在什麽時代。


    不出意外,應該是唐僖宗時期。


    那麽,由此看來,唐朝即將陷入節度使割據,然後一步步走向滅亡。


    具體是唐僖宗在任幾年暫時還不好推測。


    陳雲關心地詢問道:“黃巢之亂爆發多少年了?”


    陳摶道:“四五年。”


    陳雲大概知道時間了,應該是唐僖宗中和三年或者四年。


    正當他琢磨之時,陳摶禮貌問道:“先生還有問題嗎?若無,晚生要與家人趕路,繼續前往西溝城。”


    “無事……”陳雲說著想到一件事,“對了,唐皇如今在長安嗎?”


    陳摶再次怔了一下,“皇帝去長安做什麽?據說皇帝兵敗之後,從洛陽一路退至西蜀,沿途逃難的人言,近日皇帝剛奪迴洛陽,黃巢敗逃,攜兵攻至蔡州,然秦宗權將軍不敵而降。”


    這迴陳雲徹底確定時間了,唐僖宗中和三年。


    隻是讓他唯一感到費解的事情是,曆史上記載唐朝首都是在長安,後來快要滅亡遷至洛陽。


    怎麽如今就是洛陽了?


    可能這世界略有不同。


    陳雲也沒多想,作揖行禮道:“感謝告知。”


    “既無事,晚生告退。”


    陳摶說著就要離開。


    誰知張乾忽然問道:“陳小友,你剛才說昨晚險些害了我陳師兄?”


    陳摶嗯道:“陳先生出陰神,我以為是厲鬼,當時便想著殲滅之,後才察覺到是有人出陰神,慚愧,學藝不精,誤把陳先生當成厲鬼。”


    語畢,陳摶告辭離開。


    陳雲將房門輕輕掩上。


    剛一轉身,他看見張乾一臉幽怨地盯著自己。


    他當然知道為什麽,無非昨晚為寬慰對方,說自己出陰神稍有進展,讓張乾以為大家天賦差不多。


    果不其然,張乾無語道:“陳師兄,你這稍有進展實在……實在是讓人望其項背。”


    ……


    另一邊,西溝城境內。


    郊外一處隱蔽山莊裏。


    一名白衣白褲的青年男子望著林妃雲陰神,大吃一驚道:“師弟,你的肉身呢?”


    說話之人,正是白雲山莊莊主柳歸白。


    他和林妃雲一樣,亦是太平道妖孽。


    隻是其修為弱於林妃雲,故而西溝城渠帥才沒有輪到他。


    當然,柳歸白修為也不是太弱,大概堪堪突破七品法師。


    “師兄,我被凝陽洞傳道觀正陽真人門下弟子陳雲暗算,肉身炸得屍骨無存,唯有陰神僥幸逃脫迴來。”林妃雲陰神都在顫抖,似乎對此憤怒到了極點,“那小賊委實可惡……”


    她將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柳歸白聽完後,整張臉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倒不是覺得林妃雲上當受騙“智商不夠”,而是覺得陳雲太壞了,利用林妃雲貪念之心,一步步挖坑讓林妃雲自己引爆炸藥桶肉身被毀。


    “教主不是讓我等不要招惹終南山諸多神聖門下弟子嗎?上迴人公將軍來此,遭遇佛教伽藍菩薩關雲長一點陰神化身而已,就丟了坐騎才僥幸保命,正陽真人修為遠在關雲長之上,你為何還要去招惹他的弟子?”柳歸白眉頭一蹙道:“此事若是被教主知曉,恐你我皆會受罰,師弟,切勿再去招惹其。”


    “不殺這小賊,我誓不為人!”林妃雲咬牙切齒道:“師兄,你若是真愛惜師妹,請幫我辦兩件事。”


    柳歸白愛慕林妃雲許久,聽到心上人的話,他立刻道:“你要我做什麽?”


    林妃雲麵目有些猙獰道:“第一,先給我找具長相貌美一點的女子肉身,讓我奪舍療傷,第二,在我療傷期間,你若是有能力將陳雲那小賊抓迴來,等我療完傷便……便與你結為道侶!”


    看得出來,她其實並不怎麽喜歡柳歸白,然而現在實在沒有辦法,隻好以結為道侶為利誘,讓柳歸白替她辦事。


    果不其然,柳歸白聞言臉上一喜,“當真?隻要我將那小賊擒迴來,師弟就與我結為道侶?”


    林妃雲點頭道:“是,不要殺他,將他活捉迴來,我要狠狠折磨他一百年時間,以報肉身被毀之大恨!”


    被愛情衝昏頭腦的柳歸白徹底把教主叮囑拋之腦後,他信誓旦旦道:“師弟放心,我一定會把那小賊生擒迴來。”


    林妃雲道:“先替我找具肉身,若是天明之際我陰神還不能迴歸肉身定會魂飛魄散。”


    “此乃小事。”


    柳歸白說著對外喊道:“來人。”


    外麵立刻跑進來兩名頭裹黃巾的中年男子。


    柳歸白淡淡道:“我記得這裏不遠處村落之中,有一女子長相貌美,她好像叫做‘鄭春姑’,爾等即刻將她虜迴來,記住,切勿被人察覺。”


    “是,莊主。”


    “我等這就前往。”


    兩人很快消失在門口。


    白雲山莊處在西溝城郊外人煙罕至處。


    表麵上看是豪紳山莊。


    實則乃是太平道餘孽西溝城的根據地。


    因為渠帥不便顯於人前,故而柳歸白充當莊主。


    其在西溝城頗有威望,用金銀珠寶結交了許多官宦,暗地裏卻在從事傷天害理之事,例如養鬼、養妖之類的。


    不止如此,白雲山莊還養了許多死士,準備等到教主一聲令下便起義奪取天下。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


    兩名死士虜了一名年輕貌美的村姑迴來。


    柳歸白直接以秘術將那村姑魂魄從軀體中抽出。


    旋即,林妃雲陰神撲到那村姑魂魄上,硬生生吞噬,讓村姑徹底魂飛魄散。


    吞噬完村姑魂魄的林妃雲,這才陰神進入村姑軀體。


    下一刻,村姑睜開眼睛。


    林妃雲似乎不太習慣這具肉身,掙紮了好幾迴沒有爬起身,最後還是柳歸白抱著她進入了閨房之中。


    閨房裏。


    柳歸白點燃了三支金燦燦的檀香,然後望著盤膝坐在床上的林妃雲道:“師弟,我這就前去捉拿陳雲那小賊,你先修複一下陰神,待到徹底掌控這具肉身,想必我已把人捉迴,屆時我們就可拜堂成親。”


    林妃雲露出虛偽的笑容,“善,一切全看師兄了。”


    “等我好消息。”


    柳歸白說完便離開了。


    此時,林妃雲眼睛微微眯起,“哼,就你還想與我結成道侶?待你捉拿那小賊迴來,我先拖上一段時間,等到陰神徹底恢複,以及掌控了這具肉身之後,你若是還敢提及成親,我定然打得你魂飛魄散!”


    是的,她就是如此無情,根本不念柳歸白對她一往情深,甚至還想著恢複實力後,若是柳歸白以此要挾,她就要徹底弄死對方。


    ……


    三天後,官道上。


    張乾傷勢雖然還沒有痊愈,但已經不影響趕路了。


    陳雲與張乾貼上甲馬符,一路朝著洛陽而去。


    這兩天時間裏,他因為暫時不能煉精化氣,故而每晚都在修煉陰神。


    當然,每天製作一張烈焰符是陳雲目前必做的功課,這三天又製作了三張,目前儲物戒指裏已經有了五張烈焰符。


    至於白天,陳雲沒有忘記自己此行下山目的,經常會跑到街上給真正需要幫助的乞丐施舍一些銀兩,或施舍粥食。


    “這朱果倒是有了,九穗禾雨露與祝餘草去哪裏尋找?”


    沿著官道狂飆,陳雲暗暗思忖著。


    兩者皆是天地靈根。


    比如九穗禾。


    人若服之,老而不死。


    簡單點說,可以做到長生不死。


    實則這個長生有極限。


    據陳雲所知,九穗禾能讓人延壽八百載。


    當然,九穗禾也隻有這一個功能。


    它並不會讓人成仙,也不會讓人擁有超凡的力量。


    祝餘草沒有九穗禾神奇。


    它的作用是人若食之,長時間不會感到饑餓。


    如果天地靈根有等級,九穗禾就是一等靈根,祝餘草撐死了也就是下等靈根,和朱果差不多。


    陳雲要的不是九穗禾,雖然煉氣化神湯裏會用到九穗禾,但煉精化氣湯暫時還用不到。


    他要的是九穗禾雨露。


    何為九穗禾雨露?


    傳聞九穗禾這種天地靈根種植下去之後,四周會常常伴有雨露。


    這些雨露是無根之水。


    尋常的雨雖然也是無根之水,可不蘊含靈氣。


    九穗禾生長期間常伴的雨露則不同。


    這些雨露在沒有墜落到地麵之前,蘊含著特殊的靈氣,能有助於九穗禾生長。


    試想一下,能幫助九穗禾這樣的神物生長,這些雨露蘊含多少靈氣?


    “《大羅靈湯》記載,九穗禾生長無固定地,一般會有神鳥丹雀銜之,隨意拋灑在大地,但這祝餘草有跡可循。”


    耳邊傳來唿哧風聲,陳雲迴憶著祝餘草生長地,“此物原先生長在西海一座叫做招搖的神山上,後被煉炁士發覺,逐漸帶迴了中原大地,隻是祝餘草生長環境苛刻,必須伴有靈泉,也就是說,想要找到祝餘草,我必須四處搜尋哪裏有靈泉,才有一丁點的概率碰到祝餘草。”


    這無疑就是大海撈針。


    可盡管這樣,陳雲依舊沒有放棄尋找祝餘草。


    他在馬池城之時問過,一開始還真沒問到什麽,後來還是一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告訴他,距離馬池城千裏之遙的王順山雷神洞有靈泉,隻是不知道那邊有沒有祝餘草生長。


    當時陳雲就很驚奇,絕大多數人連王順山都沒聽過,這老婆婆是怎麽知道王順山有靈泉的?


    盡管想不明白,但陳雲探知到哪裏有靈泉,還是決定今天路過之時去看看有無祝餘草。


    正想間,狂奔的張乾忽然速度慢了下來。


    陳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同樣把速度降下來,走上前去,“張師兄,怎麽了?”


    張乾指了指前方,“前方好像有劫匪。”


    有劫匪?


    在陳雲印象當中,秦國因為原先是宗主國,自從道統之爭戰爭落敗之後,便不複以前的榮光,但是也正是因為如此,秦國已經數百年沒有發生過戰亂,百姓安居樂業,一般沒有人去當劫匪。


    即便有,也是家貧餓得實在不成人樣瘦弱男子。


    然而他朝前望去,卻看見前方四五名短刀和弓箭等武器的男子一個個都渾身筋肉飽滿,除了衣裳穿的不咋地,從身影容貌來分析,根本不像是窮苦百姓。


    陳雲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群人根本不是真正劫匪,好像在這裏蹲什麽人似的。


    半路遇到成群結隊手持利器之人。


    陳雲與張乾警惕心逐漸變強,步伐一下子變慢許多。


    甚至陳雲還在琢磨,要不要遙遙問上兩句,如果情況不對,自己可要不得已動用烈焰符了。


    至於陰神類的法術,他如果剛剛出陰神,還沒有能力使用。


    自然,陳雲沒有刻意去學習。


    另外,那些陰神類法術,不論是攻擊人靈魂的“落魂術”,還是另外兩門“入夢術”與“虛妄之術”,陳雲有點看不上眼,比如“入夢術”就是給人製造幻覺,“虛妄之術”則是製造幻境,並不是這三門法術不厲害,而是他覺得這些旁門左道之術陰險,自己身為鍾離權弟子,名門正派的嫡傳弟子,用這些邪惡的法術,好像有點丟傳道觀名頭。


    陳雲正暗暗調動真炁,準備隨時從儲物戒指之中取出烈焰符戒備呢。


    誰知前方的人好似發現了他們。


    隻見一手持鋼叉的魁梧壯漢遙遙喊道:“前往夜間不宜通行,兩位打哪裏來迴哪裏去,若是要趕路,明日白天再行。”


    聽這語氣不像是半路攔截的劫匪。


    那他們為何手持利器守在路邊?


    陳雲與張乾對視一眼。


    張乾道:“陳師兄,他們好像攔路不讓人走,我們還上前嗎?”


    陳雲想了想,道:“我們一路走來,沒看見落腳地,若是現在返迴,興許要露宿野外,前方既然有人,定然有村莊人煙,我們上前跟他們借個宿。”


    張乾一想也是,“善。”


    兩人緩步朝前走去。


    先前說話那六尺五寸大漢見他們不聽勸告,頓時語氣淩厲道:“爾等二人不聽勸告……”


    忽然,壯漢好像發現了什麽,看向旁邊小聲道:“嗯?好像有個道長,你們覺得他會不會仙法?能否解決我莊中禍事?”


    一旁虎背猿腰的漢子定睛一看,“看上去太年輕了,不像是身懷絕技的仙長。”


    “對,太年輕了。”


    “的確不像身懷絕技。”


    一群人小聲議論。


    此時,陳雲與張乾已至眾人身前。


    陳雲作揖行禮道:“諸位壯士,我乃終南山凝陽洞傳道觀正陽真人門下弟子陳衝用,敢問幾位為何攔住去路不讓我等前行?”


    “終南山?”


    “正陽真人?”


    “你聽說過嗎?”


    “沒有,沒聽說過。”


    幾個人還在竊竊私語。


    盡管這些人聲音很小,陳雲依舊敏銳聽見了。


    這裏距離終南山兩千裏之遙,古代信息傳播速度又慢,這些人不知道恩師名號倒也很正常。


    為首手提鋼叉壯漢拱手行禮道:“見過陳道長,我乃高家莊獵戶高良,之所以攔住你們去路,是因為前方王順山鬧妖怪,我莊中已有十數人喪命於狼妖之口,不少行人亦因此遭殃,故而,老太公讓我等每每傍晚時分守在路邊,若是遇上行人勸導一二,切莫因為夜間急切趕路遇上狼妖丟了性命。”


    聽到王順山有狼妖,陳雲心中一緊。


    張乾臉色也不由變了。


    他們作為傳道觀門人,怎生不知曉妖怪可怕?


    隻是陳雲與張乾一路走來,幾乎沒遇到什麽人煙處,若是折身返迴,要麽露宿野外,要麽返迴馬池城附近的村落,前者夜晚可能遭到野獸襲擊,後者影響趕路。


    陳雲正在沉思間。


    張乾好奇道:“狼妖?”


    高良這人話還挺多,“唉,半年前,這片山野之地不知何時生了頭狼妖,起先還好,那狼妖隻在王順山附近出沒,我等得知有人打獵被吃便老老實實不再去山中狩獵,誰知三個月前,這狼妖不知道怎麽迴事,竟然夜裏跑到莊中開始吃人,從一開始十天半個月來一次,到現在幾乎夜夜光顧,我高家莊已經死了十幾個人。”


    陳雲看得出來,那頭狼妖把高家莊的人嚇破了膽子,就連傍晚守在路邊告誡行人,他們都要成群結隊手持利器。


    如此說來,那頭狼妖可能很厲害。


    同時,他從高良口裏得知了一個重要信息。


    那就是狼妖一般隻在夜間出沒,若是白天趕路應該沒危險。


    想到這,他心生退意,想要離這邊遠點休息一晚,等明日白天在趕路。


    張乾好奇心太濃厚了。


    他一陣緊張地問道:“這狼妖很是厲害嗎?”


    “厲害自然是厲害,隻是也並非無懈可擊。”虎背猿腰的漢子接過話道:“有一晚,我等僥幸用鋼叉扔中,那狼妖流了一地血,整整三日都未曾再出現過,可三日之後它恢複如初,又一次來到莊中吃人。”


    嗯?


    鋼叉都能打傷?


    照這麽說來,這頭狼妖可能剛成妖沒多久時間。


    陳雲心中有些勝算了,不過他依舊沒有開口。


    張乾繼續問道:“既然鋼叉都能傷到它,為何你們還如此的緊張?”


    “誒,閣下你不懂。”另一名矮壯漢子歎氣,“那狼妖來去如風,其行動之間電光火石,我等空有利器擊不中,而且它往來之時飛沙走石,這夜間迷迷茫茫一片,我等能奈它如何?”


    哦,原來狼妖速度奇怪,獵戶攻擊不到沒轍。


    雖然陳雲有一些勝算,可他不準備以身犯險。


    正準備告辭。


    虎背猿腰男子忽然道:“其實那狼妖倒也不是十分可怖,像青磚瓦房,它闖不進去,唯有那些住草房、木房裏的人遭殃,再則,它亦不敢前往莊中老君觀附近十丈處,故而,老太公為了大家能活命,這些天夜裏,他都會讓大家聚集在老君觀附近紮營睡覺,近幾日沒再鬧出過人命。”


    聞言,陳雲鬆了口氣,既然有“安全區域”,那麽自己和張乾無需再折身尋找棲息的地方,這樣能節省趕路時間。


    他再次作揖行禮道:“諸位壯士,今日實在晚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與我兄弟,能否在你們莊借宿一晚?”


    “這……不太好吧。”高良有些猶豫地說道:“倒不是我想將你們拒之門外,隻是……隻是……嗯,不太方便。”


    他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個拒絕的理由來。


    陳雲何嚐聽不明白,對方估計是想要一些好處。


    他不想耽誤趕路進度,索性道:“若是高壯士願意讓我二人借宿一晚,我願意給兩百文感謝。”


    陳雲可以給乞丐施舍一兩銀子,但對方主動要好處,他可不願意多給,這兩者有本質區別。


    前者是自己積累善功。


    後者更像是在交易,而當前社會住一晚上客房還行的客棧也就兩百文,如今在鄉間借宿,陳雲給兩百文已經很多。


    果不其然,幾人聽到有錢,一個個眼睛雪亮。


    矮壯漢子立刻開口道:“陳道長,住我家。”


    “你小子搗什麽亂?”高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笑容可掬看向陳雲,“道長,他家那土胚房怎生住人?說不定夜裏狼妖闖進去就把人順嘴叼走了,住我家吧,我家屋子是青磚瓦房,你與你兄弟二人,夜間不用去老君觀附近擠,還能睡個安穩覺呢。”


    其餘幾人倒也沒開口,因為都是窮人家,住的屋子不咋地,晚上還要躲到老君觀附近避難。


    陳雲一看有安穩地睡覺,側頭征求意見道:“張師兄,你看如何?”


    張乾自然也不想風餐露宿,“你做主就行。”


    “嗯。”陳雲應了一聲,從兜裏摸出碎銀子,“這裏大概二錢銀子,今晚打攪高壯士了。”


    高良接過錢眉開眼笑,“不打攪,不打攪。”


    總算有個落腳之地了。


    陳雲隻想好好睡個覺,然後明天盡快離開這裏,別再發生什麽意外。


    他暗暗想著,今晚就躲在高良家裏不出去,即便狼妖真的來襲,自己和張乾也不會有危險。


    陳雲想法很簡單,降妖雖然也是積累善功,但沒有絕對的把握,他肯定不會去冒風險。


    他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積累善功要建立在自己有絕對把握的前提下。


    希望今晚不會發生意外。


    陳雲心裏暗暗祈禱,不過他覺得既然高良等人說狼妖沒能力闖進磚房裏麵,自己和張乾應該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想是這麽想,實則陳雲不怎麽怕這頭狼妖,剛才聽完幾個獵戶的話,他大概能判斷出狼妖實力怎麽樣,估計也就比普通猛獸強一些,說到底還是肉體凡胎,自己隻要烈焰符能擊中,基本就能廢了那頭狼妖,一擊必殺也很大概率。


    隻是獵戶口中描述狼妖速度奇快,陳雲未必有把握烈焰符擊中對方,所以他才不太想對上。


    感謝(書友20190526221925791)的打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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