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興剛走出去。從他們拴馬的方向走來了兩騎。


    兩騎的速度都不快。


    莫高興一看,這兩騎上的人和昨晚來的人大不相同。


    前麵馬上坐的是一位婦人;後麵馬上坐一位男子。


    前麵是一匹白馬,通身沒有一根雜毛。威武雄壯,就是慢走也是高昂著頭,神氣非凡。


    連那副馬鞍一看就不是凡物,是精雕細琢之品。


    馬背上端坐一位婦人,下身穿一襲白裙,上披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裏襯一件緊身紫色高領毛衣。


    頭戴一個以紅色為主的絨帽子,耳朵上吊兩個鑲嵌珍珠的大耳環,頸部拴一圈恰到好處的紅色絲巾。


    一張粉臉不胖不瘦,在衣服和佩飾的映照下,相得益彰,讓這個婦人顯得更華貴雍容。


    緊隨後麵的是一匹灰馬,隻在頸部有一圈棗紅。這匹馬看上去要溫順得多,佩飾同樣很華麗。


    灰馬上的主人打扮卻和前者有雲泥之別。總體看上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但他的那張臉細細一看,又似乎不止二十多歲。具體年齡怕隻有主人才知道了。


    這灰馬之上坐這人,頭上包一塊白毛巾,看上去有些陳舊,身穿一套藍色衣衫。


    他坐得比較靠前,在其身後馬背上還吊了兩個不大的貨箱,看不見裏麵裝了啥東西,但看馬兒走的架式和精神,裏麵的東西應該不重。


    看上去這二人極像生活中的主仆二人。


    這主仆二人放馬走到莫高興和水中月拴馬的地方,這兩匹馬和那兩匹後來的馬好像挺熟識似的,原地的兩戈爾巴喬夫“噅噅”輕叫了兩聲,而後來的兩匹馬則打了兩下響鼻。它們在打招唿。


    主仆二人也朝這兩匹拴在棗樹下的馬看了兩眼。


    走在前麵的華貴雍容女人輕輕帶住馬頭,輕“籲”一聲,馬兒不再揚起高貴的頭,很溫順地停了下來。


    馬上女人看了站在小屋門口的莫高興一眼,又很迅速地看了倚在門口,沒有走出來的水中月一眼,很快就將目光收了迴去。


    這時,後麵的隨從小夥馬兒也跟到了她的馬後。女人一臉嚴肅,卻又不失威儀地迴頭對身後之人說道:


    “有福,今天我也走累了,我看這裏還幹淨,我們在這裏歇歇腳,討口水喝,休息幾分鍾再走。”


    身後之人抬起頭,很恭謹地迴答道:


    “是,陰姑。”


    小夥說完,左腳一翻,很輕巧地從右方躍下馬來。也沒他拴馬,將韁繩一丟,就徑直走向那個雍容華貴的婦人旁邊。


    小夥順手將貴婦人丟在馬背上的韁繩握住,輕輕伸出左手,抓住婦人的右手手腕,等得將馬和人都穩定住了,婦人才將左腳緩緩搭過馬背,左手輔助,將左腿放到了右方。


    婦人和小夥同時一用力,女人才有些困難地從馬背上移到了地麵。


    莫高興一看婦人的係列動作,就知道這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角色,是一個平時很少出門,很少做事的大戶人家的女主人。


    人剛一落地,女主人就自己不停地揉她的肩膀,對小夥說道:


    “叫你家華爺先派人去清理場地,維護秩序,他說這段時間很忙。害得我今天排這麽長的隊,真是煩死人了。下次必須讓他給我安排好了,我才來。


    不給我安排好,我才不來受這份罪。讓他的老太太來好了。我看怕來一次,就要了她的老命。”


    “是,陰姑。去年我送老太太來,這青雲寺也沒有今年熱鬧,不知咋迴事。今天這青雲寺上香的人刀真是多,比去年不知多了幾何。”


    主仆二人邊說邊朝莫高興這邊走了過來。


    莫高興和水中月聽這二人的說話。都一致猜測這二人的身份應該是主仆關係。應該是一戶大富大貴的主人和仆人。


    這附近有一座青雲寺,他們來這青雲寺上香,走累了,到這裏討水喝。


    這時二人才想起,今天已經是冬月十五了。這在好多地方都有講究,初一和十五都要在家或到寺廟上香的。


    搞得隆重的,還要準備三牲祭品,請陰陽道士做一番法事,才正式上香。


    莫高興本來開始是站在離門口較遠的地方,這時見有生人走近,他主動站到了門口去,準備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水中月一直是站在門口的,倚在門柱邊。這時見走來兩個陌生人,也向後移動,給來人讓出一條進出的路道。


    主仆二人不快不慢地走到離莫高興五尺遠的地方,莫高興和水中月都聞到了一股異香,隻覺得好聞,但說不出這具體是一種什麽香氣,這股香氣還很濃烈,讓二人都些眩暈。


    開始時小夥走在前,女人走在後,也不知何時,女人走後了小夥的前麵。


    小夥走近莫高興,問道:


    “請問小哥,你就是這房子的主人嗎?我家陰姑走累了,口渴想找口水喝,打擾你們了。麻煩行個方便。”


    與此同時,那個雍容華貴的女人也走到了水中月的麵前說道:


    “不好意思,打擾了姑娘,我想你就是這座房子的主人吧?我今天到青雲寺上香走累了,有些走不動了,向你討口水喝。望行個方便。”


    莫高興看了一眼小夥說道:


    “我,我不……”


    他見小夥突然伸手向他胸口抓來,趕緊舉手反抗。但手上無力,想舉起手,舉到半空就垂了下去。


    那小夥左手抓住莫高興胸口,飛快地伸出右手,在莫高興頸部一掌,莫高興就一下倒在地上。小夥將左手提著莫高興,將他輕輕放在門口的板凳上。


    幾乎同時,門口的水中月聽了婦人的問話,也剛迴答說道:


    “我,我……”


    她感到頭眩暈得厲害,知道著了道。同時聽到外麵“噗”一聲悶響,她知道莫高興出事了,想迴身走,腳下無力。


    這時那個美婦人也同樣伸出左手,朝水中月的左手手腕抓去。


    水中月本能地縮手,卻反應遲鈍,她的左手手腕一下就被美婦人捉住。


    美婦人以快捷無比的手法在她左胸的氣戶穴和後腦的啞門穴一點。水中月頓時不能說話,四肢無力,癱軟下去。


    做了這幾個動作,美婦人拍擦兩下手,頭也不迴去地問道:


    “得手了?”


    身後小夥迴道:


    “得手了。”


    “將女的給我抱到馬上。帶走!”


    小夥將水中月攔腰抱起,幾個大步就到了白馬旁邊。


    美婦人往迴走的時候,眼睛射出懾人的光,又在莫高興的後背中樞穴點了一下,才邁著輕巧的步子離開。


    點了這介中樞穴,莫高興至少還要兩個時辰才能醒過來。


    美婦人剛才的這套動作和下巴的動作完全是判若兩人。現在是多麽的迅捷,哪裏是一個下馬都要人扶的女人。


    美婦看小夥將水中月已經橫放在她的白馬上,輕輕縱身一躍,上了馬背。圈轉馬頭,對身後小夥說道:


    “我們走!”


    隻聽一陣悅耳的鈴聲和輕脆的馬蹄聲,兩匹駿馬從原路撒開四蹄奔騰而去。隻幾秒鍾,在前方一轉,兩匹馬消失在眼前,隻剩下遠處山頭傳來的馬蹄迴聲。


    且說老太太眼見水中月抓走,她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更別說唿叫和反抗了。


    待聽得馬蹄聲去遠了,四周一片寂靜,她才抖抖索索地拄拐走到門邊,伸頭一看,嚇得她一個激淩。


    隻見莫高興伏在門前的條板凳上,沒有任何反應。她不知道門外還發生了打鬥。


    老太太第一反應是小夥莫高興被人打傷了。因為來人隻抓走水中月,沒抓男人。沒見莫高興的身上有血跡,也沒見他的身下有流血。


    老太太扶門拄拐走出去,她可不能見死不救。


    昨晚到現在都多虧了這個小夥和被抓走的小姑娘救了她們母子二人。現在小姑娘被抓走了,小夥有難,她要救助莫高興。


    老太太用拐杖頭拂了拂莫高興的肩膀,又用拐杖敲敲莫高興耷拉在地上的雙腿,見他毫無反應,這下老太太有些慌了。


    她有些害怕眼前的小夥死掉,她張嘴對著大路連聲唿喊:


    “快來人,有人倒了,有人死了。快來人。”


    可任憑她沙啞的聲音如何唿叫,在這淒冷寒天,別說人,就連一隻小鳥也不見飛過。


    老太太試著彎了彎腰,想扶莫高興一把,伸手去抓他左肩,卻拉不動分毫。


    她一個老太太,連走路都成困難,更別說扶起一個壯小夥了。


    老太太見扶不動,伸出瘦骨嶙峋的右手,去試探莫高興的鼻息,發現他唿吸還均勻,心上最重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人未死。


    老太太站起,從牆邊找到拐杖,又扶門顫巍巍地走進屋,走到裏間屋子,對著地下高喊:


    “會姑,會姑,快上來,出事了,咋恩人出事了。快上來。”


    同時用力拿拐杖敲打地下的木板。


    一會兒,會姑將木板頂開,爬了上來。


    詢問母親咋迴事。母親簡單對會姑說了事情的經過,連叫快出去扶人。


    母女二人出去,費了好大勁,才將莫高興扶正坐在板凳上。本想將莫高興扶到裏麵去,但二人實在無能為力。


    老太太叫會姑端條板凳出來,她坐在旁邊看住。又讓會姑將她的拐杖撐在莫高興的左邊,如果莫高興往左邊倒,多多少少拐杖還可以起到一點支撐作用。


    能夠管住一邊也好。至於右邊,她們母女還沒想到更好的辦法。


    看這一切做好了,老太太對夫姑說道:


    “你進去燒點熱茶,一會兒給恩人端來,看他能不能喝點。再去熬點紅薯稀飯,待恩人蘇醒後,看能不能吃點。我在外守著,有人來,我就叫人將恩人抬進屋去。”


    “是,娘。我這就去。”


    會姑說完,“噔噔噔”跑了進去。


    一直不見有人從路上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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