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拙政殿。


    林北辰離開之後,一人從大殿側門中走了進來。


    額頭四道抬頭紋,清晰可見,不是左相左路意又是誰?


    “都聽到了?”


    北海人皇依舊看著林北辰離開的方向,沒有挪動目光。


    “臣都聽到了。”


    左相行禮。


    之前北海人皇與林北辰之間的對話,顯然都以某種林北辰沒有察覺的方式,落入到了左相的耳中。


    而這,是北海人皇默許的。


    君臣二人之間的關係,並未如外界傳聞的那般相互提防和對峙,反而如同兩個心有靈犀一點通的老友一般,非常的從容默契。


    “這小子,對朕甚是無禮,比他父親當年桀驁多了。”


    北海人皇感慨了一句。


    左相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整個北海帝國,再也照不出來第二個人,敢用這種語氣和姿態,與陛下您對話。”


    北海人皇笑了笑,轉身迴來,坐在皇座之上,道:“但是他越是這樣混不吝,越是這樣沒正經,朕反而越是對他欣賞,也越是信任他。”


    左相繼續認同地點頭,道:“因為林北辰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


    北海人皇微微一笑,道:“可是朕怎麽覺得,他的野心很大呢?”


    這樣一句評價,放在任何臣子的身上,都意味著巨大的危機。


    但左相臉上的表情,並未有絲毫的波瀾。


    他緩緩地道:“是臣說錯了,林北辰有野心,但他的野心,與陛下,與北海帝國沒有任何的衝突。臣看得出來,林北辰對於帝國,還是很有認同感的,否則,以他貪生怕死的性子,根本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接受【射雕天人】虞世北的挑戰,去參加一場沒有十足把握的‘天人生死戰。”


    “你這個老狐狸,難得會為別人說這麽多的好話。”


    北海人皇今日的心情,出奇的好,調侃了一句左相。


    左相卻是正色道:“那是因為,平日裏沒有人值得臣為他說好話。”


    這個評價,那是相當高了。


    但北海人皇也認同了。


    “朕本以為,林北辰縱然是天資絕世,有著當初林聽禪


    一般的妖孽之姿,也需要數年乃至於數十年的時間,才能成長起來,沒想到他的崛起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這才不到一年,就從一個敗家子紈絝變成了天人紈絝……”


    北海人皇也發出了感慨。


    他雖然未曾出過京城,但皇室的眼線遍布全國,任何人才的崛起,都逃不過皇室的監察。


    “戰天侯有一對好兒女。”


    左相歎了一口氣,道:“可惜,他卻沒有時間等到這一對兒女長大成才。”


    北海人皇也歎了一口氣。


    大殿裏一時之間,突然就有點兒沉默。


    君臣二人同時都想到了那個男人,心情有些沉重。


    “朕想要讓林北辰去白雲城,你覺得如何?”


    北海人皇道。


    “【白雲劍塚】要開啟了,他的確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左相頗為讚同,道:“而且他是丁磊的弟子,也算是白雲城的傳承,有資格參與白雲城的東洲劍道大賽,可以壓服白雲城那些家夥,也可以鎮住外來的劍道強者,將白雲劍仙的傳承,留在北海帝國。”


    “那就這麽定了。”


    北海人皇臉上笑意明顯,又道:“不過,需得等到帝國考核初評結束……關於初評的準備,卿家做的如何了?”


    “啟稟陛下,萬事俱備。”


    左相拱手,神色頗為自信地道:“所有的資料,都已經備齊,相應人員也已經集結完畢,按照以往的慣例,以及我們從中央帝國聯盟使團得到的消息,這一次的初考不會有大的調整,依舊是文考為主,隻要不出意外,通過初評的概率在九成以上。”


    “卿家辦事,朕很放心。”


    北海人皇滿意地點頭。


    左相統轄帝國政事這麽多年,手腕之硬,能力之強,決斷之穩,都堪稱驚豔,是臣子之中的第一人。


    自從帝國評級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他就將所有的準備工作,都交給了左相暗中去操作。


    在北海人皇看來,萬千臣子之中,沒有人能比左相做的更好。


    而現在看來,左相也的確是不負期待。


    這時,腳步聲突然傳來。


    之間秉筆大太監張千千小碎步,極快地走了進來,


    手中捧著一物,來到階前,雙手高舉,道:“陛下,是天人之塔剛剛送來的敕書,說是這一次帝國評級初評的考核方式,已經確定了。”


    北海人皇抬手一攝,淩空將敕書攝在手中,徐徐展開。


    他邊看邊笑著道:“果然不出所料,算算時間,考核方式也應該定了,這一次……咦?”


    他話說到一半,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


    左相見狀,心中突然浮現起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嚐試著問道:“陛下?”


    北海人皇眉頭緊鎖了起來,沉默著將敕書的內容看完,才一抬手,將敕書隔空送到左相麵前,道:“你自己看吧。”


    左相拿起敕書,才看了幾十個字,臉上的表情也逐漸僵硬了起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道:“怎麽會這樣,這一次初評選擇的竟然是【天國之戰】的模式?這……”


    【天國之戰】模式,很遙遠的記憶了。


    這可是一種已經足足數百年未曾真正開啟過的模式啊。


    它的內核,和之前預料的‘文試’範疇,完全不同。


    是徹徹底底的武試。


    “而且還是三級難度。”


    北海人皇的眉毛已經緊緊地皺起。


    十次帝國評級初評裏麵,十一次都是文試。


    為什麽這一次,卻偏偏變成了古老而又罕見的【天國之戰】模式?


    確定這次考題的命題官,腦子到底是怎麽想的?


    相比於全方位考核、評審一個國家的綜合國力的文試,這種【天國之戰】雖然也在題庫的方位之內,但它側重於片考核頂級軍事戰力,片麵且充滿了偶然性,是一種早就被埋沒在曆史塵埃之中的一種落伍模式。


    是哪個蠢貨又從曆史的故紙堆中,將這種模式又挖掘了出來?


    他腦子裏裝的是屎嗎?


    一時之間,君臣兩人在拙政殿中,相視無言。


    這實在是太意外了。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這樣一來,左相在過去數月時間裏,辛辛苦苦準備的一切,豈不是全部都白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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