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直觀的兵力上來看,阿史那隼的突厥大軍是孫守仁以及洛陽城加起來的兩倍,不僅如此,個人戰力也要強上太多,若是正麵碰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對手。


    至於說孫守仁入城防守,你當阿史那隼是傻子?放任一支十餘萬的大軍進入洛陽這種大城,那麽突厥人就是再勇猛,也不可能拿下洛陽城。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攻城本就是下策中的下策,傷亡本就比守方大得多,這種情況下,阿史那隼又怎麽可能不防備孫守仁。


    本來已經和城中幾位官吏有所暗中聯係,結果硬生生殺出一個太監衛承恩,弄得眼下不得不直接強攻,對此,阿史那隼也是很煩躁的。


    不過依舊問題不大,在他看來,三萬弱旅,又能防得住多久?


    兵法有雲,圍師必闕,也就是圍三闕一,此戰法甚至不僅僅適用於攻城戰,哪怕是伏擊包圍都可以。而且即便到了後世,戰爭中也少不得這般的運用。


    其實道理很簡單,人都有求生本能,能活著誰也不想死,哪怕這個活命的機會隻有那麽一絲絲。假設阿史那隼四麵皆圍,麵對如此強大的敵人猛攻,洛陽城的士卒居民絕望之下,橫豎是死,索性拚了。


    可若是一麵風平浪靜不見敵人身影,那麽守城一方難免會抱有一定的僥幸心理,或許,能逃出去呢?


    這一招用了數千年,幾乎屢試不爽,而守城一方,也肯定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當。


    往往留下的一麵,道路崎嶇,利於埋伏,如此可伏擊截獲。但對突厥人來說就沒這必要了,道路崎嶇,反而是限製了他們的機動性,胯下的戰馬豈不是浪費了?


    所以留下的那一麵,反到是最一馬平川。


    如此一來,城內的那些大戶就有想法了。


    若是尋常百姓,還會有所顧忌,因為是個人都知道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而且總不能空手跑出去吧,不管去哪,總歸需要吃食,再背上東西,速度再次放慢,人家突厥人騎著馬,哪怕晚一些才開始追,照舊追上來一通砍。


    但這對於大戶不是問題,不就是馬麽,難道他們還沒有不成。


    反正真讓他們死待在城裏,與洛陽共存亡,這些大戶是怎麽都不願意的。串聯自後,一個高門大戶的聯盟組成,而後一同向眼下城內最高組織者衛承恩施壓,要求開城門讓他們離開。


    “走?可以,金銀財寶隨意帶,糧食留下,城內哪裏還藏了糧,也要交代出來!”衛承恩也不囉嗦,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別人不清楚,衛承恩還能不知道這些大戶有多少儲備?尤其當中還有幾位米商,隻要獲知糧食所在,洛陽城也就能守的越久。


    金銀錢財方麵,衛承恩不在乎,死守狀態下,沒有任何東西會比糧食更加的重要,到時候便是有錢,也沒地方買糧去。


    一番威逼利誘,諸位高門大戶不得不妥協,畢竟人家衛承恩手中有兵權,現在洛陽城他說了算。最終交代了好些隱蔽糧倉所在,隨後這些人帶上了大梁金銀財寶,馬車眾多,帶著家眷護衛,浩浩蕩蕩出了城門。


    而與此同時,衛承恩卻是召集了大量百姓站在城頭上,見到這一幕,不少百姓也不由意動,然而下一刻,打遠處飛馳而來一大波突厥騎兵。


    馬車再快,又如何跑得過單騎?


    即便追上車隊的時候,離城門已經很遠了,也能模模糊糊看見一些影子,但眾人的腦海中,仿佛聽見了人們的慘叫,女子的哀嚎,以及突厥人得意洋洋的笑聲。這一刻,所有人都很沉默。


    “你們都看見了嗎!”衛承恩不知何時爬到了牆垛上,老邁的身軀使得他並不能吼出太大的聲音,但好在眼下場麵沉寂。


    “那就是突厥!他們會切斷你們的喉管,砍掉你們的腦袋,逼迫你們的妻女在胯下肆意羞辱,你們的子孫也將世代為奴永不翻身受盡折磨!我們沒有退路,那些所謂的大戶人家已經給我們做出最好的示範,跑不了,跑不掉,隻能死守!


    我們沒有選擇,隻有死戰到底,為了尊嚴,為了妻兒家小,為了堂堂正正做人!而不是卑躬屈膝任人宰割!老頭我已經近八十歲了,但仍舊敢站在城頭與突厥人血戰到底,難道你們堂堂七尺男兒,還不如我一個斷子絕孫的老太監!”


    “死戰!”


    “和突厥雜種拚了!”


    “死戰!”


    “死戰到底!”


    在經曆一陣嘈雜喧嘩之後,最終所有人的聲音匯聚到了一起,凝聚成‘死戰’二字,絕望叫人壓抑,壓抑使人爆發,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需要怎麽做還用想麽。


    “圍三闕一?雜家當年,也是跟隨先帝親征過的啊。”看著這一幕,衛承恩心下大定,隻要城內眾誌成城,憑借數十萬居民的數量,洛陽城未必受不住,至於那些慘死或者被俘的大戶,嗬,終究不過是衛承恩手中的棋子罷了。


    所謂老而不死是為賊,在皇宮大內這種地方順利活到現在,而且還身居高位,衛承恩早就成了人精,那些大戶的舉動,早就在衛承恩的算計當中了。


    若不是因為忠心,他衛承恩想要活命逃走,甚至索性投降獲得重用,又算什麽難事呢?


    而另一邊,潭州與誠徽州交界處的山中,一處簡易的木屋內,辛憲英正在侃侃而談。


    “十餘萬對陣二十餘萬?乍一看此戰應當如此,甚至洛陽城的兵力都不能算進去,因為誰都知道戰力薄弱,連守城都成問題,更莫說主動出擊了。然而事實的情況是,完全並非如此!”


    辛憲英一身純白鶴氅,頭戴葛巾,手中還拿著一把羽扇,此等裝扮自然偏向男子,不過到也有幾分高人隱士的味道,不用說,準又是周少瑜的惡趣味,不過辛憲英似乎也並不討厭便是。


    “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由此可見攻城之難,而突厥向來擅野i戰不擅攻城,此時隻要城中有人能維持局麵引導一二,使得城內百姓死守,那麽,城中任何一個人,都能算作戰力!


    然而這仍舊不夠,說到底,普通百姓並非兵卒,戰力有限,即便拚死,也難擋突厥的勇猛,若是幾萬突厥大軍,或許無妨,但此次突厥卻是二十餘萬!在突厥人尤擅箭術的情況下,城內防守並不得取得兌子上的優勢,是以,洛陽城,仍舊必破無疑!”


    聽到這,呂玲綺不由奇道:“既然必破,此戰又如何能勝之?”


    “突厥之利,在於馬,可若是馬無用了呢?”辛憲英伸手一指腳下,道:“就將此屋比作洛陽城,若是戰馬衝進,可還有用武之地?”


    “巷戰!?”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如何還能不明白?眾女不由一齊驚唿。


    “然,便是巷戰!”辛憲英點頭道:“洛陽城的主幹道或許寬闊,但以突厥人的性子,又如何可能不去劫掠?突厥軍紀向來鬆散,一旦入城,基本不可能約束,屆時勢必大軍分散,四處掠奪。


    破城之前,突厥即便強大也會付出不小的代價,洛陽城的意義太大,一定的傷亡是值得的,就以死傷五萬來論,破城後仍有二十萬,但洛陽如此大城,二十萬固然不少,但四散開來,也算不得太多。


    隻要時間有所準備,多設障礙,又有房屋小巷為依靠,突厥人的馬匹以及箭術都將失去效用,換言之,隻能下馬近距離搏殺,而沒有選擇的洛陽的居民隻能選擇拚死。但仍舊是擋不住的。


    而這時候,就該孫守仁出場了。


    是以,此戰關鍵,在於洛陽能否死守,此外,便是孫守仁,能不能做到在突厥人毫無察覺之下靠近洛陽,並及時殺進城中死戰。


    但即便一切順利,此戰過後,無論是洛陽城還是孫守仁的麾下軍隊,也都將元氣大傷。是以這一戰,勢必要迅猛,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讓突厥損失慘重,死到他們覺得肉疼無法再輕易入侵,說到底,打到現在,與太後高玉瑤為首的朝廷一方,還沒有過任何的動作。


    隻要突厥死傷過大,內部矛盾就會擴大,更會忌憚大梁的反撲。是以,洛陽之戰,關乎著整個局勢走向,而我們,應當做好任何可能的充分打算。”


    “精彩!”周少瑜拍著手掌,眼神無比的欣慰,原本還擔憂拔苗助長,但現在看來,辛憲英的天賦果然不是蓋的,完好的吸收了所教的一切並為己用。


    “那以你之間,怎樣的結局,對我們最有利?”周少瑜不由繼續發問。


    辛憲英沉默一會,這才道:“雖然不忍,但不得不說,突厥贏,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


    “何解?”周少瑜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但也想聽聽更詳細的說法。


    “洛陽作為陪都,其意義不言而喻,此戰若突厥勝,大梁朝廷威望勢必大降,同時孫守仁麾下軍隊也將被打爛,隻能退守荊州重新集結兵馬,而這時候,朝廷方麵也不得不派軍與突厥直麵對抗,兩軍消耗,對我們自然是最有利的。


    而反過來想,若洛陽勝,也就是說,不單孫守仁善戰無比,洛陽城內也勢必有一名效忠朝廷的奇人,二者相加,又有兵力優勢,我等若想勝之,難度可想而知。”


    聽完辛憲英的說法,周少瑜不由一愣,前半段他是想到了的,但是後半段卻是沒有注意,但經過辛憲英這麽說,事情也的確如此,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有一個善戰的統領,對軍隊的影響何其大。


    對於孫守仁來說,他無比慶幸洛陽城內出了一個衛承恩,孫守仁的思路,幾乎和辛憲英無一二般,但此等戰略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洛陽城死守,並且在城破之前,能給突厥大軍造成的傷亡越大越好。


    拖圍三闕一的福,孫守仁能夠派出寧死不泄密的死士前往通信,而衛承恩也完全同意了孫守仁的辦法。此法固然會使得洛陽損失慘重,但對於隻忠心皇室的衛承恩來說,隻要洛陽皇宮仍舊立在那裏,在日月輪換的過程中繼續見證大梁的曆史,那麽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城中大戶出城並被突厥圍殺或俘虜的事情迅速在城內傳開,沒有人再會對那條看似平靜的道路抱有期望,在整個洛陽城的一心死守之下,突厥付出的代價很是不小,這讓阿史那隼異常的煩躁。


    突厥的部落姓氏製度使得他們很難真正的團結,若一切順風順水,什麽都好說,但若死傷到一定程度,立刻就會反彈,每個部族的人數是有限的,勇士的數量更是有數,一旦死傷太多,那麽整個部族的戰力就會大打折扣,而在弱肉強食的草原上,後果隻會有一個,那就是被其他強大的部族吞並。


    不會有族長樂意看見自己的部落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一旦戰力消耗太大,便再也不會出戰。


    不得已,阿史那隼隻能親自做出表率,每次衝鋒攻城,各部族都按照一定的比例派出人數,而阿史那隼則占大頭。隻有如此,才能繼續攻下去,不然眾人離心離德,還怎麽打。


    對此,阿依努爾是樂得其見的。


    說到底,還是阿依努爾現在的實力太弱小了,而發展起來的難度也大,既然如此,那麽大家都弱小下來,何嚐又不是一個好法子?


    此次洛陽之戰,阿依努爾隻帶了三千兵馬前來,相比起二十多萬大軍,這麽點人數都不夠看的,又憑借身為女性的優勢,長袖善舞之下,沒人要求阿依努爾派人出場,是以任憑他們打生打死,也都和阿依努爾沒什麽關係,當然了,到時候洛陽若是被攻下,阿依努爾能夠分享的戰利品自然也要少上許多。


    一天接著一天,戰況日益慘烈,城內男子的征召,也從十四到四十五歲,變成了十二到五十歲,不僅如此,還將城中健婦也都召集了起來進行緊急的簡單訓練,在不得已之下,便是婦人也需要站上城頭防守。


    城內不好過,城外的突厥也不好過,若不是牆頭上的守衛出現了更年幼與更年老的,阿史那隼甚至都懷疑這仗沒法打了。


    但到了現在,便是阿史那隼不想打也得打,如此大的傷亡,若是無功而返,勢必威望大跌,到時候又如何掌控全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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