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已過未時,也沒時間把這些東西重新打理一遍,隻能先清理出小片幹淨之地,否則晚上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了。


    挽了袖子,去後院打了桶水,打算把屋子打掃一下。一抬頭,發現和自己同來兩位正站在院子裏閑磕牙呢。


    韓驕子說:“這房子不錯,打掃幹淨還能住人。”


    南門說:“我覺得也是。”


    春心氣得臉都綠了,說半天廢話,倒是搭把手啊?


    咆哮了兩聲,兩位大爺沒一個理她,自顧自地說著等打掃幹淨了如何如何,似乎完全把這打掃的過程省略了。


    真是把他們慣的都沒邊了。春心惹了一肚子火氣,隻先把自己住的地方打掃出來,其餘的他們兩個愛怎麽著怎麽著吧。


    住的地方是有了,人總還是要吃的,她又把廚房打掃出來,該刷的刷,該洗的洗,銅板厚的鍋灰也刮下一層,灶裏塞滿的土都掏出來,勉強弄的能做飯了。


    一天下來,累得一身臭汗,渾身上下灰突突的,好像掉灰堆裏了。


    她燒了水,又把澡盆刷幹淨,打算洗個美美的熱水澡。可剛一進房,發現自己剛打掃好的房間已經多了兩個人,那兩位大爺用她燒的水沏上一壺茶,做在她擦過的椅子上喝茶聊天好不愜意。


    韓驕子一見她,做出一臉驚嚇狀,“呀,你怎麽弄得這麽慘?”


    春心覺得自己都要崩潰了,這不是明擺要占了她的房嗎?把澡盆刷甩在地上,恨聲道:“你們別太過分。”


    兩人哄聲而笑,誰也沒搭理她。最後還是韓驕子歎口氣,“你若要咱們幫忙就直說,何必繞這麽多彎子呢?”


    合著是她沒直說嗎?


    她氣唿唿地跑出去,心道,一天不洗澡也死不了,房間她也不要了,今晚就到廚房住一宿。


    望著她生氣的背影。韓驕子心裏頗不忍,對南門道:“你不覺得咱們有點過分嗎?”


    南門道:“這丫頭什麽都自己扛在身上,時間長了會把她壓垮的,我隻是教給她,適時的時候也要學會祈求別人幫助,別把做什麽都當成理所當然。”


    韓驕子道:“就怕她一時半會兒領會不了。”春心的性子他太了解,可能因為幼小經曆坎坷的緣故,她對誰都不信任,對誰都不依靠,隻憑著自己的力量在這世道上艱難的行走。這也使得她練就了一身的錚錚鐵骨。輕易不會向別人祈求。想叫她服軟。像個女子一樣依附男人而活,那根本不可能。


    兩人說著同時歎了口氣,然後爬上床睡覺去了。


    韓驕子自然不可能和別人同住一床,兩人猜拳決勝負。最後是南門輸了,他被迫睡在床底下,心裏悔的都不行了。早知如此,還不如不擠兌那丫頭了,沒了她,他還真是不靈光呢。


    春心卻沒那麽多困擾,她以前在荒山野嶺都住過,柴房也住過無數次,躺在硬邦邦的灶台上也不覺什麽。累了一天。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忽然聽到外麵敲鑼打鼓的甚是熱鬧。


    她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跑到外麵,那兩位大爺已經起來了,正站在院門口往外麵看呢。


    她擠過去。輕聲問:“怎麽了?”


    南門迴頭看了她一眼,噗嗤一樂,隨後笑道:“今天是新科的狀元禦街誇官的日子,一二甲的進士都在裏麵。”


    春心心中歡喜,她正想知道浩然有沒有高中呢,前一世他是死在來京的路上,這一世大難不死,應該會能高中吧。


    南門住的地方雖然是在一個弄堂裏,但出了弄堂就是皇城禦街,也怨不得他會說這裏地理位置極佳,現在看來當初置這宅子時真的如他所說花費不少。


    她出了門,擠著人群往前走,所到之處,人們紛紛捂著鼻子走避。她心中納悶,暗自感歎京城人真是熱情好客,知道她是外地來的,都給她讓道。


    很容易擠到最前麵,一轉頭那兩位大爺正在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一個個麵露笑容,笑得還頗為古怪。。


    她下意識摸摸臉,沾手的全是灰,不由嚇了一跳,再一看身上那一層灰啊,一走都掉渣,怨不得剛才那些人見她就躲,原來是怕沾到身上啊。


    她昨晚沒洗成澡,也難怪現在灰頭土臉的。所幸她臉皮還算厚,反正這裏也沒人認識她,便幹脆又往前擠了擠,尋了個視野最好的位置看熱鬧。


    殿試之上欽點狀元是慣例,每次新科狀元欽點之後,會由吏部、禮部官員捧著聖旨鳴鑼開道,狀元公身穿紅袍、帽插宮花,騎著高頭駿馬,在皇城禦街上走過,接受萬民朝賀,因奉有皇上聖旨,不論什麽官員,得知誇官,都必須跪迎,向聖旨叩頭,高唿萬歲。


    這會兒狀元還沒來,但禦街之上已經相當熱鬧。人們翹首以望,等著一會兒,聽到一陣鑼鼓喧天,一隊人馬向這邊走來。


    傳說中的禦街誇官儀式開始了!三個天之驕子騎在亮銀色地高頭大馬上,接受京城百姓地瞻仰與歡唿。


    這幾乎是百姓們最熱衷地慶典,從寒門士子一躍成了新科狀元,本身就是最好地勵誌故事,素為百姓們喜聞樂見。而且聽說今年的三鼎甲都長得很是英俊,世人愛慕年少,自然要比往年更加熱情激動。男女老少癡如狂,尖叫連連。紛紛把籃子裏的鮮花花瓣往他們身上撒去,紛紛揚揚的飄灑在天街之上,更映襯的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隨著隊伍行到,百姓們紛紛跪倒在地,高唿“萬歲。”禦街之上常有達官貴人經過,也都下馬下轎退到一旁,跪迎聖旨。


    隊伍走到近前,最前麵的狀元公二十來歲,長得身材魁梧,英姿颯爽,春心抬頭瞧了一眼,忽然間眼神膠凝在他臉上,半天移不開目光。這個人橫看豎看怎麽那麽像常月?


    心裏暗想,常月在荒磨山兩月,雖然期間也有幾次不知所蹤,一去就是七八天,十幾天,但要說他湊巧到京城中了狀元那就太扯了。世人多有相似,這大約是一個和常月相像的人罷了。


    扯著脖子再往後看,狀元之後是按科考名字排序,一甲的榜眼、探花,二甲第一名傳臚,隻不過隻有一甲的三名是騎著馬,其餘的都是在後麵緩慢而行。


    她偷偷抬頭瞧著,看到第三人時,忽然瞧見浩然的身影,不由心中激動,也不管身邊的人是誰,拉著人家就道:“你知道嗎?我認識那個探花郎,他是我朋友。”


    那人使勁拽了拽自己袖子,大約以為她是個神經病吧。


    她使勁揮著手,可惜浩然並沒看見她,就算看見了也未必認得出從灰土裏刨出來的人。


    在爆竹聲聲,大吹大擂之下誇官的隊伍往左安門而去,除了一甲三名之外,一眾進士都被引去禮部衙門。而一甲要繼續經兵部遊行至吏部衙門,入文選司、求賢科內的奎星堂上香。禮畢,複騎馬出前門。在觀音廟、關帝廟行香,然後才迴禮部衙門。


    春心的興奮一直持續到誇官的隊伍過去之後,迴到宅子她還滿心歡喜著,沒想到浩然竟然中的這麽考,探花郎,他們村子一百年都沒出過,這真是光宗耀祖,榮耀一生的大事了。


    她心裏高興,再幹起活來也不覺辛苦了,她一個人把幾間主屋都打掃了一邊,又把前院的雜草、樹葉都清了。


    那兩位大爺看著她幹這幹那,都歎息不已,很覺她可能是抽風抽太狠。


    南門是最知情的,當即把她和浩然的小戀情講述了一遍。


    設定是這樣的:一對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少年男女,哥有情,妹有意,哥哥上京趕考考中探花,妹妹追到京城,得知哥哥考中欣喜不已。京城之中,兩人終究相遇,不離不棄,終成一對佳偶。


    他一說完,韓驕子隻翻了個白眼,送他兩個字:“放屁。”


    春心幹完活就去洗了個澡,這一天她的心情都很好,道服也不再穿了,換上一身漂亮女裝,對著梨花鑲邊的梳妝鏡,打扮了一番。


    韓驕子從門外瞧見,心裏酸的都冒水了,他推門進來,開口就問:“你要去哪兒?”


    “你管我去哪兒?”


    韓驕子抱著肩在旁邊看著,忍不住心裏發狠,“小樣,趕出去勾引男人掐死你。”


    春心自然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麽,塗抹了半天,覺得滿意了才罷了手。


    她提著衣裙走出去,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一裝扮立刻與剛才灰突突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緩步走到外麵,南門瞧見她,不禁目瞪口呆。


    他笑道:“你莫不是知道明天要選花使,特意去湊個熱鬧?”


    春心詫異,“什麽選花使?”


    南門道:“咱們蕈國皇帝是風雅之人,每次瓊華宴的探花使都不是欽定,而舉行花賽由京城的女子們選出來的。”


    為新科進士投花,是蕈國的風俗之一,一般都在禦街誇官的次日舉行,大意是為了先叫百姓們瞧瞧哪個新科的進士風姿。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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