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幽幽歎了口氣,她若早知道是因為自己剛才那茶碗,把紅霓送進端王懷裏,寧可讓明瀾斷子絕孫,她也不會扔的。現在好了,這對男女勾搭到一塊兒,以後想分開都不好辦了。


    她卻不知道,此時明瀾眼裏看的是紅霓,腦中忽然閃現的卻是她那張小巧的臉。


    他在想:明明是姐妹兩個,為何長得不是很像呢?她的眼似乎更大些,也更有神,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每迴笑的時候,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仿佛那靈韻也溢了出來。


    他伸手摸上紅霓的臉……


    春心一直在等,等著那兩片嘴唇碰到一起,然後好抱著肚子吐上一迴。可是等了好久明瀾的唇也沒碰上那兩片玫瑰花瓣。


    她心裏微有些失望,看多了根生和陳秋花的房戲,偶爾看一下清純的不行的,還真有點不習慣。


    明瀾沒親她,也不知為什麽,突然之間覺得索然無味了。他放開她,隻叫她迴去收拾一下東西,過兩天跟他一起上路。還道:“你若願意帶著你那表哥同行也可。”


    聽到這話時,紅霓睫毛閃了閃,低低地聲音應了。


    她擺著腰肢走出房去,春心拉著韓驕子在後麵跟著,眼看著她迴到自己的屋裏,一個人坐在窗戶那兒發呆。


    浩然跟她說什麽,她也不理。


    茗硯問她,“大奶奶,中午了,咱們吃點什麽?”


    她不說話,隻用手托著下巴,想了好久好久。


    過了一會兒,似乎想通了什麽,站起來對浩然道:“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去去就迴來。”


    浩然點點頭,這些日子她都不怎麽管他,倒難得看她這麽和顏悅色的和自己說話。


    紅霓抓著錢袋出門去了,春心也沒在後麵跟著,心裏猜想多半是買砒霜去了。


    一想到浩然喝她親手喂下去的藥之後,七竅流血而死,心裏就覺氣悶。


    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想著一會兒她端藥迴來怎麽把碗打破了,最好當著浩然的麵揭破紅霓的歹毒嘴臉,讓兩人斷的幹幹淨淨。她以後要做皇後也罷,皇妃也罷,與他們有什麽關係?彼此各走各的路,互不幹擾就是了。


    轉了太多圈,正覺有點頭暈,忽然一抬眼,瞧見靠西的一間閑置的房裏探出一個大骷髏頭。白刺啦的骨頭上,頂著一腦袋紅頭發,隨著腦袋晃悠,頭發根根飄動,在陽光下閃爍出耀眼的光芒。


    她以為自己轉圈轉的眼花了,揉揉眼再看過去,那真的是個骷髏,沒有皮肉,卻有一條鮮紅的舌頭,從白森森的骨頭裏伸進伸出,兩個黑洞洞的,疑似眼睛的地方,也在轉動著。他四處瞅著,似乎在觀察地形,那小心翼翼地模樣看著甚是滑稽。


    青天白日的,妖怪作祟?


    春心也不知哪兒來的脾氣,突然兩步走到骷髏頭跟前,舉起手掄圓了給他一個大耳帖子,“你個怪物,在這兒幹什麽?”


    骷髏頭被打愣了,捂著腮幫子哭道:“我沒招你啊。”


    “誰說你招我了?”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完甩了甩手,打骨頭和打肉的感覺果然不一樣,這一巴掌要是甩在紅霓臉上絕不會這麽疼。


    那骷髏頭晃悠著腦袋,“嗚嗚”哭了起來,“我就是出個門……”


    春心怒道:“誰讓你出門了嗎?”


    說著伸手挑起他的頭發使勁拽了一下,“你頭發染成這樣好看嗎?這顏色適合你嗎?”


    長得醜沒關係,出來嚇人就不對了。


    那骷髏頓時哭得更厲害了,伸出骷髏手在眼上抹著,讓人納悶的是,那兩個眼窟窿裏竟然還真流出了眼淚,不一會兒地上已經濕漉漉的一片。


    春心看得有些呆,心道,這到底是什麽怪物?骷髏不像骷髏,人不像人的。她在這兒住了這些時日,怎麽都沒看見過他?


    那骷髏哭得甚是委屈,抽泣道:“你們這些修道、修佛之人真是討厭,那屋那個和尚一天到晚念咒,害的我頭疼,你一見麵就打人臉,你們到底叫不叫人家活了?”他說著一根指頭翹起來,那麽微微一曲,成了個蘭花狀。


    春心隻覺心髒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為他的表情,也為他的姿態,這丫的怎麽那麽像個娘們?


    看看他的骨架,即便一點肉沒有也看得出這是副男人的骨架,但瞧他這模樣,陰陽怪氣,娘裏娘氣的,難道活著的時候是個太監?


    她心下好笑,便哄了兩句,“行了,你別哭了,我不打你就是了。”


    骷髏怪破泣為笑,“那你告訴那和尚,叫他別在念經了。”


    春心心道,這是什麽怪物,還賴上她了?


    她並不知道,這個骷髏怪是人死之後肉都爛沒了,成了骷髏,長期受日精月華,便修成形了。至於那和尚乃是寺廟裏掛單的和尚,他到這客棧,發現雜物間裏有這麽個怪物,在房裏念了三天經,正是想要鎮住這妖怪的。這也是為什麽他住在客棧,卻從不出來,那是因為人家在屋裏念經呢。


    左右是無事,她便跟這骷髏怪閑磕牙了幾句,他說自己原本是個宮裏的太監,被人在客棧裏害死了,就埋在後院的枯井裏。後來讓人不小心挖出來,就扔在沒人的雜物堆裏。那人挖他時被劃破了手,有一滴血滴在他身上,便也有了靈氣。在客棧修行了幾百年,終於成了形,能隨處走動。


    這幾百年他都沒害過人命,反倒救了不少人,可這和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進客棧就在房裏念經,念的他頭疼,把他這一頭完美的頭發都念的沒光澤了,根根直立跟亂草一樣。


    他說著撩了一下頭發,還問她,“你說是不是?”


    春心抽了抽嘴角,心道,還沒見過這麽醜的頭發呢,長在人頭上都覺難看,更何況一個骷髏了。也不知他從哪兒弄了一頭這玩意?


    她問和尚是怎麽迴事?那骷髏頭道:“這和尚也是修行過幾年的,有些道行,可是照著你就差遠了。”


    春心不禁臉露笑顏,人人愛馬屁,他雖然醜了點,但嘴巴還真是甜。


    骷髏頭說她厲害,其實是從打他那兩巴掌論的,剛才他連躲都躲不了,竟無半分的招架之力,便認定她是天下第一的厲害人物。


    春心心裏得意,麵上還是要謙虛兩句,道:“佛家與道家自不相同,我是茅山派專門捉妖抓鬼,自比普通出家人靈便一些,這無從判斷道行高低。”


    話音剛落,就聽到房門聲響,一個胖大和尚推門出來,他雙掌合十,口中念道:“阿彌陀佛,道友此話還算中肯,隻是妖怪就是妖怪,不能與人相處,還請道友把他交出來吧。”


    春心剛才打這妖怪,純粹是自己心中的怨氣無處發泄,拿他練練手了。可這會兒人家表現這麽善良,便也舍不得把他滅了。


    她笑道:“人與妖也不是不能共存,你看……。”


    她本來想說你看我身後這個狐妖,可一迴頭,韓驕子卻不知跑哪兒去了。剛才她出來的時候,他似乎還在一旁跟著,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了?


    心想著,算了,不見了倒也好,瞧這大和尚法力也像高的,若看見韓驕子,還不定怎麽著呢。


    她打了個稽首,口念,“無量壽佛,大師傅仁慈,定當不會殺害生靈,妖也有向善之心,還請師父放他們一條生路。”


    那和尚點點頭,看她一身道裝,便道:“道友如此說,也不是不可以,隻是……”


    他說著雙眼突然暴睜,手中紫金禪杖對著骷髏的頭頂打去。口中喝道:“隻是害人的妖怪,絕不能姑息。”


    這一下來得突然,春心慌忙去擋,手碰到他的禪杖上,隻覺那禪杖輕如鵝毛,好像沒絲毫重量。


    她輕“咦”一聲,就在這時,浩然住的房間門突然打開,茗硯提著水壺從屋裏出來。


    他看見春心點微覺詫異,問道:“道爺,你在練功嗎?一個人練著多沒意思。”


    春心看看自己擺的姿勢,確實像在練功,她一轉頭,骷髏頭已經躲到門後,隻是……難道他看不到這胖大和尚嗎?


    低頭一看,大太陽地兒的,那和尚竟然沒影子。


    她頓時打了個激靈,這要擱別人身上,肯定要嚇得膽戰心驚,嚇得拔腿就跑。饒是春心見多了這邪門的事,也不禁有些害怕。合著這和尚說了半天抓妖,他自己也不是什麽好鳥。


    等那小書童離開,她從懷裏掏了兩張鎮妖符,一手抓著一張,對兩人道:“你們兩個是怎麽迴事?莫不是合起夥兒來戲弄於我?”


    其實這和尚跟這骷髏真的不是一迴事,世上就是有一種精神,叫做執著,這和尚活著的時候嫉惡如仇,抓妖抓鬼,救人無數,死了也英靈不散,一心隻想著除惡揚善,普度眾生。他死後不肯投胎,一直在人間遊蕩,也確實救人無數,這些年積下的功德,讓他有了人形,青天白日的也能在外麵走動。


    和尚說自己法號智丈,看見這客棧有妖氣,才進來尋了間空房住下來,念經想引得這骷髏怪現身。好容易把它召喚出來,卻偏巧碰見了春心。


    也是春心與鬼怪的緣分太深,不管走到哪兒都能碰見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所以眾多巧合便成了理所應當。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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