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霓和那個借給她火紅狐狸圍領的女子,住在她們隔壁的院子。那個千金據說了平城富商的女兒,喚作寶珠,父親做珠寶生意,家裏有的是錢,在平城有個徐半城的稱唿。據說平城半個城都是她家的。這樣的富豪,雖然有錢,卻身份低下,想必最缺的就是和豪門大族的聯姻了。


    春心的院子裏有個一個歪脖樹,有時候借著樹爬上去,可以到對麵牆頭。而站在樹上隔壁院子裏的情形也可以一覽無餘。不僅是紅霓的院子,就是這附近的幾座院落都能看得清楚。


    因為心裏總覺不安穩,她幾乎每天都站在樹上把周圍都觀察一遍,看看有什麽異動,好早做準備。


    銀月經常好奇的看著她,偶爾會問她在做什麽,她隻說隨便看看。到後來她也不問了,但每次她上樹,她必然會在樹下看著。


    頭兩天還平靜無事,到了第三天,紅霓的院子裏突然出現男人的聲音。兩個院子隻隔了一道牆,那邊說話,這邊也還能聽得清楚。


    她跑到院子裏,攀上那棵歪脖樹,在繁茂枝葉的掩蓋下也看不出上麵有人。


    探頭往對麵看,隻見院門大開著,院中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一身絳紫色羅衣,手裏搖著一把折扇,嘴角輕鉤,眉目似水,未語先含三分笑,表情中隱帶著幾分輕佻。在他身後跟著兩個小廝,一個手裏拎著一個大食盒,另一個端著一個香爐,微微香氣飄出來,讓人聞著很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喂,怎麽迴事,那兩個小娘子怎麽還不出來?”


    他一開口,春心就聽出來了,這人正是在比賽之日大讚紅霓的輕佻公子。看他這副模樣,竟好像是某個恩客到ji房尋歡來的。


    春心忽覺心裏有些犯堵,難道這些貴公子們竟是膽大包天,把她們關在這裏,是要當做是禁、臠嗎?


    紅霓和寶珠大約是在屋裏緊急裝扮著,等男子問過三聲之後,才匆匆忙忙從裏麵出來。


    兩人看見公子,微微一禮,“不知您是……?”


    那男子搖著折扇,似頗為得意道:“我爹是當朝宰相。”


    他不先介紹自己,先介紹自己的爹,倒真像借著老子名頭胡作非為的二世祖。不過這樣的身份,也足夠讓兩個少女眼前一亮了。


    紅霓最先笑著迎上去,卻被寶珠狠狠一推,她一個踉蹌沒站穩,一眼看見那男子,便順勢撲進他懷裏。


    男子手臂一伸,頓時溫香軟玉接了個滿懷。他不由揚了揚嘴角,“小娘子你可真心急。”


    紅霓臉上一紅,轉頭看見寶珠在惡狠狠地看著她,不由嚇得縮了縮身,頭倚在那宰相之子的懷裏嬌聲道:“公子,人家害怕。”


    “莫怕,莫怕。”那男子笑著,手順勢攬上她的纖腰,手掌沿著背部向下滑,慢慢摸上那圓潤的翹臀。


    紅霓“嚶嚀”一聲,愈發倚地近了些。


    春心不由心中暗歎,難道這就是她想要的?叫人這般猥褻,也要做成富貴之人?


    寶珠似有些不甘心,手緊緊握著,怒目瞪著紅霓的後背,恨不能在上麵穿出兩個孔。她恨紅霓狡詐,知道她家有錢,一見麵就對她獻媚,低聲下氣地懇求她,做盡伏地姿態。還說什麽要跟她做姐妹,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一遇到機會,立刻便撲了上去,連她都要擋在一邊。


    有心過去對那公子獻媚,但從小到大養成的傲氣,又容不得她這樣。


    就在這時,忽聽院外有人笑道:“允之兄,你說出外走走,沒想到到這兒來會美人來了,怎麽也不帶上我?”


    隨著笑聲,走入一個貴公子,他身高近六尺,偏瘦,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麵的乳白色襟襖。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不算很漂亮,但與那宰相公子的一身流氣相比,倒讓人看得更順眼些。


    宰相公子笑道:“平東,你鼻子倒靈,嗅著味兒就來了。”


    他們叫的是彼此的字,看來交情應該不淺。


    平東亦笑,“我知道你看中這丫頭,自然知道你在哪兒,不過你可小心,這些人都是咱們主子要的,可別一不小心惹了麻煩。”


    春心微微一怔,他們說的主子又是誰?還有,什麽叫主子要的?


    她本來以為是一幫貴公子把她們圈起來當禁、臠,看來也不全是如此。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卻是越來越複雜了。


    宰相公子道:“你既然來了,就一起樂嗬樂嗬。”他說著又向兩個少女介紹,“這位是尚書公子。”


    寶珠心中一喜,忙盈盈上去參拜,那公子順勢把她往懷裏一摟,手指輕輕挑起她的下巴,“果然不愧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長得真是標致。”


    寶珠羞澀一笑,“公子謬讚了。”


    兩個公子摟著兩個女人進屋裏去了,不時傳出一陣歡笑之聲。


    接下來他們如何尋歡作樂,春心也懶得再看,她從樹上跳下來,一抬頭看見銀月亮晶晶眸子盯著她,似想說什麽。


    她問:“你怎麽了?”


    銀月微微一歎,輕聲道:“咱們也會像她們一樣嗎?”


    春心道:“應該不會吧。”紅霓兩人是自願的,若是她們不肯伺候這些公子,難道他們還能強迫不成?


    對這些公子她倒不覺什麽,隻是他們說的主子讓人倒有些上心,把她們留在這兒,應該是那主子的意思。而這人到底是誰?留她們在這兒又是為了什麽?


    主子?能當得起宰相公子和尚書公子主子的,會是什麽人?


    她腦中一動,不由驚聲叫出來,“難道會是當今聖上?”


    銀月道:“你說什麽?”


    她忙搖搖頭,“沒什麽。”想一想,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念頭很荒唐,一國的君王怎麽可能在這樣的地方?


    銀月表情微沉,也不知在想什麽,叫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好半天才突然晃過神來,迷茫地問她,“你剛才叫我了嗎?”


    春心歎口氣,“我說咱們進去吧。”


    銀月“哦”了一聲,跟著她往屋裏走,卻時不時地迴過頭去,看那緊閉的院門。


    看她神色間隱有絲憂慮,春心猜想,她進來之前大約是她爹交待她什麽了。這些貴家人做什麽都是有目的的,不像她單純就是為了那一百兩。


    第二天,同樣的事又發生了,左近府城知府的千金所住的院子,也被兩個公子敲開了門。那裏除了她這個知府千金小姐外,還住著同定知縣的女兒,兩位小姐倒是很有氣節,對於突然闖進來的登徒子一陣怒聲喝罵。


    那兩個公子似也不敢聲張,灰溜溜地走了,出門時還小心翼翼地四處查看著,生怕碰上什麽人。


    春心在樹上瞧得清楚,看那兩人不是昨天的丞相公子和尚書公子,不過瞧服色,也應該是某個朝中大臣的公子。


    她暗自冷笑,這些特權階級,仗著家族的權勢欺負女子,也活該受些教訓。


    接連的幾日,幾個院子都有類似的事發生,少女們或欣然相就,或半推半就,也有像府城千金那樣寧死不從的。不過亂過幾天就沒事了,也許是得了某人的吩咐,誰也沒敢再來過。隻是似乎很奇怪的是,別的院子都有公子闖入,獨她和銀月住的院子一次都沒有。


    春心有些憂慮,不知為什麽,這樣更讓她覺得不安,似乎她們是被特意留下的。


    這種不安持續了兩三天,他們的院門終於被人敲開了。


    來的不是公子們,而是兩個梳著丫髻的侍女,每個人頭上綁著兩條紅色絲帶,左鬢角插一朵用珍珠串成的珠花,一身淡粉的長裙,看著硬是和這府裏別處的丫鬟不同。


    每天來給她們送飯收拾房間的丫鬟也有不少,但無論氣質和穿著都及不上她們。


    那兩人一進門便高聲問道:“誰是銀月?”


    銀月怯怯地站出來,應了一聲,“小女銀月。”


    一個侍女上下打量她一眼,冷聲道:“跟咱們走吧。”


    銀月扭著衣角,很有忐忑,偷偷看了春心一眼,那眼神似是祈求。


    春心也無可奈何,這些天她一直觀察周圍的情況,發現這片宅院出奇的龐大,綿綿延延竟有十幾進的院子,她們住的隻是小跨院,在這片宅子裏隻是極小的一片地方。而且越往外走守衛越嚴,要想逃出去實在是很難。


    她也曾試著從院裏出去,剛走出去沒多遠就被人堵了迴來。她們似乎是陷在了這裏,就連她想找兩隻鬼來打聽一下,都找不著鬼在哪兒。


    真邪門了,這麽大的地方怎麽就沒個屈死冤死的?


    銀月被帶走了,雖然萬般不願,但還是被拉走了。


    她這一走就是兩天,這兩天春心每天都過得很煎熬,有對不能幫助她的愧疚,也有對自己命運無法掌握的不安。


    兩天之後,似乎終於輪到她了。


    這天一早,一個侍女突然匆匆進來,對她道:“咱們爺要見你。”


    春心詫異,“什麽爺?”


    “你去了就知道。”那侍女說話冷冷的,也不瞧她,徑直出了門。


    春心在後麵跟著,這一路她試探著問“到底有什麽事”,那侍女隻是冷著臉不說話。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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