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發生了太多奇怪的事,讓他惶惶不安,他想了解她,想更多的了解她,這樣的她讓他突然間覺得害怕,很怕她會出什麽事,怕她會忽的消失不見了。


    伸出手去緊緊抓住她的手,春心怔了一下,轉過頭看他,“你怎麽了?”


    他也覺得自己唐突了,臉微微一紅。匆忙放開她的手,又忍不住問道:“你會不會離開我?”


    “說什麽傻話呢。”春心笑道:“我怎麽會離開你,我還要留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浩然這才安了心,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夕陽照在他們身上,在地上拖出兩個長長的影子,一左一右,一般的長短,邁著同樣的步伐,越去越遠……


    ※


    晚上的時候,那個千唿萬喚死不出來的西門,終於出來了。


    他的突然出現,連春心都禁不住嚇了一跳。這還是那個自命瀟灑不凡,做了鬼也風流的西門嗎?


    他的一張臉好像被人打癟了,成了真正的“鬼頭鬼臉”,那叫一個醜哦,讓乍見他的人倒吸口涼氣。


    西門一見春心就大哭起來,嚎喪著好像才死了親娘。


    春心咧咧嘴,自從認識他之後,還沒見他哭得這麽喪氣過。不由問道:“你叫你的相好的給甩了?”


    西門搖搖頭,哭得更傷心了。


    瞧他那樣一時半會兒是說不出什麽來了,她隻好問同來的那隻小鬼,“你大哥怎麽了?”


    那小鬼撇撇嘴,“誰說他是我大哥,我將來修煉好就把他踹下去。”


    “好,有誌氣。”春心大讚。這小鬼是新近死了,被西門收了當小弟,很顯然人家沒把他這大哥當迴事嘛。


    她問:“你叫什麽?”


    “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桑昂子。”


    姓這個姓的不多,洪山村有一家桑老頭,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兒子。


    一人一鬼聊閑篇的時候,再看西門已經哭暈過去了,不是被這小鬼氣得,就是被女鬼傷了心了。


    問那小鬼發生什麽事,才知道原來西門在這一帶不是最厲害的,幾十裏之外的陽穀縣還有個鬼王呢。西門也是沒事找事死催的,前幾天跑到陽穀縣,遇上一個叫金蓮的女鬼,聽說是勾引奸夫殺了丈夫,後來又被丈夫的弟弟殺了,總歸是私生活亂七八糟。


    她活著的時候是出了名的**,死了之後又是出名的yin鬼。她死了之後,也沒過了奈何橋,主要也是怕閻王把她下了油鍋。她為了躲避鬼判們的追蹤,就勾搭了一個鬼王。


    剛好前些天西門閑著沒事幹,上陽穀縣觀光了一圈,結果就和這女鬼看對了眼,奸夫yin婦一拍即合,沒幾天就好的跟蜜裏調油似地。這個說非你不嫁,那個說非你不娶,虛頭巴腦的事折騰的還挺歡實。


    他們兩鬼是情投意合了,可鬼王不幹啊,得知消息之後,就殺到了這裏,把西門抓住痛揍一頓,打得他魂魄好險沒成了飛灰了。那女鬼一見這樣,立刻投誠到鬼王懷裏,說自己是被西門哄騙住了,才會做下錯事。那鬼王原諒了她,人家夫妻雙雙把家還了,剩下西門一個頂著一張醜臉,羞憤的恨不能再死一次。


    他無法可想,這才哭哭啼啼跑過來,向春心求救來了,看看她有什麽法子能補救一下。


    春心聽完,終於明白他不是為那女鬼哭,也不是為了被打哭,而是因為他這張臉,成了這個模樣,以後再也不能勾引女鬼了。


    “能救嗎?還有救嗎?”南門終於不哭了,圍著她來迴打轉。


    要是人的臉毀了,可以去看看大夫,上點藥什麽的。要是鬼臉毀了,該什麽辦呢?


    春心也深覺很頭疼,師父教了她不少法術,都是怎麽弄死鬼的,這給鬼整容的事還真不知道。


    她搖搖頭,“要不你去問問韓驕子,或者他會有法子。”


    南門歎口氣,“我跟他不是很熟啊。”


    她一想也是,韓驕子這人表麵看上去挺好說話,但實際上卻很少與人為善,他素來無心,從來無情,看似對每個人都好,卻從來都把握著恰到好處的距離。要不是自己對他有救命之恩,恐怕也不會幾次出手幫她的吧。


    他一個千年狐狸,躲在這個小村子裏做什麽,她始終想不明白,要說為了她,她是一點也不相信的。狐狸和人之間終究不可能有什麽牽扯吧?


    她想了想道:“我去幫你問問,也不敢保證就行。”


    西門一個勁兒道謝,說要是真能治好他,要他做什麽都行。


    春心對此很感興趣,倒真的打算卯足了勁去求韓驕子。


    他們進陽明屋裏時,韓驕子正泡腳呢。他靠著椅背,眯著眼,一臉享受的模樣。那泡腳的水居然用的是牛乳和玫瑰花的花瓣,牛奶香混著花香,聞起來很有種清新淡雅的牛奶芬芳。


    春心咧了咧嘴,怨不得他的肌膚又滑又細,原來是用這麽貴重的東西。牛乳什麽味道,她連喝都沒喝過,卻被他用來這麽糟蹋。


    走過去,先小心翼翼地道了個萬福,狗腿地笑道:“韓大人好。”


    韓驕子瞥了她一眼,腳抬起來搭在榻上,對著小榻努了努嘴。那上麵搭著一條雪白的毛巾。


    他那動作實在太明顯了,分明是要她給他擦腳,春心本來想當成沒看見的,可想想後麵的西門,隻好磨磨蹭蹭走過去。抱起他那香腳用白巾輕柔的擦著,擦完用一塊稍大點的巾布包起來,重新放置在榻上。


    韓驕子享受地輕吟一聲,對她抬了抬眼皮,“說吧,什麽事求我?”


    春心摸摸鼻子,她表現的有那麽明顯嗎?


    把西門的事說了一遍,韓驕子沉吟一會兒,對著後麵的鬼招招手,讓他上前一步。


    西門忙走上來。


    韓驕子優雅地托起他的臉,“傷的是左臉嗎?”


    西門點點頭。


    韓驕子緊緊盯著他的臉,似乎在比對測量著什麽,他看得時間太長,那灼熱的眼神,讓西門心裏一陣發熱,有那麽一霎那,甚至以為他愛上愛他了。


    正心馳蕩漾的時候,突然右臉上被人狠狠擊了一下。他隻覺“噗”地一下,右半張臉似乎也縮進去一塊。


    韓驕子拍了拍手,“好了,現在左右臉一個樣,也不覺難看了。”


    南門登時哭起來了,雖然鬼沒眼淚吧,但哭嚎的聲音分外恐怖。


    春心忍不住掩了耳朵,頗為同情的看他,這真的跟她沒關係啊,她也不知道韓驕子會下這樣的手。


    南門哭喊著跑了,一邊哭,一邊叫著;“我還會迴來的。”


    望著他倉皇的背影,春心歎口氣,“你何必打他那一下?”


    “瞧他不順眼。”他淡淡道。


    好吧,她終於知道,狐狸精的喜怒無常從哪兒來的了。白天的時候還看他挺開心的,這會兒突然間就翻了臉了。


    “你沒事吧?”


    “我有什麽事?”韓驕子扯扯嘴角,從屏風上抓起一件燙金滾邊的外衫,優雅地穿起來。


    她眨眨眼,“你要出門嗎?”


    “有個約會要赴。”


    他要走,春心不甘心地追上去,“西門真的沒法治了嗎?”她可不想以後看見他,都是這嚇人的模樣。


    本來鬼是精魂,靠拳頭是打不出變形的臉的,可誰叫他碰上一個鬼王,又遇上個狐狸精呢。碰上法力高深的,把他揉成球都有可能。隻是她以後還有用他的地方,實在不想他頂著這麽張臉。


    韓驕子道:“我今天見你把那塊地的水澆了,我陽明屋的後院還有幾桶水,你把靈芝種下去,等收成的時候摘下來擠成汁,沒準他能長出一層新肉也未可知。”


    春心雙眼放光,“得多久才能種好?”


    “也就一千年吧。”


    她立刻**臉來。


    韓驕子勸:“沒事,他等得了。”


    問題是她等不了啊,她隻是個凡人,又不是妖怪,能活一千年才怪了。


    氣唿唿地走出去,耳邊聽到他低低地聲音輕吟:“往窗外瞧,殘月高懸,你我心情猶如柳絲搖曳,你心裏想的是什麽?”


    “咬你。”她迴應了一句,磨著牙走了。


    韓驕子望著她氣憤而走的背影,神色間有一瞬間的恍惚,這算是別離嗎?心會痛,會酸,會覺得舍不得?


    或者他也應該覺得慶幸吧,至少在臨走之前還能見她最後一麵。


    空氣中忽然彌漫起一股淡淡的山茶花香,是他們山上的山茶花,他最喜歡的花。


    低低地聲音道:“都出來吧。”


    眼前黃光一現,出現四個人……


    ※


    春心沒想到這迴見他,竟是最後一次,等過了幾天她氣消了,再來陽明屋,這裏已經狐去屋空了。


    那一晚他出去,應該再沒迴來過。整個陽明屋裏冷冷清清的,似乎是好幾天都沒住人了。


    韓驕子走了,沒打聲招唿就走了,這讓已經習慣他存在的她,心裏受了很大的創傷。她以為他不會這麽快走的,至少要她道個別,可是他沒說,什麽都沒說,甚至都沒有暗示她,他要走了。


    她坐在陽明屋裏對著他遺落的東西大罵,罵他無良,罵他沒有心,又跑到山崗上,大聲喊著“韓驕子——”,沒有迴應,恐怕他以後再也不會迴應她了。


    她傷心欲絕,抱著肩頭在山崗上大哭了一場,哭得嗓子都啞了。明煥的走得時候她都沒這麽傷心,好歹他還是當著她的麵走的,讓她有心理準備,可是現在,這算什麽?


    算什麽?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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