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娘的手法很熟練,蕭容在一旁瞅了瞅,這雕刻的確獨具魅力。可是,這樣一隻手拿著白蘿卜,一隻手拿著刻刀,總讓人覺得太不利索,蕭容在一旁看著都為她著急。試想著這樣一刀一刀刻下去,得什麽時候才能成龍成鳳啊?


    眼看著時間一刻一刻地溜走,而賈大娘的龍鳳呈祥卻連個雛形都還沒有。蕭容急得來迴踱步,甚至想衝上去將賈大娘手中的刻刀搶過來了。其實想要雕刻龍鳳也並不難,可是按著賈大娘這樣繁瑣細致的手法,恐怕直等到天黑都難以完成了。


    蕭容心急如焚,卻也不敢直說,她知道滿屋的婆子們也都一樣地心急著。有的婆子甚至已經雙手合十,閉上眼開始碎碎念了起來。賈大娘表麵上雖不動聲色,一直在緊張地雕著,可蕭容能感覺到,她拿著刻刀的手似乎都在發著抖。


    正在此時,一個婆子突然哭喊了起來,眾人皆驚,賈大娘更是全身一顫,以為是如寧前來收膳了,卻不料這一顫,她手中的刻刀猛地一滑,從那龍鳳呈祥的白蘿卜上滑到了她的手上。


    那個哭喊的婆子是受不了這樣的折磨,因此才跪下來求菩薩發發慈悲。卻不料這一喊,卻讓她們全都陷入了絕境。


    賈大娘的手指被刻刀割破,鮮血溢出來,染紅了她手中未完成的龍鳳呈祥。


    賈大娘連忙丟下刻刀和白蘿卜,抽泣了幾下,兩行清淚不住地流了出來。


    眾婆子見狀也紛紛相互攙扶著低哭起來,眼巴巴地看著那帶血的蘿卜,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死狀。


    可蕭容在乎的卻不是龍鳳呈祥的事,她迎上去拉住賈大娘被割破的手,然後利索地撕下自己身上的雲緞料子為賈大娘包紮止血。


    看著麵如死灰的賈大娘和一屋子哭嚎的婆子們,蕭容反而鎮定了下來。


    “大家都先靜一靜。”蕭容立起身來朗聲說道。


    眾婆子們抹著淚看向蕭容,她才繼續道:“如今這龍鳳呈祥已經毀了,如果就這樣交差的話,恐怕大家都難逃責罰。”


    婆子們聽到這兒,又開始哄哄鬧鬧地哭起來,賈大娘見狀索性立起身來,大聲道:“別哭了!哭喪什麽?這龍鳳呈祥是毀在老奴手裏的,不關你們的事。大帥和夫人不就是想找個人來責罰嗎?那就責罰老奴好了!老奴就不信了,大帥莫非狠心到要將整個膳房的人全都殺光不成!”


    婆子們這才漸漸噤了聲,一個個眼眶紅紅地看著賈大娘,眼中有些不舍,有些猶豫,卻終究沒有一個婆子願意出麵來和賈大娘有難同當。


    蕭容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你們真的就忍心看著賈大娘這樣為大家犧牲嗎?況且即便如此,大家也一定少不了責罵。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不如讓我一試。如果我失敗了,這件事由我承擔,你們到時候就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便可。”


    聽到這兒,婆子們都啞然了,一旁的賈大娘卻叫了起來,“蕭媵侍你摻和什麽啊?這件事從頭到尾就與你無關,老奴犯下的錯就讓老奴來承擔。”


    蕭容定了定神,將賈大娘扶到一邊兒去,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道:“賈大娘,你不是說你相信我嗎?那就請你再信我一次。”


    眾婆子相互看了看,猶豫了一陣,最終也點了頭,她們按著蕭容的意思扶著賈大娘退到一邊兒去,然後目不轉睛地看著蕭容,想看看她究竟能如何挽救這樣的局麵。


    隻見蕭容將那半成品的龍鳳呈祥端端地擺正,左右手分別執著一把刻刀,對著那龍鳳呈祥擺弄著,卻並不下刀。


    眾婆子紛紛疑惑地皺起眉,正在這時,忽聽得一陣絲絲唰唰的聲音響起,眾人一看,皆是目瞪口呆。


    蕭容的雙手快速地揮舞著,手中的刻刀如同一條靈巧的蛇一般,蜿蜒在那白蘿卜上,一條條白蘿卜絲兒歡騰地向四周飛舞,似乎也在驚歎於這樣絕妙的技藝。


    婆子們愣愣地看著那龍鳳呈祥迅速地成了形,就連賈大娘也驚得合不攏嘴來。


    “大功告成!”蕭容娉娉婷婷地轉過身來,然後悠然地將手中的兩把刻刀一扔。


    婆子們雙眼瞪得又圓又大,紛紛湊上前去仔細查看這速成的龍鳳呈祥。雖然刻藝並不算精細,但也不乏巧妙。那被賈大娘的血染紅的地方,竟被蕭容將計就計拿來當做了龍的眼睛,隻需稍作修飾,便做成了這樣渾然天成的效果。


    眾婆子瞪了老半天,最終爆發出一陣驚唿和拍掌聲。


    蕭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後退一步和賈大娘坐在一起。賈大娘也欣慰地笑著,全然不像是有傷在身的老婆子。蕭容抿嘴笑著湊到賈大娘的耳邊說道:“看樣子咱們以後不用再搬出去睡了。”


    賈大娘一聽,笑得更樂了。


    “膳房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熱鬧了?”


    隨著這清脆的女聲,眾婆子消停了下來。蕭容循聲望去,來的竟不是如寧,而是青嫵。


    青嫵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到那盤龍鳳呈祥的菜雕麵前,滿意地笑了笑,道:“這菜雕可真不錯,大帥和夫人準會喜歡。這麽精美的菜雕,出自哪位婆婆的手啊?”


    蕭容本還笑著,卻猛地僵住了,因為青嫵問完了這一句,眾婆子都刷的一下看向了她。


    青嫵看了看蕭容,有些不悅地沉了沉眉,“原來是蕭媵侍啊。”


    蕭容知道青嫵對她不滿。以前青嫵一直和和氣氣,可是自從上次她打翻了穆卿送來的被褥之後,青嫵對她就怨恨了起來。不過蕭容也並不因此而反怨於青嫵,心想著青嫵隻是護主心切罷了。


    可是眼前這事她卻不得不反駁。


    “青嫵姑娘,我可不是婆婆!”蕭容笑著說道,眾婆子再次被逗笑了,就連青嫵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蕭容瞥了瞥眾人,接著道:“還有,我也不是什麽媵侍了。”


    青嫵的臉再次沉了下來,她上前來端起那盤龍鳳呈祥,轉身便離去了。


    青嫵一走,婆子們就圍上了蕭容,紛紛一臉欽佩地追問著她關於菜雕的事情。蕭容難為情地笑著,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其實她本來也不懂得什麽菜雕技藝,隻是按著賈大娘的手法依葫蘆畫瓢罷了,況且賈大娘交給她的龍鳳呈祥也已經快成型了,她不過是做了最後的修飾,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手法比較快而已。說到刀法,又怎會難得倒她這樣的練武之人呢?


    可這群婆子卻覺得稀罕,一直揪著這件事兒開始議論紛紛。


    蕭容拉著賈大娘迴屋裏上藥,賈大娘笑眯眯地說:“瞧瞧她們鬧騰成什麽樣子了,看這狀況咱還是得搬出去睡。”


    “反正我就跟著賈大娘。”蕭容抿唇笑了笑,又道,“賈大娘你的手受了傷,你的活兒就交給我吧,你在一旁指點我就是了。”


    賈大娘猶豫了一陣,最終點了頭。蕭容甜笑著繼續為她上藥,卻不料賈大娘的手突然猛地縮了迴去,正在蕭容以為自己弄疼了她的時候,賈大娘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老……老奴見過大帥。”


    蕭容心中一怔,目光漸漸從跪趴在地上的賈大娘身上移開,然後捕捉到一抹濃厚的墨黑色。


    蕭容不明白穆卿為何會突然前來,莫非是那龍鳳呈祥令他不滿意了?


    穆卿卻不理會蕭容眼中的疑惑,他快速地打量了蕭容一番,然後沉沉地舒了一口氣,似乎很欣慰一樣。蕭容疑惑地蹙起眉,正欲向他行禮,卻不料他突然逮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往外麵走去。


    若是換成別的蕭容還沒這麽尷尬,可如今是在這婆子聚集的地兒,穆卿這樣張牙舞爪地拉著她往外走,落在婆子們的眼裏又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


    看來賈大娘說中了,她們最終還是得搬出去睡。蕭容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煩。


    “那龍鳳呈祥是你雕的?”


    穆卿將她拉了出來,便開門見山地問。


    蕭容詫異地看了穆卿一眼,卻不迴話。心想著青嫵不是對她很有成見嗎?可為何還要將這樣的事情告知穆卿?青嫵對那龍鳳呈祥讚賞有加,如此舉動莫非是想要暗暗幫助她?


    可是蕭容卻不再需要這樣的幫助。


    “看不出來,你還會調膳雕菜啊。本帥還以為你隻會耍倔脾氣鑽牛角尖兒呢。”穆卿輕輕笑著,然後饒有興致地看著蕭容。


    聽著這暗諷的話語,蕭容蹙了蹙眉,“大帥將奴婢趕到柴房,奴婢自然不敢辜負大帥一番美意,一定會盡力學習膳食菜肴,將大帥和夫人都服侍得好好地。”


    穆卿聽到這兒,也無奈地止住了笑。


    蕭容冷著臉快速地叩了叩首,“大帥若沒有其他的事宜,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說罷,她急急地轉身欲走,甚至不願再多看穆卿一眼。


    可最終還是被他逮住了手。


    “容兒?”他無奈地皺著眉,似乎在乞求。


    盡管蕭容根本不願看他,他依然自顧自地將她摟住,悵然地垂著眸,將蕭容的頭輕輕按入懷裏。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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