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逍還沒走出兩步,便被穆卿喊住了。他轉身過來,恭順地行禮,“大帥,寧國公主軒轅惜夢送來了挑戰信,望大帥過目。”


    “本帥不是想跟你說這些。”方才還怒吼聲聲的穆卿,現在說話的聲音竟變得有些蒼涼。


    “大帥是想問末將蕭媵侍的事嗎?”孟逍低了低頭,繼續道,“大帥,末將一直在營中,實在無法得知。”


    “本帥自然知道你身在營中。”穆卿長長歎一口氣,接著說道,“如果本帥想讓你現在去查,是不是太難為你了?”


    孟逍愕然地抬起頭,“大帥,即使這對末將來說不難為,也是萬萬不可的。如今大敵當前,寧國又有巫術,大帥實在不該再分心了。”


    穆卿聽著,疲憊地閉上眼,“孟逍,若是你遇到這樣的事,你會怎樣?”


    孟逍再次愕然,他沒想到大帥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那這句“這樣的事”,是指心愛的人竟想方設法逃離自己的事嗎?


    “大帥,末將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也確實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孟逍嘴上恭敬地說著,心裏卻是另一個答案。如果他是大帥,他就絕不會讓蕭容離開,更不會給她逃走的機會。隻可惜他終究隻是一個下屬,存有非分之想已經讓他心中不安,哪兒還敢再做他想?


    而穆卿卻喃喃地念道:“是嗎?孟少將沒有遇到過?可本帥卻已經不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境況了。”


    孟逍覺得大帥又有些不太對勁了,就好像又迴到了那日莫名其妙地向他傳授追女人經驗的時候一樣。


    孟逍不迴話,穆卿卻還是要說:“上一次,我眼睜睜地讓她逃了,這一次,居然還是要眼睜睜地讓她逃……”


    孟逍深埋著頭,可聽著這嗓音,似乎已經有些哽咽了。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如若此生能看到大帥流淚,那麽他孟逍還真是沒白來一趟了。可最終他沒見到,因為穆卿很迅速地轉過了身,而後的聲音也恢複了清朗。


    “孟少將說得對,如今大敵當前,本帥的確不該再分心。”穆卿強忍著哽咽,繼續說,“軒轅惜夢的挑戰信呢?”


    孟逍沒想到,剛才還一臉神傷的大帥居然這麽快就能將心思收迴來。他上前去取過信函,遞過去。


    可是到底有沒有將心思收迴來,這隻有穆卿自己才知道。


    穆卿伸手利索地接過信,卻並不迴身。簡簡單單的幾行字,他卻看了老半天。沉默了良久之後,他隻說了一句話:“吩咐下去,明日午時,迎戰寧國。”


    孟逍走後,穆卿才起身緩緩走迴案幾旁坐下了,暗淡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那支發簪上。他本來還想著將它再交給蕭容的,可那日蕭容突然改變心意,要立馬迴府,穆卿心中氣憤,才沒有交出手。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他問那支發簪,卻得不到答案。


    發簪上的珠翠依舊精美,卻似乎也跟著失去了光澤,變得暗淡起來。


    而另一邊,在黑夜中找不到方向的蕭容,終於在天亮之後明白了她們一直奔跑著的方向。方向沒錯,是一路南下。


    “小姐,我們這樣跑了快兩天了,到底是要跑哪兒去啊?”小憩的時候,月眉不解地問著,“大帥的軍營在那邊兒呢,我們卻往這邊兒跑,豈不是越來越遠了?”


    蕭容默默地牽著馬兒去汲水,並不迴答月眉。


    “小姐?”月眉似乎不依,繼續追問。


    “好了,好了!”蕭容轉過頭來,“那邊戰火燎原的,你就那麽想去?”


    月眉嘟了嘟嘴,然後搖頭。


    “這就對啦。”蕭容敲了一下月眉的腦門。


    “可是,大帥府在那邊兒,我們的方向還是不對啊。”月眉依然疑惑。


    蕭容皺了皺眉,道:“別再這邊兒那邊兒了,敢情你的方向感這麽好,那天夜裏你怎麽也和我一樣瞎轉悠啊?”


    月眉又嘟了嘟嘴,“那夜裏黑漆漆的,誰能分得清方向啊,可是現在是大白天了,看著太陽都也能分清方向了啊。”


    蕭容巧笑一聲,“看來竇天逸教你的東西還不少嘛!”


    月眉卻低了低頭,道:“才不是二少爺教的呢,是林護衛教的。”月眉說罷,上前牽過馬兒便走開了。


    看著牽馬兒喂草的月眉,蕭容心中一暖,原來月眉和林驍還有這麽些迴憶。而竇天情對她,卻大多都是冷漠淡然,除了有事交代,竇天情和她的話就很少很少。


    而那日從月眉的包袱中看到的那些價值不菲東西,一定是林驍托人送來的吧。隻可惜,都被打碎了。


    不過沒關係,很快月眉便會迴到林驍身邊了,這比什麽都好。


    一路南下,是往雲水城的方向。


    蕭容本來急著迴寧國邊境,可始終又放不下月眉,於是隻得日夜趕路,將月眉先送到雲水城附近,她再折迴來。


    可是戰事不等人,等到她迴去的時候,會不會已經演變到她無法想象的地步了?蕭容不敢去想,心裏卻越來越急,隻得越發地加緊趕路。


    “姑娘,方向錯了。”


    蕭容猛地勒住馬兒,然後戒備地看著立在前方的白衣男子,他背對著蕭容,但這背影,卻有些熟悉。


    “何方高人,竟會知道在下的方向錯了?”蕭容朗聲問著。這時,她已經儼然一個江湖人士。


    那白衣男子抽笑一聲,然後緩緩迴首來,“不過兩日不見,姑娘就不認識我了?”


    看到他的臉,蕭容倒吸了一口氣。他,不就是已經死在毒針下的那個“不錯先生”嗎?蕭容明明親眼見到他中了針,夏如瓔說過,那種毒無藥可解,那麽中針之人就是必死無疑才對。


    若不是現在是豔陽高照的大白天,蕭容還真會以為這是撞鬼了。那天夜裏蕭容隻瞥見了他的臉,竟不知道他是穿著白衣的。一身白衣的男子,其實並不會讓蕭容討厭,可眼前這個人,一直煞有介事地陰笑著,這令蕭容感到有些膽寒。


    “怎麽?姑娘真不認得了?”他悠然地打開玉骨扇,淺笑著看向蕭容。


    蕭容沉思了一下,實在想不出他為何還能活著。看他的語氣神情,似乎那毒對他一點作用都沒有。


    “小姐……怎麽辦?”月眉輕聲問著。


    蕭容湊到月眉耳邊低聲說:“我看他不好對付,如果待會我不敵,你就趕快跑,知道嗎?”


    月眉一聽,連忙搖頭。


    蕭容咬了咬牙,低聲道:“你不跑也可以,那我就把你送給他當小媳婦,省得他一直纏著我。”


    月眉一聽這話,嚇得小臉都發白了。那“不錯先生”之前的確說過想要帶走月眉,蕭容說出這樣的話,對月眉這小丫頭肯定是有威懾性的。


    “看吧,他想要的是你,現在我打也打不過他,頂多就隻能拖住他讓你先逃走。你做個選擇吧。”蕭容乘勝追擊,“你是想去給他當小媳婦呢?還是想逃呢?”


    月眉急得淚花都出來了,驚懼地瞪了瞪擋在前麵的“不錯先生”,然後又看了看蕭容,“小姐,我們一起逃……”


    蕭容推了推月眉,“你還不明白啊,我們一起逃的結果,就是你被他給抓住。所以就由我纏住他,你趁機先逃啊。”


    月眉掙紮了半天,始終不肯答應。


    “你們嘀咕什麽呢?”他有些好奇地說著,然後邁著步子上前來。


    月眉見他走過來了,嚇得全身一抖,“小姐,小姐!”


    “月眉,沒時間了,你快逃吧!”蕭容說罷,迅速飛身下馬,然後揚起韁繩給了馬兒重重一鞭。馬兒一聲長嘶,飛奔起來。


    “小姐?小姐!”月眉迴過頭來大聲地喊著,可那馬兒卻已經停不下來,一路奔了出去。


    蕭容害怕“不錯先生”追過去,立馬迎上去和他過起招來。


    “不錯先生”連忙躲閃,看著蕭容步步緊逼,他甚至往後退出了好幾步,以示不願繼續的誠意。


    蕭容見狀立馬對著遠去的月眉大喊:“月眉,不要迴頭!去找林護衛!去找林護衛聽到了嗎?”


    蕭容喊完之後,心裏便空落落地。月眉陪了她這麽久,如今,終是離開了。


    “真是粗魯啊,好好兒的一匹馬,被你這樣折騰,那一鞭子也太狠心了點吧?”他見到蕭容有些神傷,便悠悠然地走上來。


    蕭容二話不說又向他出手,他敏捷地偏開頭,用玉骨扇擋住了蕭容的手腕,“一個姑娘家,為何總是動手動腳。”


    蕭容見他並無意與她交手,便收迴了掌力,“你究竟是什麽人?”


    他輕輕笑著,“你不知道我是誰,但我可是知道你是誰。”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隻要你還能活著迴北國,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誰的。”


    蕭容輕哼一聲,“看你一身白衣,玉樹臨風,還以為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卻不想是個連名字都不敢報上來的小輩!”


    他卻依然隻是輕笑,然後打開他的玉骨扇,溫文爾雅地瞥了蕭容一眼,“姑娘,我不是沒有報上名字,隻是姑娘不太細心罷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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