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蕭容沉下了臉,孟逍抖了抖眉,道:“要論功行賞的,應該是末將才對。不過蕭媵侍大可以借此機會去向大帥要個名副其實的軍師頭銜,也好讓俞將軍和高大人對蕭媵侍心服口服。”


    蕭容白了孟逍一眼,轉身離去。


    什麽軍師頭銜,她才不稀罕。而俞將軍和高顯對她服與不服,更不是她所在意的。


    走到馬兒麵前,蕭容犯愁了,想著又要和孟逍那樣尷尬地共騎一匹馬,她心裏就很不是滋味。迴頭來瞪了瞪孟逍,他正淺笑著走過來。這樣的笑,在蕭容眼裏卻是那般刺眼。


    蕭容咬了咬唇片,心中突生一計,然後連忙翻上馬。


    “孟少將,後麵有人!”她突然指著來路大喊。


    本來打算走過去翻上馬的孟逍警惕地往後望去。


    帶蕭容出來,本是孟逍自己的主意,大帥並不知道。他也想賭一賭,蕭容是否真的能化解現在的困境。而事實證明,蕭容的確沒有讓他失望。但是潛入敵軍皇城,這畢竟是極其危險的事情,如若被抓住了,那很有可能會被寧國當做人質。他倒是無所謂,逼不得已還可以以身殉國,可蕭容就不行了。她是大帥的愛妾,若是由於他而被寧國捉去當了人質,那他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安心的。可是幸好一路都沒什麽事,除了蕭容被那人頭祭品給嚇了一跳。


    孟逍心中的大石剛放下,就聽得這一聲“後麵有人”,這樣的驚嚇簡直比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還要駭人。他甚至已經快速地在心裏打定主意,就算拚死也要護她逃迴去。


    可蕭容的確反應很快,馬兒一聲低嘶,她就往迴衝了。


    孟逍本還想誇她反應敏捷,顧全大局。可當他迴頭看了半天也沒半個人影的時候,就全然愣住了。


    “孟少將還是自己走迴去吧!”她帶笑的聲音迴蕩在寂寂的夜色裏,是那麽清脆悅耳。


    孟逍知道,蕭容曾多次想要欺騙他,陷害他。以前,他總能立馬看透蕭容的心思。可這一次,他連想都沒想,便中了計。


    看著蕭容的背影漸漸沒入黑夜之中,他才知道,這是關心則亂。


    一聲輕歎迴繞在夜色中,帶著難以排解的愁緒,孟逍懶懶地抬起步子,往迴走去。


    蕭容駕著馬兒飛奔,她害怕孟逍會追上來。雖然一般人都跑不過馬,但是蕭容還是有點心悸,畢竟孟逍也不算是一般人。


    不過最終她順利地一路狂奔而迴,孟逍並沒有追上來。按著他說的,步行的話,得明天天亮才能到。


    “孟少將,明兒見!”蕭容得意地迴頭說了一聲。


    蕭容將馬兒拴在了在營地外,然後理了理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的衣衫,若無其事地往迴走去。


    寧國的詭計已經被識破,果然如同她所猜想。


    其實,在聽穆卿說起寧國大批兵馬入城的時候,蕭容心中就開始懷疑了。她以前在竇家莊的時候,也偶爾翻看竇天情收藏的書籍。其中有一本兵書上就有寫到類似的情況。當時蕭容還覺得這樣的方法簡直就是愚不可及,白費功夫說不準還會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現在看來,還真有人用上了這樣的方法,而且,對敵方的威懾力還是很有效的。


    雖然這樣的方法並不能治其根本,但是至少可以拖延時間,震懾敵軍軍心。而且如若敵方也如同寧王那般膽小如鼠,說不準還真會被這氣勢給嚇跑,那麽這場“樹上開花”的好戲就圓滿成功了!


    寧王會不會是以己度人,將天下所有的人都想成是他那般膽怯怕死的德行了?


    而穆卿偏偏不是。


    他也不過是暫時沒能識破寧王的詭計,因此才會按兵不動。以穆卿的作戰經驗,消滅寧國也隻是時間問題。即使最終無法識破寧王的詭計,穆卿也絕不可能無功而返,一定會殺進去和寧王拚個你死我活。


    可穆卿終究還是顧慮了起來,不得不說寧王實在是老奸巨猾。不過隻可惜,遇上了她這樣聰慧高明的女軍師,寧王這老狐狸也隻有認栽了。


    蕭容這樣想著,笑盈盈地往營帳走去,全然沒有察覺到黑暗中的那雙眼睛,直到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


    “去哪兒了?”


    蕭容嚇得魂兒都跟著顫了一下,她愣愣地迴過頭來,立在黑夜中的人,不是穆卿還是誰?


    “去哪兒了?本帥問你呢!”見到蕭容沒迴答,穆卿的聲音更大了,然後快步地走過來。


    見到他走過來,蕭容心裏更害怕了,莫非孟逍沒有將此事告訴穆卿?看著穆卿這般憤怒,蕭容知道,如果現在再說出來一定免不了罪責。


    “奴婢……奴婢沒去哪兒。”蕭容吃吃地說著,可是她也知道,現如今已經被逮了現行,這樣的話簡直就是罪加一等,隻會將穆卿惹得更火。


    “奴婢覺得帳中太悶了,所以出來透透氣。”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理由,蕭容馬上說了出來,卻還是覺得很站不住腳,又補充道,“奴婢睡不著……”


    興許是她最後這一句說得著實委屈,穆卿的語氣竟然緩和了:“原來容兒也睡不著?”


    蕭容前幾日的確是很難入睡,但今夜還算好一點的,隻是被孟逍拖去了軒轅皇城,所以就算有睡意也終究無用。


    蕭容錯愕地看著穆卿,難道他也睡不著嗎?看來這寧國邊境的氣候不適合睡覺啊。可是念轉一想,月眉不就睡得很好嗎?而且精神也特別好,就看她講評書時候的精氣神兒便可知一二。


    正想著,穆卿走了過來,“既然都睡不著,不如出去透透氣吧。”然後不由分說地拉住蕭容的手往外走去。


    蕭容還來不及反應,便被他拉走了。


    還要去透氣嗎?照她的說法,她這才剛透完氣迴來啊。


    不過蕭容不敢說一個不字,穆卿的情緒好不容易緩和了,再激怒他那簡直就是自討苦吃。


    穆卿帶著蕭容來到了一條靜謐的小河邊,然後慵懶地坐下來。蕭容杵在一旁,不肯靠過去,因為她現在很累,隻想早點迴帳休息。


    一聲低低的歎息幽然響起,穆卿麵色悵然地望著河麵。月兒映在小河麵上,閃出安謐的光暈,一陣夜風拂過,擊碎了一池碧華。粼粼波光映在穆卿略帶疲憊的臉龐上,顯得有些落寞,全然不像一軍統帥那般英挺神武。


    蕭容挪了挪步子,也蹲下來,望著閃閃爍爍的河麵出神。之前和孟逍共騎一匹馬的時候,她心裏是慌亂的,罪惡的,愧疚的;而此刻陪在穆卿的身旁,卻是自然的,安心的,甚至是溫暖的。


    正想著,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肩,以略顯霸道的力氣。蕭容忽覺身形不穩,晃了一下,便向穆卿倒過去。


    她本是蹲著的,這樣一仄歪,就變成了跪倒。穆卿卻隻是攬著她的肩,並不言語。


    蕭容下意識地想起身來,心想至少和穆卿一樣坐著,那姿勢會比較好受一點。


    “別動,陪我一會兒。”


    穆卿低喃一句,將欲要起身的蕭容重新按迴懷裏。


    蕭容隻得僵直著身體倚在他身側,可她這樣的姿勢還真是累人。而穆卿卻全然不理會她的處境,自顧自地偏過頭來用唇廝磨著她的額發。


    許是吹了冷風的緣故,穆卿的唇有些冰涼,零零散散的吻落在她的額發上,她的臉頰被惹得發起燙來。


    就在蕭容燙得難受的時候,穆卿停了下來。又是一聲輕歎,他將下巴靠在蕭容的頭頂上,低啞的嗓音顯得有些落寞,“容兒,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對嗎?”


    蕭容這才猛然驚醒。這句話是多麽的纏綿,而那個“再”字,又包含了多少的深意!一個“再”字,打破了這一切的美好,因為這說明穆卿的這句話,是對著南宮容兒說的。


    以前,蕭容大抵會覺得這個“再”字所包含的是惆悵,是遺憾,是思念。因為這些全是穆卿對南宮容兒的感情。那就罷了。


    可如今,她從這個“再”字中讀出的卻是酸澀,是悲哀,是落寞。而這些,全是她自己此刻心中的感受。


    從何時開始,她竟會如此在意?又是從何時開始,她對南宮容兒已經不僅僅是羨慕?


    其實這一刻蕭容還真想迴答穆卿:“是的,奴婢不會再離開。”


    這不隻是南宮容兒的答案。


    小河麵上依舊閃著粼光,卻顯得有些寂寞。


    大抵是這樣的夜色太溫柔,就會容易觸及到人柔軟的一麵,蕭容突然有點想哭。


    “大帥……”良久,蕭容才開口,她想代替南宮容兒迴答穆卿的問題。


    而頭頂上的穆卿不知何時已經昏昏睡去。


    蕭容隻得僵直著身體,不敢再有動作。要是換做以前,她恐怕會立馬抽出身體站起來,然後讓靠在她身上的穆卿狠狠栽倒在地。


    而這次,她竟有些不忍。


    穆卿大多數時候都帶著一股強勢的氣場,可一旦麵對著南宮容兒,他就會立刻溫柔得如水一般。他也有疲憊煩心的時候,更有無奈困惑的時候,但這些,他都隻願意留給南宮容兒,讓南宮容兒一同來為他分擔。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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