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三日後從客棧抬入太子府.


    這消息不知怎麽被柯雲嵇知曉了,柯峰無奈,怕他再去鬧事,下了狠心將他關進了屋子裏,沒有他的允許不許出門半步.


    ※


    簷下一團笑語凝音,大紅的燈籠映在淺青色的紗帳上,隨風搖搖曳曳,輕飄似雪。


    安然坐在客棧的床榻上,旁邊站著的丫鬟婆子們都屏息不出一絲的聲音,襯著這喜慶的日子格外的壓抑。


    趙安然悄悄地瞧了眼這幾個婆子丫鬟,板肅的臉色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並不喜她這個要進門的新人。


    也怨不得她們不喜,如今誰不知道她是柯家二少爺的夫人,私自逃離了婆家在外顛沛流離,這身子在她們瞧來早不幹淨了。


    這汙濁之身,怎配得上天顏!


    丫鬟婆子冷厲的目光一看,將她身邊的人都攆了出去,就連平時大膽的竹兒也噤了聲。


    太子府邸的日子不會好過,她能想象今後的日子裏太子那些姬妾的嘲諷,她的出身,她的一絲一毫,哪怕是頭發絲在她們眼裏都是不潔的,看在眼裏都會是玷汙了她們的眼睛。


    太子妃自然不會自降身份地來同她費口舌,可在太子妃的默許之下,這些人隻會肆無忌憚。


    任她們百思亦不得其中要領。


    太子為何要娶她?


    既然執意要娶,便是在意啦,可偏偏他就連一個名分都不曾說出口。若說是侍妾,可這婚禮齊全,場麵雖不及太子妃,但各樣的禮卻是齊備了的,這般看來又不像是一般的侍妾,隻不明白太子究竟在想什麽。


    趙安然坐在**低頭擰著手中的錦帕,她亦不明白太子此舉究竟何意。


    “姑娘既然收拾妥當了這就走吧。”


    這婆子竟連個小主的稱謂都不喊,姑娘,她已經不是姑娘了,馬上就是太子的人了,她這樣的稱唿很不妥當,可她畢竟還沒有進了門,她也不能要求她改稱謂,何況她覺得姑娘這樣稱唿也不錯。


    或者她這樣稱唿代表了太子的態度?


    她心裏苦笑,竟然連個侍妾都不是嗎?


    心中哀歎,也是,她這樣的身份,又是不潔之人,在她們眼裏做太子的通房丫頭也是她高攀了吧?


    安然垂眸應是,她根本不想進太子的府邸!若不是太子執意如此,她根本就不想進太子府,可這樣的話說出去又有誰會相信!恐怕大家都會認為,若不是看著表哥赫連希的麵子,太子根本連個通房的名都不會給她。


    丫鬟婆子再瞧不上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不管她,礙著太子的麵子她們也得讓她不出一絲的差錯,否則就連帶了太子沒臉。


    早間天剛亮就有太子府的婆子來請新娘子上轎,按說這禮俗上姑娘這一方是要鬧上一鬧的,圖個喜慶,不過天家的婚事不比平常人家,安然隻得隨著那婆子上了轎子。


    客棧離太子府不遠,半個時辰就到了。


    喜婆攙扶著安然仍舊去了她之前住的院子,隻不過沒有在正房,而是徑直去了西次間,安然投過輕紗的紅蓋頭打量西次間。背麵靠牆處擺著一張黃花木雕落鳳鏤空格子拔步床,新換上的紅色綢帳掛在床柱的銅鉤上。


    喜婆到安然的跟前俯身行禮,“姑娘稍做一會兒,這**有東西,不便坐下,姑娘先忍忍,等下太子爺還有吩咐。


    新婚之日自然是該在**坐著的,既然喜婆都這樣說了,她也沒說這樣不合禮,總之她嫁的就名不正,若她在意流言早就將她擊垮了,她哪能像現在這樣?


    “您去忙吧,我在這略坐一坐就行。”


    那喜婆長了一張鵝蛋臉,頭發漆黑濃密,麵容清秀雅麗,臉色卻是有些發黃,顯然不襯她的樣子,嘴唇微薄看著應該薄涼之人,不過看她待人的樣子並不似薄唇那樣伶俐尖刻,倒叫安然隱隱地對她有幾分的賞識。


    起碼她不因為安然的過往而奚落嘲諷於她,她就高看她兩分。


    原本守在安然身邊的人根本沒進西次間,而是都守在門外,此時喜婆出去了,倒隻剩下安然自己一人,這紅彤喜慶的屋子頓時多了幾分寂寥之感,反正太子一時半會也不會來,索性她就將頭上的蓋頭揭了下來,放在了桌上。


    趙安然輕輕地起身走到床邊,看著那即便是閉上眼睛也能感受到的紅暈,讓她忽然想起了她同柯雲嵇的婚禮,她算是同柯雲嵇成過兩次婚,兩次她的洞房花燭都不怎麽好,這一次她又嫁了,而且是整個大乘國最高地位的人,她應該高興,應該慶幸!


    可是眼睛卻是極為的酸澀。


    喜婆匆匆忙忙地再進來,見到安然站在床邊,頭上的喜帕也早已經摘了下來,微微一愣。


    待迴過神來,喜婆已經拿著喜帕到了安然的麵前,她微笑著將喜帕替她重新蓋上,強u掩著心裏的怒火,笑道:“姑娘蓋上吧,我扶姑娘出去。”


    出去?


    安然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喜婆。


    喜婆自然也知道這不合理,明明已經進了門的新人是不能出門的,不過好在太子並沒有到這裏來。


    在屋簷下也隻能將委屈放在心裏,那些俗禮她本也不在意,任由喜婆蓋上蓋頭攙扶著她出門。


    正走著,竹兒顧不得禮,急忙跑到安然的跟前,將前院裏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這無疑是晴天霹靂。


    一手扯下蓋頭扔給了喜婆,她和竹兒顧不得身後人的唿喊聲,徑直去了前院,一進門正看到太子鐵青著臉,而麵前梗著脖子不肯認。


    看到他在,一聲驚唿,撐著身子險些摔倒,好在他平日補養的比較好,這一時之間也沒也沒了主意。


    “殿下。”


    沒有太子那些姬妾的嬌媚可人,明豔動人,更沒有平日的瀟灑好不在你,此時的趙安然帶帶冷冷地,看著渾身髒兮兮在這裏,淚水在眼淚打轉。


    喜婆見安然隻盯著那闖入的人,忙瞧瞧地拉一拉她的袖子,小聲在地在她的跟前低聲提醒她,這般實在是不合時宜,若教人瞧見了,她更是說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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