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憂也是微微點了點頭。


    看來,那澤果然沒有辜負賀蘭玖和連飛的期待,真的把這件事情做得極好。


    就算是鳳無憂本人親自去,也不會比這做得更好。


    “那澤呢?”鳳無憂等傳令兵的興奮平靜下來一點,出聲問道。


    雖然,這是一場大勝,可,畢竟是孤軍深入,又是在東林境內。


    就算東林的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隻要過了最初的慌亂期,他們迴過味來,一定會立刻組織起反擊。


    在他們自己的地盤上,想要調集軍隊實在是太容易,若是那澤沒有在那之前撤出,那就危險了。


    因此,他們必須要隨時準備好去接應那澤。


    傳令兵說道:“那將軍追擊一陣之後就下令鳴金收兵,如今已經在迴程途中,預計明日就可進營。”


    聞言,鳳無憂對那澤的印象更深一分。


    這個那澤倒果然是個將才。


    出擊的時候毫不猶豫,撤退的時候也果斷非常,一點都沒有被眼前暫時的勝勢所迷惑。


    隻這一點,就遠非常人可及。


    “好!”賀蘭玖輕喝:“傳信給那澤,就說本太子在這裏,等著為他慶功!”


    賀蘭玖難得來一次邊境,又打了這樣大的勝仗,正是鼓勵軍心的好時候,自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離開。


    好在他出來的時候已經為上官修若做了處理,穩住了他的傷毒,因此也不趕在這一天兩天。


    鳳無憂也知道賀蘭玖此時留在這裏非常重要,可以一舉收攏這些邊軍,因此,也讚同他留下。


    領導是門藝術,用真心固然重要,可有時,一些小小的手段,也是必要的。


    第二日正午時分,果然傳來了那澤大軍歸來的消息。


    鳳無憂和賀蘭玖親自迎出營門去。


    “殿下!”那澤一見到賀蘭玖,就立刻滾鞍下馬單膝下跪。


    “起來!”賀蘭玖哪裏會讓他跪,立刻扶住他。


    鳳無憂也是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打量了一下那澤。


    這一看,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因為連飛一直說那澤是和他們一起長大的,因此鳳無憂也一直以為那澤的年紀和賀蘭玖連飛差不多大。


    可現在一看之下,卻發現並不是。


    雖然那澤也很年輕,可鳳無憂看得出來,他今年至少已經二十八九歲,應該比賀蘭玖連飛都要大不少,神情看起來也更穩重。


    那澤被賀蘭玖硬拉起來,看到鳳無憂,立刻又對她施禮:“鳳女皇妙計,末將拜服。”


    鳳無憂眉梢立時挑了挑。


    這個那澤,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不簡單。


    連飛給那澤的書信中不可能提及那些計謀是誰想出的,一般情況下,收到信的人都會默認是賀蘭玖的意思,可那澤卻毫不遲疑地肯定出主意的人是她,還對她表示了敬意。


    隻這份洞察力,就非一般人能及。


    難怪,連飛和那澤同時學藝,卻是那澤來做了大將軍。


    他在大局觀上,的確遠比連飛要看得清。


    “是那將軍仗打得好。”那些念頭隻是一閃而過,鳳無憂立刻笑著迴應。


    那澤是賀蘭玖的人,他厲害一點自然是好事。


    那澤微微一笑,就又轉向了賀蘭玖。


    賀蘭玖問了幾句戰役中的情況,那澤也一一說了。


    鳳無憂在一側聽著,隻見他雖寥寥數語,可都說在精當之處,而且所做的處置直,也沒有一個是有紕漏的。


    這個那澤,當真是個人才。


    賀蘭玖並沒有留那澤很久,與他說了幾句之後,就讓他先去休息,等到晚上再為他好好慶功。


    那澤長途跋涉,又與東林軍大戰一場,此時早已累了,因此也沒有推辭,拜謝了賀蘭玖之後,領命而去。


    待他離開,鳳無憂才笑道:“我還以為他和你年紀一般大。”


    賀蘭玖見到那澤心情也十分好,笑道:“沒有,他比我大七歲,說起來,今年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了。”


    這個年紀就立此大功,以後他在南越的前途不可限量,賀蘭玖有他支持,在軍中的威望也是徹底穩了。


    賀蘭玖見鳳無憂似乎對那澤很有興趣,就幹脆把那澤的事情都和她說了一下。


    那澤其實並不是南越人,而且他自己也說不出他是哪國人,因為,他是在三四歲的時候,流亡到南越的。


    據他僅有的記憶,他是與父母一同來到南越,但父母在路上為山賊所害,臨死之前將他推下了一旁的山坡。


    他當時暈迷了過去,醒來之後就一路哭一路走,也不知走了幾天,居然不小心走到了烏蘭山境內,被三長老天霧看到。


    三長老救下他,又根據他所述說的事情去尋找他的父母,但找到的,卻隻是被野獸啃的七零八落的屍骨。


    三長老憐他年幼遭難,又看他根骨很好,就收了他做徒弟。那澤的武藝,兵法,差不多都是和三長老學的,神殿中的典籍,他也看了不少。


    那澤的天分很高,不管什麽東西,都是很容易就能學會,三長老欣慰的同時,卻又有些擔憂。


    因為,若是那澤一直留在神殿的話,那他以後就隻能成為神殿的弟子或者教兵,注定與外界的事情無緣。


    三長老認為,那澤還這麽小,不該在沒見過外麵的世界時,就被困住。


    三長老積極地為那澤尋找著出路,正好,他與蘇家家主的關係不錯。


    賀蘭玖三四歲的時候,三長老聽說蘇家在為賀蘭玖尋找伴讀伴武,他立刻覺得這是個機會,為了那澤的前途考慮,就把那澤推薦了過去。


    那澤年紀長,人又穩重,很快在那群人中脫穎而出,成為賀蘭玖的伴武之一。


    一晃,也是十多年過去了。


    鳳無憂這才知道那澤是如何成為賀蘭玖左膀右臂的。


    難怪他行事如此穩重妥帖,原來是因為幼年還有這麽一段過往。


    一直寄人籬下的人,總會格外仔細小心。


    了解了那澤的事情,鳳無憂也就沒有再多問別的。


    她近來連日跋涉,其實也挺累的,雖然昨天休息了半日,但身體還是有些乏,於是,就和賀蘭玖分別,迴到自己的帳篷裏,好好地睡了一覺。


    一覺睡醒,她讓千心千月打了水來,把身子洗漱幹淨,又換了一身新衣裳。


    晚上賀蘭玖要開慶功宴,她作為賀蘭玖的朋友,自然也要穿好一點。


    慶功宴開得極熱鬧,南越眾多士兵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聲笑鬧。


    他們已經多年未曾打過仗,自然也就多年不曾有過這麽放肆的慶祝。


    這一次賀蘭玖親自為他們慶功,他們更覺得臉上有光,一個個全都喝得東倒西歪,好些人甚至連營帳都迴不去了,直接倒在地上就睡。


    鳳無憂也喝了不少。


    她是軍隊裏出來的人,對這樣的場景最有感觸,也極易被裏麵的氣氛感染,因此一杯一杯,喝了足有兩三壇子下去。


    但好在,她的酒量還不錯,隨著她身手的恢複和內力的進步,酒量還不斷增長,因此兩三壇子下去,也沒有太大的事情,隻是臉頰比平常微紅。


    賀蘭玖今天是完全放下了架子,不止主動敬這些有功的將士,有人來找他喝酒,他也來者不拒。


    鳳無憂看著賀蘭玖忍不住笑了笑,果然男子啊,骨子裏就是帶著些侵略性的。


    哪怕是平日裏看著風花雪月肆意不羈的賀蘭玖,在經過這麽一場大勝之後,也會放浪形骸喜形於色。


    她著實喝了不少,便站起來往後麵的樹林中走了走。


    一方麵是避著再有人來給她勸酒,另一方麵,也是散散身上的酒氣。


    宴席是露天舉行的,火光極盛,站在暗處看火光,就會看得分外分明。


    鳳無憂含著笑,目光從那些將士的麵上一一掠過。


    可,看到一個人的時候,她卻輕輕咦了一聲。


    “主子,怎麽了?”千心立刻問道。


    鳳無憂喝了不少,可千心和千月卻是滴酒未沾。


    這是她們身為護衛的職責,就算現在是在賀蘭玖的軍中,她們也不會絲毫掉以輕心。


    千心對鳳無憂很了解,她發出這種聲音,說明她一定發現了什麽。


    鳳無憂目光定定望著坐在宴席中的那澤,如此熱鬧的宴會,又是為他慶功的。


    他周圍的人幾乎都已喝得失了形狀,可唯有他,卻還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萬事不聞的沉著穩重樣。


    好像,這周圍的狂歡,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千心,你若是立了今日這麽大的功,心頭會一點波動都沒有嗎?”鳳無憂口中問著千心,目光卻仍是落在那澤身上。


    若是他真的連這麽大事情都不動聲色,那他的心性,也未免太強了一些。


    千心順著鳳無憂的目光也看到了她在看什麽,當即笑道:“怎麽可能!若換了是我,尾巴早翹到天上去了。千月可能好點,但怎麽也得露個笑容才是。”


    是啊。


    立了這麽大的功,隻要是個正常人,就不可能沒有一點反應的。


    “主子……”千心卻又說道:“世上之人千奇百怪,也不能一概而論,說不定,真的就有不在意這些事情的人呢?那位那澤將軍把東林軍打得這麽狠,聽說追得卓天寧連貼身兵器都丟了,總不可能是叛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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