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殿下,千言萬語終歸要迴到現實,如今殿下困守孤山,總不是長久之計啊!”李密還是把話繞了迴來,談到了正題上。


    “唉!不瞞先生,上山原非本王之意,怎奈不敢退兵,若是本王這邊退了,我突厥東線防守陣腳便亂了,幾十萬人馬將一潰千裏無法收拾。好在本王這裏還有一年可用之糧,加上山勢險峻,足可堅守,來~先生請~”


    “幹~”李密陪著舉杯喝了下去,心中一陣暗笑。


    “賢王殿下,若是一年之後糧斷了又當如何?山下我隋軍圍繞這座高台可是挖掘了一圈寬溝深壕,殿下想要脫困恐怕不能啊!”李密輕輕放下空杯說道。


    “嗬嗬!無妨,本王這裏牽製住貴國數十萬大軍。我突厥大將軍萊裏克爾又與當麵之敵戰成相持,我為主場,占有天時地利,且糧草軍兵都有保障,恐相持日久貴國軍馬便先退了。”


    “嗬嗬!也有可能。但若是我朝兵馬不退呢?須知我朝敦煌城中有的是糧食,每日都在源源不斷運往軍中。就是那盛夏的沙塵暴來了也不懼的。貴軍呢?密可是聽說今春很多良田都沒有展開春種,數月後就算殿下這山上不缺糧,那萊裏克爾將軍的主力大軍還能不缺糧食麽?他那裏若先支撐不住了,殿下這裏便是一路孤軍了。”


    “嗯~這個~先生,這仗非要打下去麽?就不能像你我這樣好好談談麽?”右賢王桑賈貝克有些裝不下去了,李密說的每一句話都在理,也說的都是實情,不禁主動問道。


    “賢王殿下,不妨和你明言。我朝天子陛下欲打通通往西方諸國的商路,我朝稱之為“絲綢之路”,而你突厥國正處在我商路之上,兩國這一戰是無可避免的。我朝勢必要打通商路,將此地控製在手中。若想不戰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貴國臣服於我朝即可。”


    “啪~”


    桑賈貝克聽了不禁將手中酒杯重重的摔在桌案上,兩眼就要噴出火來,盯著李密一動不動。


    李密見狀也絲毫不懼,麵不改色的反而自飲起來。


    “嗬嗬!就為打通商路而戰?本王現在就可以做主,凡是貴國商隊經過我突厥境內一律放行,秋毫無犯,貴天子陛下可能退兵否?”桑賈貝克笑中含怒的問道。


    “不能!”


    “啊?還要怎樣?”


    “我朝現有兵馬數百萬,正欲借道西域攻打薩珊波斯和拜占庭帝國,貴國可讓我朝兵馬過境麽?”


    “這~~~”桑賈貝克一下子懵住了,完全想象不出那年輕的帝王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要與強大的波斯和拜占庭兩個帝國開戰,這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認知了。李密你還會不會聊天了呀!


    “那就是貴我兩國必須先有一戰了。哼哼!也罷,多謝先生指點了。”說完,桑賈貝克就要起身離去,酒也沒興致喝下去了。


    “且慢!賢王殿下請稍坐,密還有話說。”李密見桑賈貝克有些急了,趕忙招手讓他坐下。


    “怎麽?先生還有要說的麽?”


    “賢王殿下,密有一言請殿下細聽,且坐~”


    見桑賈貝克不解的重新坐正後,李密也不在賣關子了,直言道:“賢王殿下若要不戰,隻有勸射匱可汗與我陛下商談和平之約。要戰則突厥必敗,殿下比密更知這點。若是戰敗了,便沒有商談的餘地了。”


    “先生之意是要我國俯首稱臣,才可罷戰退兵?”


    “賢王殿下,如今我朝4路大軍攻伐貴國,已使得貴國將王庭西遷至三彌山城。不妨跟殿下明說,此番我朝出兵攻打貴國的總兵力已達一百萬。殿下上山防守乃是歪打正著,若是退兵木壘薩哈,則將與我朝白馬義從10萬精銳碰上。光是圍攻賢王殿下的我朝大軍就達40萬,殿下可有勝算?”


    桑賈貝克聽了不語,李密接著說道:“再說,戰爭儲備。貴國產糧區乃是準格爾以北廣大地區,現在又被我朝侯君集將軍10餘萬大軍攻占,那裏的糧食今年一顆也沒有了。殿下這裏早晚缺糧,還能戰麽?”


    “啊?”桑賈貝克聽了大驚失色,呆愣愣的看著李密不語。


    “還有,不妨透露一點消息給殿下,碎葉城現在不出意外也已被我朝軍隊占據了。貴國西部的糧食也過不來了,而現在更成了我朝東西夾擊之勢,更兼北方也有我大軍,南方又是浩瀚沙漠,貴國還能堅持多久?最多3個月。”


    “這~這是真的麽?你們還去搶占了碎葉城?哪裏來的兵馬?”


    桑賈貝克完全不能相信的問道,他知道,碎葉城是突厥一旦兵敗逃往西部的唯一通道,也是尋求外國出兵支援的唯一通道,若是碎葉城被隋軍占據了,突厥王朝整個就陷入了極為被動的境地了。


    “殿下若是不信,可派人迴三彌山城打探消息。”李密正色的說道。


    “好!今日得先生教誨,本王頗收益,請先生下山,容本王細思今日先生之言。”


    “密再次多謝賢王殿下盛情款待,若要派人下山可隨密一路。”


    “好!哈密爾~”


    “殿下,卑職在。”賬外進來一偏將答道。


    “隨李密先生下山,隨後前往三彌山城走一趟,一為打探國內消息,特別是碎葉城的消息;二為催糧。明白麽?”


    “卑職明白。”


    “請~”桑賈貝克打著請字,送李密出賬下山。


    迴到山下中軍大帳,李密匆忙來見李景和李世民。


    “先生,總算迴來了,此去如何了?”李景急問道。


    “嗬嗬!雖沒有立刻同意吾之請,但憑密三寸不爛之舌已說的他心動了。陛下使出的奇襲碎葉城一計正中其要害。算算時間,碎葉城應該被張須陀將軍拿下了才是。”


    “先生,若是沒有意外的話,碎葉城已在我軍手中了,無須擔憂。”李世民答道。


    “嗯!待右賢王核實了碎葉城被攻占,他突厥國內又無兵複奪,那時,突厥數十萬大軍便會土崩瓦解了。”李密說著臉上流露出一股欣慰之意。


    碎葉城。


    正如李密所料的那樣,碎葉城的重要性對突厥帝國而言無以複加。


    連續多日的不停攻擊都铩羽而歸,雖然拿人命來填,已經掃平了攻到城牆下的道路,但城上以兇猛的黑火油防守,讓攻城的突厥禁衛軍死傷慘重,一度還造成軍心大亂,禁衛軍們已經不聽將領的命令向前進攻了。


    克城不下的消息早已傳到三彌山城,射匱可汗無奈之下又調集了周邊可以調集的所有軍隊奔赴碎葉城。援軍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拿下碎葉城。


    一時間,東線的戰事雖聚集了兩國近2百萬大軍,但交戰的激烈程度遠不及西線新辟的戰場--碎葉城攻防戰。


    這天,參與自殺式攻城的便換上來了新到的8萬突厥援軍。


    這些援軍不光士氣旺盛還攜帶了眾多的攻城器具,甚至還搬運來了上百部攻城用拋石機。


    突厥援軍此時正在做著攻城前的準備,而這一切都被城上守軍木然的看在眼裏。


    連續三天的防守大戰,讓城頭上的李子雄、王通、上官靈兒等人疲憊不堪。


    三天來沒有人下城休息,每個人的眼睛都熬得紅紅的。


    “主使大人,城下來了一個突厥人,沒有武器,正叫嚷著讓城上放下吊籃吊他上來。”突然,一個護衛軍頭領跑過來向李子雄等人匯報著。


    “哦?突厥人?難道是來勸降的?吊他上來。”李子雄下令道。


    片刻之後,護衛軍頭領便引著一個突厥百姓模樣的男子來到了李子雄等人眼前。


    隻是還未說話,就聽上官靈兒大叫一聲:“怎麽是你?賽義夫邦德。”


    “屬下見過上官千戶,見過李主使,王監造。”賽義夫忙給眾人施禮道。


    “賽義夫百戶你怎麽會到這裏來?你不是同董副儉使出海去極遠的阿拉伯了麽?”上官靈兒問道。


    “稟上官千戶,屬下早已從阿拉伯帝國辦完皇差迴京城了,現在作為向導引著於闐張須陀大軍8萬人馬前來碎葉城,沒想到這裏已經被我築路民軍搶先一步占據了。”


    “啊?賽義夫百戶,你是說於闐大軍到了?那唐牛兒呢?”


    “嗬嗬!上官千戶,屬下已經不是軍情處百戶了,聖下見屬下辦差得力現已升為千戶一職了。唐牛千戶和張旗牌現在張須陀將軍帳中。張將軍特派屬下前來聯絡,以約定我大軍入城時間和方式,以便接管城上防禦。”


    “好!賽義夫千戶,本使總算等到於闐大軍來此了。唐牛兒不愧是我軍情處精英,行事得力不虛此行~”李子雄以為是唐牛和張旗牌按自己命令將張須陀駐軍帶來的,正在感慨著卻被賽義夫打斷了。


    “李主使,張須陀將軍非是唐牛千戶帶信前來,而是卑職受陛下之托,持陛下諭旨前往於闐調張須陀第9軍8萬將士來此搶占碎葉城,以配合東線主力圍剿突厥。”


    “哦?原來是陛下特命其來,嗬嗬!我等豈不是與陛下之謀暗合了。”王通在一旁大笑著插言道,一句話引得城頭上所有人全都笑了起來,連日以來的疲憊頓時化解了。


    “好!既如此,就約定今夜子時,我城門大開迎接張須陀將軍人馬悄悄進城。賽義夫千戶先不急迴去,突厥人的攻勢馬上就要展開了。待我等擊潰其這一波攻擊後,天色暗下來在縋下城去報與張須陀將軍。諸位,準備了,突厥人要上來了。”李子雄看著城外遠方提醒著大家道。


    “李主使,你帶賽義夫千戶還是下城去吧!這裏有我等在。”王通強大精神說道。


    “好!王監造,本使在此也使不上勁,就下城去了。但突厥援兵來攻,此輪攻擊必然猛烈異常,汝等必須要將其擊退。”


    “主使大人放心吧!現在城頭上防禦的全是我民壯中的退役士卒,他們有的是守城經驗。”那個中年護衛軍統領大聲說道。


    “老韓,有把握麽?”王通問著這個可以依仗的原隋軍領兵校尉。


    “監造大人,盡管放心。韓某又不是頭次與突厥人交戰了,若不是因傷退役,韓某軍職至少也是個上校了。各位大人都下城靜待消息罷了。韓某去了。”說完,韓校尉忙奔向自己的崗位去安排防守事宜了。


    而此時,遠方的攻城突厥大軍已經漸漸靠近了,軍中推著的拋石機也漸漸看的清楚了。


    “諸位,我等也下城吧!在這裏反而是個拖累。”王通對上官靈兒、胡百戶等人說道。


    “你等自去,我工兵營將士還需配合守城。可惜沒有拋石機啊!若是有一部也好,也能將炸藥包扔到遠處去。”


    “胡百戶,吩咐兄弟們動起來,往城上搬運黑火油罐,免得城上的油用完了。”上官靈兒吩咐著胡百戶道。


    “好!卑職這就去辦。”胡百戶忙跑下城去吩咐自己的千餘軍情處細作幹活。


    他們防守不行,都隻能為城頭護衛軍打著下手。好在儲存的黑火油還多的是。


    “嗚~~~”一聲悠長的牛角螺號響起,遠處的突厥大軍頓時發出一陣呐喊,紛紛嚎叫著向城下衝來。


    “唿~唿~唿~啪~啪~啪~”一顆顆拋石機拋上城牆的石彈要麽從守軍頭頂唿嘯而過,要麽重重的擊打在城垛口或是城牆壁上,發出令人生畏的爆裂響聲。


    守軍們全都伏在城垛口下麵,不敢露頭。即算是這樣躲著,仍有不走運的護衛軍將士被石彈給轟的飛了起來,慘叫著跌落到城下。


    城頭上靜悄悄的如同空無一人一般,這助長了攻擊方的氣焰,很近了都沒有遇到想象中的迎麵箭矢,這更讓攻城突厥軍狂妄起來。


    一架架攻城雲梯搭在了城頭上,城腳下全是突厥人亂哄哄的叫罵聲。雲梯晃動表示有人已經在攀爬了。


    “弟兄們扔油罐,潑油,快~”韓校尉見時機已到,大聲吼叫著下令道。


    頓時,一罐罐黑油扔了下去,隨後又是一瓢瓢的黑油被不停的潑了出去。緊跟著,上千隻火把扔下城去。


    “轟~~”一股爆燃起來的火焰騰空而起,熏得城上護衛軍將士們一臉黑不說,連眼睛都無法睜開。隨著黑煙騰起,城腳下頓時傳來一陣陣慘絕人寰的哭叫聲。


    被黑油潑滿全身的雲梯上的突厥兵更是全身起火,一個個直接跌落下去。隨後,整個雲梯也被大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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