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泰城城池不大,坐落在金山東麓腳下,是連接東西部突厥的必經之城,這裏遠離隋朝,平時是沒有大隋商人到此的。


    在這裏駐守的東突厥軍隊基本都是周圍部落的突厥牧民,因深處大漠,毫無外患之憂,平時軍心便極為渙散。此時又到了隆冬季節,城頭鋪滿積雪,四下一片雪白,守城士卒便更沒了幾個。此時,城中的守兵不到1萬,其他2萬守兵基本都分散在阿爾泰城周邊的大小部落中與家人在一起。除非有戰事,3萬人馬才會在城中聚集。


    今天又是一個風雪日,天上的鵝毛大雪不住的往下落著。


    城門因無人出入,已經連續幾天不曾打開過了,門外的積雪已經堆起了數尺,就算想開也是不容易的。城頭上,照例有人值守,但正在值守的這小隊突厥兵們正聚在一處縮在城垛口下燃著火堆烤著火,絲毫不去關心城外白茫茫一片的荒野。


    冬季的金山是被冰雪完全封凍住的,莫說是人,就連鳥兒也飛不過來。因此,城上守兵根本不用顧及會有人叫門。


    但,今天卻是個例外。


    城外數裏內的雪原上正貼著雪地匍匐著5000名第7軍攻城將士,他們正往阿爾泰城慢慢蠕動著。這些將士無一例外全都是一身白色披風,將頭部和全身覆蓋,已經完全和周圍雪白的環境融為了一體,不要說還下著大雪,視線不佳,就是風雪停了,從城頭上也是很難發現他們的。


    “傳令下去,讓弟兄們停下,隱蔽好,等待城門炸開後一起衝入城中。”火器營校尉付大勇向自己周圍的士卒小聲傳遞著命令。


    “將軍,這裏已經距城門處不到百米了,讓小的帶幾個弟兄潛到過去將門炸開。”一個親隨小校向付大勇請命著。


    “不,帶上你的小隊跟某上。”小聲說完,付大勇便率先向城門方向慢慢爬去。


    “是,將軍。爆破小隊跟上。”隻見,匍匐的人群中蠕動出8名小校,跟著付大勇身後也慢慢爬著。


    這一切,雖就發生在城下不遠,但城頭上的守軍卻是毫無察覺,隻在火堆邊說笑著。


    當付大勇這9人爬到到了城牆根下時便完全進入了城上守軍的視線死角了,隻要城頭上的人不往外探頭看,便無法發現自己腳下城門口的情況。


    “弟兄們,快把雪刨開,把手雷摸出來都塞到城門下的縫隙中。”


    片刻之後,有人報道:“將軍,手雷共30顆,都塞好了,保證把這城門炸飛。”


    “好,趕快撤到城門兩邊50步外躲避,由本將軍親自在此引爆。”


    “將軍,還是讓小的來吧!”


    “服從命令,帶兄弟們快走。”這名付大勇身邊親隨小校見主將堅持,便隻得領命帶著其他7人往城門一側去躲避。


    見自己兄弟們都到安全區域躲好了,付大勇微微一笑,這才手攥著用來引爆的細繩慢慢往外爬去。


    “轟~”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瞬間打破了天地間的寧靜,整個大地都被震的顫抖了一下。還在城頭守軍被震的發懵之際,城外雪地中騰地站起了無數“雪人”,他們大吼著不顧一切的往已經被炸開的城門處狂奔著。離得近些的隋軍將士已經魚貫而入了。


    “敵襲~快去稟報將軍~”城上的守軍總算醒悟了過來,驚愕的紛紛大叫著。


    一場突如其來的殺戮在數不清的爆炸聲中開啟了。


    東線賽音山達城中軍帥府。


    李靖等一眾將領正在聆聽著一名潛伏突厥內部的軍情處百戶的情報匯報。這名張姓百戶是奉命從千裏之外的突厥牙帳哈爾和林潛出,冒著風雪趕來賽音山達城來見東路軍大帥李靖的。他的一番突厥內部的情報著實讓李靖等人心驚不已。


    “什麽?張百戶你是說頡利王子已經篡奪了汗位,迫使幾家奪位的王子臣服了。”


    “正是,頡利王子原本掌管突厥精銳鷹師部,手下有兵有將,更有突厥軍師達利特輔佐,現在基本上坐穩了突厥汗王的寶座,就算其他幾家王子不服,也不敢公開與其抗衡了。還有,突厥牙帳也逐漸從混亂中恢複,現頡利汗已將我隋軍北上視作重點防範。下官從哈爾和林潛出時便得知頡利汗差其手下大將胡克爾率兩萬突厥韃子精銳馳援這突厥門戶賽音山達城了,現在估計距此不到百裏。”


    “哦?”李靖聽了張姓百戶的情報後,陷入了思索中。原本今日等迴了到周邊掃蕩突厥部落的劉弘基第8軍後,明日便要全軍開拔向大漠更深處挺進的,卻不想出發之前竟得到了來自突厥王庭內部的消息,這無疑將讓自己對接下來的進攻策略進行適度調整。


    “大帥,末將看,既然突厥援軍送上門來了,數量也不算多,不妨敞開胃口吃下。”劉弘基說道。掃蕩周邊近十處突厥中小部落讓他收獲極為豐富,光是被趕迴城來的牛羊馬匹就多的數不過來,還抓獲了數千青壯突厥婦孺,此時他的殺性正濃。


    “大帥,秦某以為此戰無可迴避,不如趁其還不知城池已失,放他入城來打,兩萬韃子並不多,放進城來關門打狗。”秦瓊獻計道。


    “嗯!秦將軍之計最好。料他也不知此城已落入我手,隻是需要我軍伴作突厥守軍引他進城。但我軍將士伴作突厥守軍恐易被其識破?”李靖很是欣賞秦瓊之計,但卻發現其中有一個很大的漏洞,竟還一時不好解決。漢人和突厥人畢竟人種不同,外貌相差很大,容易讓對方識破。


    “大帥,下官精通突厥語言,且相貌有幾分似突厥韃子。若是那天下雪,下官便可遮住一半臉出城去見韃子領軍之將,將其哄騙進城還是能辦到的。”張百戶主動請纓道。


    李靖聽了不由上下再次打量了一番這眼前的張百戶,不得不說這張百戶的眼鼻部確實有幾分異族模樣,顯然這張百戶是一個胡漢混血兒。


    “好!我軍中也有一些漢化胡人將士,本帥便選十人交給張百戶帶領,出城去迎那突厥大將胡克爾。我軍弩箭手埋伏在城牆和街道兩側的屋頂之上,一旦韃子騎兵進城陷入伏擊圈,便用弩箭射死他一半。秦將軍、單將軍到時再從兩頭衝殺,料他兩萬精銳當盡死於城中。”


    “是,下官這就出城與路上將胡克爾引入城來,大帥可在城中準備。”張百戶聽了李靖之際,頓時興奮,便要出城建功。


    “好!此計成敗全在百戶大人身上。”


    “放心吧!將軍。”


    “秦將軍,速將你軍中漢化胡人士卒選些出來作張百戶隨行。”


    “是,大帥。請張百戶隨某來~”說完,秦瓊用手勢引著張百戶往外走,去自己軍中挑選隨行士卒。


    “伯當將軍,城中街道較短,不足以容下兩萬韃子,估計還有一半吊在城外,汝和謝映登將軍帶火器營埋伏於城頭之上,一嗣城中開打,本帥命你火器營立刻轟擊尚在城外的韃子騎兵,殺傷越多越好。”


    “是,大帥。城頭無需擺放2000火器營士卒,隻需500足矣!其餘1000人可布置在市井之中,轟擊入城紮堆的韃子騎兵;剩下500人可去城外雪中埋伏,堵住逃跑的韃子騎兵,力求全部擊殺。”


    “伯當將軍此計甚好!可依計而行。”


    “好!末將這就是分兵安排。”說完,帶著謝映登拱手一禮後,信心滿滿的出賬而去。


    “單將軍,本帥命你將軍中弩箭手全部安排上城牆和沿街兩側屋頂埋伏,隻聽城樓梆子敲響,即刻用弩箭射殺韃子入城騎兵,記住一個活口不留。”


    “大帥放心,單某這就去安排,保證一個活的不留。”單雄信領命也出了帥府。李靖一人還在想著“請君入甕”之計的細節,生怕出現疏漏。


    外麵的大雪還在不停的下著,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李靖和眾將站在城樓之上,默默的看向目所能及的遠方。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已經接近黃昏時分了。


    突然,眾人的雙腳都似乎感覺到了震動。


    “大帥,韃子騎兵來了,最多還有兩裏。”秦瓊小聲的提醒著眺望遠方,麵無表情的李靖。


    “各位將軍,速去準備,告訴手下將士,切莫暴露身形。”


    “是。”眾將答應一聲後,頓時散去。城樓之上又隻剩下冷靜的李靖和數百衛隊。


    果然,不一會兒,遠方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片騎兵,腳下的震動也越發明顯了。


    “沙克兒,城門大開,城上怎不見士卒?”突厥援兵領兵大將胡克爾問著帶路在前的張百戶,此時,他用的是突厥名字“沙克兒”。


    “將軍,這大雪的天氣,誰願在城頭受凍,都在城內軍營中避雪呢!隻有巡城士卒在城上來迴巡查,當然看不見了。若不是下官打過招唿,就是城門也是關著的。”張百戶沉著的答著。


    “就不怕南朝騎兵前來偷襲,據說南朝軍隊已經侵入我大漠了。”胡克爾又問道。


    “嗬嗬!將軍,城中四萬人馬何需怕南朝軍隊來攻?再說,城中早已派出斥候向南出探了。將軍快隨下官入城吧!千戶長大人已在軍帳中烤好了全羊了,正等著將軍呐!”張百戶又答道。


    “嗯!既如此全軍緩緩入城。”胡克爾舉手示意著身後大軍,自己的控著戰馬當先將馬速降了下來,慢慢往城門洞走去。


    進了城後,步入城中街道。許是降雪或臨戰的原因吧!兩側店麵都緊閉著,街道上拐角處稀稀拉拉的走動著一些突厥人裝束的巡邏兵,這些士兵也不靠近,隻在遠處遙遙的看著走過來的胡克爾部騎兵,待到要靠近了,這隊巡邏“突厥兵”又鑽了其他的巷子不見了。這一切並不奇怪,胡克爾也並未在意,隻是不斷催促著大隊人馬緊隨“沙克兒”等向前走著。漸漸地進入城中的突厥騎兵越來越多,眼看前頭就要出了埋伏區了,後麵吊在城外的突厥騎兵不足5000人了。


    “動手,敲梆子。”伏在城樓上的李靖見時機已到,立刻命令道。身後早等不及的親隨們,拿起梆子便一起敲了起來。


    “邦邦邦~”突然從身後城樓之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梆子聲,胡克爾猛地被嚇了一跳。勒馬便迴頭看向梆子響處,身後擁擠在一起的突厥騎兵們都不知發生了什麽,紛紛扭頭去看。


    就在這刹那間,隻見兩側不高且積滿白雪的屋頂上,突然冒出了一排數不清的人頭,耳邊就聽一陣陣弩機扣動的聲音和弩箭破空劃過的“嗖嗖”聲響。街道上還在發懵的突厥騎兵們紛紛大叫著,捂著插在身上的弩箭。身中一隻弩箭隻要不是極要害處,尚不足以立刻死去。就在中箭突厥騎兵慘叫不已時,每個騎兵身上都中了不少於三箭。這下,墜馬而死者絡繹不絕。就連領軍大將胡克爾也沒反應過來,便身中至少20隻弩箭,全身紮的像個刺蝟,早已落馬而亡了。張百戶等十餘人在聽到梆子響聲後,趁突厥人發懵不注意,在風雪的掩護下,勒馬便從旁邊一條窄巷跑了。


    連續的射殺和不間斷的爆炸聲足足持續了一刻鍾之久。


    當梆子聲再度響起時,城牆和屋頂上的弩箭手伏兵們才停止了射殺,爆炸聲卻是先就停了的。


    再看街道上中伏的突厥騎兵們,除了百多匹戰馬還站立在死屍之中外,沒有一個活著的人了,有些突厥騎兵竟然身上插滿了弩箭。


    還未進入城中的突厥騎兵們情況好不到哪去。


    在城頭和城外埋伏的火器營火器的連續轟擊下,隻剩一些還在哀嚎不已的重傷者。由於計劃周密,準備充分加上武器優勢,這場“請君入甕”式的伏擊戰隻持續了一刻鍾,便幹幹淨淨的殲滅了兩萬前來增援賽音山達城的突厥精銳騎兵,己方未傷一人,可謂李靖領兵以來最為痛快淋漓一戰了!


    巡視著滿目慘狀,秦瓊自言自語道:“此戰強似當初定襄城外穀中那場“十麵埋伏”。”


    “嗬嗬!秦將軍那次“十麵埋伏”痛擊突厥十萬騎兵之戰,本帥早有耳聞,幹得漂亮,本帥雖也有功,但那次隻作了看客。依本帥看,這兩場埋伏如出一轍,皆是大勝。”李靖心情極為爽快的說道,那次定襄城大戰十餘萬突厥騎兵,李靖雖有守城之功,但總感覺是給當時秦瓊所在的晉軍作了嫁衣般,心中有苦說不出。這迴則完全不同,李靖臨戰指揮,也算是為當初自己作壁上觀出了一口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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