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沒有離開的還有太子楊勇和宇文凱等人。看著被晉王手下大將領迴的足足3萬精銳的吐穀渾雇傭騎兵,楊勇的牙齒咬得緊緊地,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宇文凱在一旁看了也隻是不住的苦笑,心說,這晉王殿下真是一肚子壞水,竟然能想到以雇傭兵的方式壯大自己的實力,而且貌似還不花一分錢。而且這還不算完,晉王似乎還有更多的後招在一步步展開。太子殿下名為監軍,實則早被架空成了這場好戲的看客了。而自己空有滿腹韜略,竟也使不出一絲力氣。


    “陳田大人,將我軍中昨日新到糧食分出20萬石,送至依力克軍中。化龍,你跟去和依力克王叔說一聲,讓他和2000軍馬陪護在此,其餘軍馬押送糧食迴返本國。就說,河西三郡順利接手後,便可放其歸國。”


    二人答應一聲便去辦差了。


    “宇文先生麻煩你拿慕容單於和本王簽署的接手三郡文書進到城中,讓於大帥派將出兵立刻接手三郡不得有誤,還有每處駐軍人馬不得多於2000人,那三郡生活不易,人多了養不活的。”楊二笑嘻嘻的對宇文化及說道。宇文化及聽了後也是大笑而去了。


    “太子殿下,以本官計,當立刻上疏陛下,參晉王未受皇命,私決國事之僭越之罪,此罪不為小也。”宇文凱聽見晉王越做越大,立刻捕捉到了一絲翻身機會,便向楊勇諫言道。隻有先入為主盡可能的否定晉王的功績,才能壓製住晉王即將在朝中抬起的勢頭。


    楊勇聽了之後,略一思索,便點了點頭,轉身便向土坡下走去。楊二見楊勇帶人離去,也不管他。


    伏僾城。


    “稟大王,國師博格拉被城門守將擒獲了,詢問如何處置。”撒昆單於剛散朝迴後宮,便得到近侍的通報。


    “哦?這國師乃是慕容心腹死忠,不為我所用,留其命恐生禍端,命城門守將就城門外斬首。”撒昆低聲對近侍吩咐道,讓他去城門監斬。


    可憐國師博格拉空有滿腹才學,未得一展便死於政治暗鬥。


    書房中,何充早已在此等候,見撒昆到來,趕忙起身見禮。因兩人關係甚密,撒昆也不當他外人,隻是揮了揮手以示不必多禮。


    “朝見先生可有好消息給本王?”撒昆請何充坐下說話,自己也在一邊空座上坐了。


    “大王,今日一早便有消息傳來,逃脫出城的慕容和王叔依力克在剛察城被我晉王座下大將宇文成都擒獲,隨行千餘人一個都沒跑脫。這算好消息嗎?”何充麵帶微笑的說道。


    “為何不即刻將這二人斬首,以絕後患?”撒昆頓時心中一喜,然後又不解的問道,因為前王慕容活一天就對他產生一天的威脅,自己的單於王位就不穩。


    “嗬嗬!大王不必擔心,我主早有安排。不過請大王安心,慕容此番決活不了,稍待數日必有消息傳來。”何充見撒昆有些心急便出言安慰道。


    撒昆聽罷,隻得無奈點頭,但心中顧慮絲毫沒有減輕,又不便再問。


    “大王,為安撫卡迪爾郡王大軍,當準備勞軍之物,派得力人手前往替大王軍前勞軍,以釋放大王善意,搜羅人心為宜。並可單獨給予卡迪爾升賞以收其心。”何充進一步向撒昆諫言道,畢竟這卡迪爾郡王還不同於其父精於政治算計,此人更專注於軍事,可以在示好後拉攏。


    “先生所言極是,本王這就去安排。”撒昆見何充說的極有道理,便要立刻去安排。何充見狀也忙起身告辭而去。


    兩天之後,數百車賞銀、美酒和綢緞等犒賞三軍之物便送到了科迪爾郡王的軍中。這引起了全軍一陣陣的歡唿。卡迪爾和手下眾將也都有封賞,主將科迪爾郡王更被加封為吐穀渾鎮國護衛大將軍,受統領全國兵馬之權,為軍中第一人,眾將都來道賀。當夜,全軍大擺宴席,眾軍都稱新王開明仁義,以卡迪爾郡王為首的眾將在宴席中當場表達了願意效忠新單於王之意,這讓前來慰軍的撒昆心腹大臣心中狂喜。


    剛察城內。


    隨著河東三郡的順利交接,楊二依守承諾將慕容單於和依力克等放迴。此時,他們這2000人眾已經在返迴的雪路上走了4日了。抵達剛察城後,不得不在此停下修整已經兩日了,不是依力克不想走而是車中的慕容單於身體狀況變得極其糟糕,已經不能繼續上路行軍了。加上沒有隨行醫者照應,慕容單於的咳嗽更甚與前,數次咳出痰中已經有血。


    王叔依力克的情況略好些,但年歲已大,加上這段時間以來承受的變故和壓力太過大,使其頭發眉須等都全白了,人也萎靡了不少。現在看到慕容單於的病狀過重,又無法緩解,縱是見多識廣的他也一時毫無辦法。


    外麵風雪更甚,氣溫極低。屋中缺乏被服,隻得燃起柴火驅逐寒氣。隻是,升騰的煙氣引得慕容單於更加狂咳不已,夜不能寐。


    這日,外麵的風雪住了。慕容單於感覺身體略有緩解之狀,忙讓人叫來依力克王叔。


    依力克這時正在分配手中有限的糧食給2000護衛,迴牙城的路途還遠,現存糧食已然不足以供全軍迴返了。聽得慕容單於傳喚,老而成精的依力克心中不覺一震,油然而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大王,貴體安好?喚老臣前來可有吩咐?”依力克一刻沒敢耽誤,慌忙將手中事情交給下人打點,自己一路小跑進到慕容單於的土屋內。


    “王叔,且坐。”慕容單於喘著粗氣吃力的說道。


    “大王,都怪老臣不好,一路讓大王受了風寒,以致大王害了重病。”王叔依力克心中頗感內疚,平時,慕容單於對他是非常看重和信任有加的。


    “王叔不必如此,人生於世,生老病死亦屬正常。本王已逾40有3,壽夠足矣!咳咳----”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咳嗽,慕容單於用絲帕堰口,再看時,帕中已存一口血跡。


    “王叔,本王經此一劫,往返奔波,疲於奔命,以致體內舊疾複發,又染風寒,缺醫少藥,病勢日盛,恐命不久矣!咳咳咳----王叔你是本王長輩亦是親近之人,若本王命決與此,王叔迴去後可讓吾之長子繼我王位,可咳咳咳----”好不容易說完這段話後,又是一陣狂咳,讓人聽了心悸。用於堰口的絲帕已然染紅一片了,依力克眼中擎著老淚,忙上前拿手撫慰輕拍著慕容單於的後背使其好受一些。


    “大王,老臣已知大王心意了,有老臣在必安然護送大王迴牙城宮中,請大王躺下休息吧!等天空放晴,大王好些了我等再走不遲。”說完,依力克將床上枕頭攏了攏放平,扶著已經處於半昏迷的慕容單於輕輕躺下,掩了掩被角後,轉身對近侍小聲說道:“好生看護,如有事在來喚我。”


    出得土屋後,依力克忙抬手將眼中熱淚拭去。他心中如同明鏡一般,知道慕容單於挨不過今夜。能說出這許多話來,已然是人之將死前的迴光。


    是夜,土屋中傳來近侍的哭聲。隔壁房中的依力克雖早有準備,但心中還是“咯噔”一下,隨即淚水噴湧而出。


    慕容單於在風雪之夜死於剛察城,終年43歲,吐穀渾國一個時代隨之終結。


    慕容單於一死,經過短暫傷痛後,依力克便吩咐從人用棉被將遺體裹了放在車上,好在天氣寒冷,遺體還能放得。整頓人馬後,立刻啟程直奔伏僾城。


    數日後,依力克一行便來到了科迪爾郡王的帳中,將慕容單於的遺體於中軍大帳設置靈堂,供軍中將領瞻仰,拜祭,全軍素縞。消息快馬送入伏僾城中。當然,通過自己兒子的敘說,依力克已經知道並無奈的接受了慕容單於族中子嗣全被隋軍屠戮一空的現實,也認可了目前唯一具有單於王位繼承權的左賢王撒昆,隻是他現在早已心智全無,仿佛丟失了靈魂般,全沒了往昔的豪邁氣息。卡迪爾見父親受此打擊過甚,也是不斷安慰,讓其不要在參與朝中諸事,在家中養老即可。


    “朝見先生,那慕容已死,現在卡迪爾軍中發喪,本王心病去矣!嗬嗬!”


    “大王,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現今有四件事情還需大王親力。一則,向全國發布訃告,大赦獄中囚徒;二則,以皇家規製安葬前王,以安民心;三則,將卡迪爾手中軍馬遣散與各處分散安置;最後,伏僾城受損嚴重,王室宗親殘餘眾多,舊勢力強大,當遷都伏羅城為王城。”何充侃侃而談。


    “先生,前三項皆合理合情,隻是這最後一項確需再議。”撒昆有些不解的說道,他覺得何充說的遷都的理由有些牽強了,似有不妥。


    “大王,你還不知,此番慕容單於被俘歸來已和我主簽訂了兩國和好條約。隻是,那條約文本現在王叔依力克手中,大王還未親見。”何充微笑著說道。


    “哦?先生可試說下這條約內涵,容本王聽聽。”撒昆心中一震,有些不快起來。自己是單於王,竟然不知這兩國和解條款。


    “大王休怪我主,全因吐穀渾大軍20萬與我主對峙,隻有與前王慕容商定條約,貴國大軍才能認同。以後,大王掌控軍隊後,我主便隻認大王你了。這條款中有一條乃是我朝通往西域諸國和西突厥通商之路的開辟,貴國極北的三郡不毛之地劃歸我朝所有,舊時那三郡便是我中原漢民通往西域的河西走廊商路,原本就是本朝國土。經此一戰後,重歸我國而已。”


    “啊?”撒昆聽後眉頭緊鎖,默默思考了一番。隨即眉頭一鬆,說道:“那北三郡就劃歸大隋也無妨,那裏盡是沙漠戈壁鹽灘,又不產糧,整日裏荒無人煙,就歸了你了。”撒昆想通之後說道。在吐穀渾這個遊牧民族的國家,沒有草原和河流的地方,有和沒有一個樣。


    “隻是,如此一來,伏僾城便離的邊境更近了些,且伏僾城遭受戰火,已經不適合作為國都了,再者城中多有前王親信故舊,多有不服大王者。故此建議大王遷都往南,以伏羅城為吐穀渾新王城更好。”何充接著說道。其實讓撒昆遷都乃是楊二的主意,這樣的話可以減輕河西走廊受到吐穀渾的約束,自己以後出征西突厥和西域時也可減輕來自側後吐穀渾的威脅。同時,自己增加三郡駐軍時也不至於過於敏感,激起吐穀渾的警覺。讓吐穀渾王城遷往更南邊的伏羅城是最好的選擇。


    “此事先不急於一時,待前三事完畢之後,再商量。”撒昆還是有些猶豫,但一時也沒有反駁的理由,他想再和自己親信之人商量後再說,畢竟,遷都一事過於重大,不是那種能馬上拍板決定的事情。


    何充點了點頭,也就不再強求。又商議了一些條款中的內容後,何充便告辭而出。其他的條款撒昆倒是一點意見都無,還特別讚許了隋軍撤軍之意。這是他想提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一事,現在竟然有了讓他滿意的結果。


    接下來數日,撒昆過的頗得意。一切進展都在預料之中,最難的不確定因素來自王叔依力克,這個王叔在朝中勢力很大,軍中也多有餘部。現在王叔依力克已經表示盡忠於新單於王,沒有在他那裏出幺蛾子,這不僅讓撒昆興奮不已,更讓駐紮在伏僾城內的伍雲召也是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想想即將麵對的近20萬大軍的圍攻就恐怖,好在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了。


    隨後,按照何充的要求,伍雲召白馬營撤出伏僾城。待卡迪爾大軍分散開去之後,便可引軍沿通往武威城的官道迴國了。白馬營全營將士都興奮不已,伍保沒有忘記將擒獲的女眷一個不落的關在營中,準備押解迴國。


    在何充再次提醒遷都一事後,終於撒昆決定聽從建議,準備遷都伏羅城。因為擺在撒昆桌上的一封晉王親筆書信,讓他不得不下定遷都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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