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逸風特意將“高公子”三字拉的老長,這大概是對付曉靈最大的諷刺了。


    付曉靈一怔,他突然想起,曾幾何時,他也信高,一個害死他母親的姓。


    高公子?白木霜不可置信地看向付曉靈,他隱藏的太深,自覺自己,太不謹慎。付曉霖被她這麽一看,心裏很是慌亂……


    他是姓高,的確,他是姓高。


    但是他不願意姓高:“我隻要我母親安全歸來,我隻姓付。”


    “哈哈哈哈,我管你姓什麽。白木霜,你考慮好了嗎。”事情的謀劃,如今已到了最重要的一步,他隻需等白木霜說出玉簫的秘密了。


    “你的母親?”白木霜迴沒有去迴應高逸風,她隻問付曉靈,她需要知道文姝值不值得與他交朋友。


    她心裏的算盤不停地敲打著。


    這一次,她可能真的不能再護著文姝了。因為她知道,如果她說了,她對於麵前的人來說並沒有利用價值了,他根本不會給自己解藥,甚至會殺了她,斬草除根。


    付曉靈應是有心,今日他沒有讓文姝出現在這裏,她便信他,他會讓文姝好好的活下去。那麽這件事以後,文姝也必定會知道她已經死了,她一定會想著為自己報仇,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別人用玉簫來對付文姝。


    她的玉簫,她那麽寶貴的寶物,又怎麽能用於他人之手呢!獲野不會答應,冷雪來不會答應,梅問生也不會答應,妖城裏的眾生靈們都不會答應!


    付曉靈緘口不言,母親並不能成為他背叛的借口,做了便是做了傷害了便是傷害了。


    倒時高逸風插嘴迴答,他的思緒一下子被牽到了二十年前。


    “他的母親,二十年前便被我高府收押了,一個妾室罷了。”


    “住嘴!”他絕不允許別人羞辱他的母親。


    高逸風自然不聽他的,他越是如此,高逸風便偏要說。因為他恨死那個女人了,他也恨他麵前這個所謂的哥哥,他的童年所經曆的可怕的那些,都是拜他們所賜!他恨!


    “二十年前,靈異森林異變,他的母親勾結外人練雲水,殺害我父親不成,後又假說尋了丹藥,毒害我父親致死。”


    “住嘴!”付曉靈一把拽住高逸風的衣領,惡狠狠的瞪著他,“那時你才幾歲,便又胡說。”


    “嗬,此事乃是各家共識,你還想抵賴不成。”


    “你!”兩人各不相讓,但都知還有正事未了,才沒有真的動起手來。


    “付曉靈,你鬆手……”白木霜說道,她身上的痛楚並未消散,壓抑著她,張口難語。


    “鬆手……”隨著白木霜的話,付曉靈悻悻鬆了手。


    麵前的人是北宗宗主高逸風,一宗之主,如今怎會隻身來到這無人的叢林裏。煙霧消散時,白木霜便察覺到這片林子裏還有高手藏身。她知道,今日她是活不了了,除非,梅問生能夠趕來,但這個可能太小了。就算梅問生知道她不見了,他也未必能夠找到她。


    她不能讓付曉靈白白送命,就算付曉靈靈力很強,也抵不過好幾個高手的共同施壓,不死也傷。又叫他如何去保護文姝?


    付曉靈,他父親的死與靈異森林異變有關,這麽說來,他此事與她也有關係,他父親大概也是她間接害死的。態度一轉,白木霜此時是將很大的希望寄托於付曉靈身上了。她害了他的父親,他又害她遇害,可說到底,他從未傷害過文姝。他可以綁了文姝來問,可是他沒有。


    “付曉靈……”付曉靈上前扶她,她很虛弱,已經快要站不住了。付曉靈變更加愧疚了,他從未像今天這樣,如此恨自己,他恨自己懦弱,恨自己不似往常那般瀟灑肆意,而為旁人所用,他恨自己……


    白木霜向他靠近了些,聲音很小:“保護好文姝,帶她去異珍閣尋閣主梅問生……不然,我做鬼也得拉上你……”他的雙手掙脫了付曉靈的攙扶,又抓緊了他的胳膊,恨不得要將手上的指甲穿透他衣服,滲進他皮肉,她隻能靠他了。


    付曉靈睜大了眼睛,他驚的是聽到了異珍閣,白木霜竟然與異珍閣閣主有些交情,更驚的,是白木霜到現在還相信他,叫他好好保護文姝。相比之下,他太讓人失望了。


    “玉簫在能手上,他們不會對你母親怎樣,但我不要文姝會、怎、樣。”白木霜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從她的齒間蹦出。


    她努力讓自己站穩,她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那你呢?”付曉靈急問,他似乎已經感覺到白木霜寧死的打算了。


    “你們在幹什麽!”見他二人在竊竊私語,高逸風大聲喝道,都這個時候了,他們莫不是還想逆轉,真是不夠聽話。


    “你隻要去關心文姝會怎麽樣!”白木霜拚了命的將付曉靈一把推開,“快走!”


    付曉靈在一片震驚中,看著白木霜叫他快走時的決絕的麵色。


    然後,他便消失在了林間。這是白木霜拚盡最後一點力氣,用法力將付曉靈送走了。


    明明,明明是他將她帶來這裏的,可如今她竟為了文姝,絲毫不與他計較……心中無措,慌亂……


    高逸風見狀,驚覺不可思議,這個白木霜果然深不可測!


    林見飛鳥砉的一聲逃散四處,林間越出十幾個黑衣人,全都奔著白木霜而去了。


    白木霜沒有和付曉靈一起離開,因為她知道,她的毒解不了了,她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就算找到梅問生也來不及了。


    她現在要做的,便是為付曉靈爭取時間,讓他將文姝送去異珍閣。


    黑衣人們一湧而上,白木霜已無力戰鬥了,她使者法術,用一個保護罩護住自己。她太虛弱了……


    高逸風與那些黑衣人們不停地功擊著保護罩。


    “力量……對於你們來說,就那麽重要嗎?”白木霜張著無力蒼白的嘴,問他。


    白木霜的話好像觸到了高逸風的心事,他停下了下來:“你不明白,人在弱勢的時候,有多麽渴望能夠強大,免受欺淩。”


    “不,我明白的……”白木霜笑笑,她明白的,她倒是不明白這個高宗的家主,錦衣玉食,有什麽明白的……


    保護罩很快被衝破,黑衣人們上前將劍抵在白木霜的脖子上,等待著高逸風的發落。此時的白木霜是盤坐在地上的,麵色蒼白,還強忍著內腑被侵蝕的痛。


    高逸風上前,還未說什麽,白木霜便衝他微微一笑。每個人都有難以言說的故事,別人看著是甜的,自己嚐著卻是苦的。


    白木霜倒下了,她是自裁的。


    寧死不做別人的劍下鬼!


    高逸風看著她,久久緩不過神來。


    他是北宗宗主,外人看開光鮮亮麗,可誰知他與他的母親這些年來的痛楚。


    可惜,他也不知,付曉靈與他母親的痛楚。


    個人隻知個人的苦,總是不知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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