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床邊,靜靜的坐立著一個男人。


    他俊美深沉的麵頰依舊,唇角卻出現了淤青,漆黑如墨的眼睛裏泛著紅色的血絲。


    “……你怎麽弄得這麽狼狽啊?”她嗓音沙啞的問道。


    親昵的,如同深愛的戀人。


    可……


    安安,有沒有告訴過你,做戲的時候,要記得,眼神不要那麽冷啊。


    林遇深給她倒了一杯水,微微托起她的腦袋,將杯子輕輕的抵在了她的唇間,“安安。”他說:“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幹涸的唇因為有了水的濕潤,嗓音也清亮了起來,“不是還有你嗎?”


    林遇深閉了閉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場遊戲,結束吧,好嗎?”


    這行遊戲裏,她在拿她自己的性命做賭注,他贏不起,也輸不起。


    她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可還是要勾著他……碰了她。


    她殘忍的想要讓他一輩子都沉浸……摯愛死在身下的痛苦,殘忍的想要讓他永遠沉浸在噩夢之中,殘忍的……用最慘烈的方式報複他。


    以生命為代價。


    那種從心底深處發出來的顫抖,即使已經過去了一天,林遇深的靈魂都還是在激蕩著。


    “遊戲?”她輕扯唇角,露出淺淺的微笑:“什麽遊戲?”


    林遇深眸色深深的看著她數秒,深邃的眸光一片沉色,暗無光線。


    數秒後,他驀然站起身,再迴來的時候,手中拿著一柄刀,刀劍泛著淩冽的鋒利寒光。


    “想要殺了我嗎?”她問。


    林遇深握緊了手中的水果刀,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如果我能做到,我真的想要這麽做。”


    李十安掀眸:“所以……”


    所以,他握著她的手,將那柄水果刀放到了她的手掌上,大掌握著她的手,就此讓她攥緊。


    握著她的手,刀尖抵在了他心口的位置上,“所以,像那晚一樣,刺進來。”


    就此,恩怨相抵。


    那晚?


    李十安細細的揣摩了一下他話語中的深意,半晌後了然,“……那晚,你果然是醒著。”


    果然是醒著……


    所以她明明知道他知曉了一切,還可以在他的麵前淡然的宛如一切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這一刻,林遇深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用什麽麵目去看待這一切。


    李十安鬆開了手,水果刀“砰”的一聲掉落在地上,她說:“我不殺你,林遇深,你要好好的活著啊。”


    好好的活著,長命百歲的活著。


    林遇深看著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半晌後,低低的就笑出了聲,笑著笑著,下一秒驀然就用手緊緊的扣住了她的脖子。


    可說是扣住她的脖子,也不過是做出了這麽個姿態罷了,手下一點力道都沒有。


    可即使是這樣,他的手都還是在顫抖的。


    “安安,你究竟要我如何?你究竟想要我怎麽做?你到底想要我做到哪一步?!”


    李十安是笑著的,她說:“我記得,以前在模擬法庭上,你說過……想要立於不敗之地,就不該留給對方喘息的機會,機會稍縱即逝,趕盡殺絕才是王道。”


    不留後患,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他錯就錯在,既然當初可以眼睛都不眨的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就不該在事後展現出所謂的餘情未了。


    他親手將把柄和弱點放到了她的眼前,她又怎麽甘心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忘掉三年前的事情,我們重新開始,不好嗎?”


    這一次他會好好愛她,會好好對她,她要什麽他給什麽,這樣……還不行嗎?


    李十安隻是笑:“……你現在想要詢問一顆棋子的意見了嗎?”


    她說:“林遇深,你怎麽不早一點問啊?三年前你但凡問我一句……三年前你怎麽不問問我這顆棋子的意見啊?你怎麽不問問她,像是個傻子一樣的被利用的時候,她疼不疼?她怨不怨?她難過不難過?”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遲來的道歉像是場笑話。


    “所以……為了報複我,你勾著我碰你,讓我親眼看著你死在我眼前,死在我手上?”他猛然將她甩開,站立在病床邊,挺拔的身軀直立。


    他冷下了眸眼,周遭的空氣似乎也隨之開始下降凝固。


    他說:“李十安,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非你不可以了?!”


    他有著今時今日的地位,有著萬千人追捧的樣貌,想要什麽樣的女人,勾勾手就有人前仆後繼。


    她說的對,那把能刺傷他的,鋒利無比的刀,是他親手遞給她的。


    那他……現在就拿迴來。


    他何必在她這裏受盡羞辱狼狽,隻要他轉身,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李十安看著他頎長挺拔的身影,靜靜的靠在病床上:“林遇深,你說一次會不會百發百中?”她輕輕的撫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這裏,會不會又多了一個私生子?”


    已經走到病房門口的林遇深腳步僵在原處。


    “在我死之前,說不定,還能留給你一個孩子,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兒?”她聲音清淺的問,好像剛才的劍拔弩張和兩廂對峙的局麵不曾存在過。


    一句話輕而易舉的將林遇深堆積起來的心房擊得粉碎。


    所以,從來,感情裏一旦有了軟肋,就要願賭服輸。


    在李十安養病的這段時間裏,她幾乎要將鄭菲菲這個人遺忘了。


    隻是隱約從孫經理的口中得知,那天被惡狗毀了容以後就一直待在醫院裏做手術想要恢複容貌,原本已經有七八成的把握,但是無奈有人就是喜歡作妖,在手術前一天非逼著醫生改變了原本的計劃,給她做削骨手術。


    最後,直接造成了臉崩的慘劇。


    李十安聽到後,也不過是淡淡的分了下神,想了下在這樣的惡果之下鄭菲菲該會是怎麽的氣急敗壞。


    除此以外,她也懶得去關心。


    隻是她不想要去管,卻耐不住有人喜歡主動找上門來。


    李十安去了趟洗手間,一段極短的距離,對於一個身體健康的正常人來說,來迴也不過是一兩分鍾的事情,可她……卻走到氣喘籲籲,幾乎是要喘不過氣來。


    病房門口響起詫異的驚豔聲,是兩個跟著父母來看望病人的小孩子發出的,“媽媽,那個阿姨好漂亮。”


    被喚的女人有些歉意的對著路過的來人說道:“不好意思,小孩子看到美好的事情總是想要表達出來。”


    這位母親顯然很會說話,三言兩語就緩解了雙方的尷尬,還稱讚了對方的美貌,讓人挑不出任何的錯誤。


    被稱讚的女人顯然很是高興,“沒關係,孩子還小,我兒子跟他這麽大的時候,也是這樣。”


    “你也已經有孩子了嗎?身材竟然恢複的這麽好。”母親適時的緊跟著讚美了一句,場麵倒是融洽。


    隻是李十安聽著門外傳來的聲音,先是一愣,繼而當即饒有興致的扯起了唇角。


    這倒是有意思了,一個毀了容的女人,竟然會出現在這裏……還被人盛讚美貌驚人?


    按照時間來算,就算是再高明的整形醫生也不能在這麽多的時間內起死迴生才對。


    李十安心中狐疑著也猜測著。


    她想,每個生命即將要走向終結的人,生活多半都是要平靜很多的,而她……還真是每天都過的精彩紛呈。


    “怎麽,看到我你很驚訝?”鄭菲菲站在病房門口看著她,手指慢慢的撫摸向自己美豔的麵頰,裏麵的倨傲和自信毫不掩飾。


    李十安看著她的臉和自信的模樣,不由得發自內心的感慨一句:果真,美貌就是一個女人驕傲的資本。


    見她不說話,鄭菲菲踩著足有五厘米高的高跟鞋一步步的朝她走了過來,然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是不是很失望?你看看我這張臉,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親眼看著自己幻想破滅的感覺怎麽樣?你想毀掉我的臉……”


    “鄭菲菲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李十安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她喋喋不休的話。


    被陡然打斷的鄭菲菲麵目猙獰了一下,“你說什麽?”


    李十安靠在病床上:“你的臉不是你自己毀掉的嗎?那條發瘋的狗,半夜鬼鬼祟祟朝我衣服上噴藥水的人影,事故現場最初信心滿滿的人,不都……”她語調嘲弄,“不都是你嗎?”


    鄭菲菲會毀容用一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來形容再準確不過,如今卻要把這筆賬算到她頭上?


    “你口口聲聲說是我毀了你的容,實際上不過是想要替自己的愚蠢找個理由和借口,因為你心裏清楚的很,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繭自縛。”


    鄭菲菲死死的握著自己的手掌。


    “你總不會是用謊言來欺騙他人同情心的同時,連自己都相信,你的臉是被我毀掉的吧?果然,謊言說了一百遍連自己都可以欺騙了。”李十安拿起桌邊的書,目光在她的臉上掃了一眼後,蔥白的指尖翻開了折角的一頁。


    她漫不經心,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的姿態,將鄭菲菲給惹怒了。


    她看著李十安那張病態非但沒有變得醜陋,反而更添弱柳之姿的麵頰,眼中閃爍著的是獰惡陰毒的恨意。


    “李十安,你得意不了多長時間!”


    對此,李十安表示自己沒有跟她繼續打嘴仗的意思,“如果狠話放完了,那就走吧。”


    鄭菲菲握了握手指,強忍著自己想要直接動手殺人的衝動,“李……”話到了嘴邊,隱隱的就又轉變了語調,“李十安,你想不想知道,當年遇深想要用你肚子裏的孩子做些什麽?你現在死皮賴臉的跟在他身邊,你就那麽犯賤,即使他利用的事情都可以忘記?那個孩子,它的用作就是一個血庫,一個可以時刻為了我們的小朗供血的容器,它的存在就跟你一樣……”


    鄭菲菲慢慢的一字一頓的說道:“是個可以被利用的棋子,他現在對你好,也不過就是一時的心血來潮,突然發現你的存在還有那麽一點值得玩弄一把價值,就撿起來想要……”


    “夠了,你是什麽人,年紀輕輕的怎麽就這麽惡毒?!”穆母沒有想到自己來的時候,會聽到這些話,她看著靠在病床上單薄的那道身影,不由得心中的憐惜感更甚。


    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沒有了父母,一身的傷病,身邊出沒的都是些沒有心肝的牛鬼蛇神,穆母沒有辦法想象,當年的李十安是怎麽挺過來的。


    鄭菲菲聞聲迴頭,看到站在病房門口的穆母,又瞥了一眼她手上提著的保溫壺:“你是穆安歌的母親?”


    穆母沒有理會她的詢問,徑直提著保溫壺走到了李十安的病床邊,慈愛的問道:“我讓穆清給你安排兩個人在門口守著,省的有人打擾你的休息。”


    李十安:“阿姨沒……”


    穆母將保溫壺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握著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這件事情你聽我的。”


    李十安聞言,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好意和關懷這種東西,從來都暖情的讓人沒有辦法拒絕。


    見她不再拒絕,穆母的臉色和緩了一些,“十安,媽不會害你……”


    一句“媽”讓低垂著眼眸的李十安睫毛狠狠的顫抖了一下,鼻子驀然就有些酸。


    你知道,讓一個人有恃無恐心下安全的最佳做法是什麽嗎?


    ——有人明目張膽的偏愛她。


    有人讓她知道,她是被疼愛的,無論她做什麽一迴頭就能看到洋溢著的溫暖和溺愛的笑臉。


    同樣的,讓一個人心生絕望的辦法也依據同理。


    你讓她在迴頭的時候,身後空無一人,又或者……都是對她喊打喊殺的人。


    因為穆母的這一自稱,鄭菲菲的眼眸也狠狠的凝了一下,她忽然開口說道:“穆夫人,你把她當成女兒,卻不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可是代替她死在了三年前的綁架案裏……你難道就不奇怪,為什麽綁匪已經提出了索要贖金還會在最後關頭殺人滅口嗎?兩個人同時在綁匪的手中,一個慘死,一個卻僥幸的活了下來……這如果不是一場意外呢?我們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推測,是李十安為了換取活命的機會而害死了……”


    “林老板。”穆清質問的聲音在鄭菲菲的背後響起,“今天這來的人又是誰?”


    穆清家教極好,鮮少跟人冷過臉,但是此刻任誰都能看出他的怒火。


    林遇深眸色深深的看著鄭菲菲。


    而鄭菲菲在聽到林遇深名字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僵了一下,說到了一半的話也戛然而止,她轉過身,換上了素日裏溫婉的模樣,“遇深,你來了,我剛才是一時口不擇言,我沒有……”


    “林老板請你帶著你的人離開這裏,十安是我的女兒,以後她的事情都會由我們穆家來管,你還有你的人,十安福薄經不起你們幾次三番的折騰。”


    穆母這話是一點都不客氣了。


    李十安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心思,在穆母的話語聲落下後,她朝著林遇深的方向看了一眼。


    偏巧,林遇深深邃的眸光也同時朝她看了過來,四目相對一瞬間,下一秒他卻又淡淡的將眸光給移開了。


    “鄭菲菲,我們聊聊。”


    說完這一句,林遇深便轉身走了出去。


    除此以外,再沒有別的話。


    李十安見此,眼眸細微的閃爍了一下。


    醫院的僻靜走廊內。


    “……你的臉康複了?”林遇深看著她恢複完好的麵頰,找不出任何的瑕疵,但是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鄭菲菲聞言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麵頰,“……嗯。”


    林遇深:“你的手術效果倒是驚人。”


    一句,意味頗深的話。


    鄭菲菲頓了一下,沒有迴答。


    而林遇深顯然也並不準備在這種事情上跟她多做交談,“既然你已經康複,我讓人給你們安排迴洲域的事宜。”


    鄭菲菲聞言驀然握住了他的手:“你真的要趕我們走?”


    林遇深眸子寡淡,淡淡的收迴來自己的手:“我對你們的義務,到此為止了。”


    鄭菲菲有些急了:“你不能這麽做!是你說過要照顧我們的!你親口說過要照顧我們的!!你不能趕我們,你不能!”


    林遇深沉靜的告訴她:“鄭菲菲演技不過關的演員,被踢出局,是常理,這點你該清楚。”


    “你什麽意思?什麽演員,什麽演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麵的她的抵死不認,林遇深隻是薄涼的扯動了一下唇角:“你不該動她。”


    “我沒有!”鄭菲菲下意識的反駁。


    “我還沒有說是誰。”林遇深目光如鉤。


    鄭菲菲一噎,隨機反應過來:“還能是誰,除了李十安誰還能被你放在心上,遇深……”她握著他的胳膊,“你怎麽就不能對我仁慈一點,這麽多年……這麽多年我們和小朗三個人在一起不好嗎?我們……我們才是一家人啊。”


    “我們從來不是一家人。”他說,“你的夢該醒了。”


    “夢?你說我是在白日做夢?!”鄭菲菲的聲音有些嘶厲,“可想要挽迴李十安難道不是做夢嗎?!你難道沒有看見嗎?她和那個穆清……那個穆夫人自稱她的母親,連你都不放在眼裏,他們才是一家人,他們有著同樣的出身,受過相同的教育,有著相似的成長經曆,他們才是般配的一對兒……”


    鄭菲菲說:“而我們,我們都是從最底層待過,我理解你的抱負,我知道你的不甘……我們才應該在一起!”


    她說:“隻有經曆相同的人,才能彼此交融,才能更好的理解彼此,不是嗎?”


    公主配王子,這是天生一對,這叫天造地設。


    瓦礫配磚牆,這是鄭菲菲想要林遇深明白的事情。


    可……她忘了。


    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林遇深,最不放在眼裏的就是所謂的等級差別,他站在了足夠高的位置,擁有的就是打破陳規的魄力。


    如果說李十安是公主,穆清是王子,那他……就做那條劫走公主的惡龍,將她搶迴自己的城堡裏。


    “說完了?”他冷眼迴視。


    鄭菲菲看著他的目光便知道他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


    “看在朝朗父親的麵子上,今天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但……也僅此一次。”他氣場淩冽,冰寒且倨傲,“三天後的飛機,我會讓人送你們上飛機。”


    所謂的“送”不過是個委婉的說法,或許更為恰當的那個詞應該叫做……押送。


    鄭菲菲死死的咬緊了牙關,不甘心的看著他重新走向了病房的方向。


    她等了三年,是為了等他娶她,而不是等他將她重新送迴國外!


    此時,病房內。


    “……穆清,你趕快找兩個信得過的人在病房門口守著,我看這些人就是沒個消停,三天兩頭這麽鬧上一場,十安還要不要休息了?!”穆母想到這兩次發生的事情,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團火氣一樣。


    穆清聞言,朝著李十安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穆母看到了,剛才還嚴肅認真的麵龐沒有忍住就輕笑了一下,“……怎麽,現在有十安在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第一個就準備征求十安的意見?”


    這明顯帶著戲謔的話語,讓穆清和李十安之間的氣氛曖昧了起來。


    穆清以手背掩唇輕咳了一聲,似在緩解尷尬。


    而李十安呢……


    從林遇深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微微透著紅暈的麵頰以及……媚眼如絲勾魂的模樣。


    “他們才是一家人,他們有著同樣的出身,受過相同的教育,有著相似的成長經曆,他們才是般配的一對兒……”


    相同的出身,相同的教育,相似的成長經曆?


    可,那又……如何?


    他認定的人,認定的事情,從來都沒有中途罷休的道理。


    而另一邊趙菲菲在從醫院出來後,當即就撥打了一通電話出去。


    半個小時後,一家隱秘的咖啡店內。


    “……他想要送我走,你必須快點給我想個辦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舊人可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夜盛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夜盛夏並收藏舊人可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