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子。”念叨著這一句話,華雄的右臂低垂著,手掌鬆開了,掌心醒目的兩條劍痕,還帶著幾分淒厲。


    他的手也在微微的顫抖,從手臂上順著滴淌下來的每一滴的雨水,一觸及到傷口,那冰冷立刻刺激著傷口,帶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傷口並未凝固,血液早在一流出來的時候,就唄雨水衝刷走了,一次又一次的衝刷,致使血液無法凝固在傷口外麵。雨水也就更無凝固的可能,在現在,華雄手掌的兩條豁長的傷口,肉已經隱隱泛出白色,沒有半點血色。


    看向空悟,華雄嘴中有著一點苦澀,還帶著一點腥澀的味道。與空悟的對拳,是完全流於表麵,比拚力氣,骨骼強度的戰鬥。卻難免使血氣翻湧,從外部引動他之前緩和下來的內傷,致使有血液要湧上喉頭來。


    在他的手背處,四隻手指的骨節處的皮肉已經被撕裂,變得血肉模糊。在一次又一次的拳頭碰擊當中,這一層薄薄的皮膚,也根本沒有起到任何的保護作用,很輕易的就受到了損傷。


    直至現在,華雄眼中早就沒有了之前的輕視,不管是之前持劍的林鬥酒,還是雲閑,亦或者是現在的空悟,都已經稱得上是對手,值得他全心去對待的敵人。在之前,在進入戰鬥之後一慣有的習慣,讓他哪怕在口中述說出的蟲子二字表現的輕蔑不屑裏麵,都還保持著一如往常的慎重。


    這便是他沒有受更重的傷勢,沒有死亡的根本原因。不過,他身上的傷勢,通通是因為輕敵出現的。現在,華雄嘴裏麵依舊還是清晰的吐出蟲子二字,不是因為他的狂妄,是因為,他將這些人真正的當成了敵人,能夠讓他全神對待,全力出手的敵人。


    他們依舊是蟲子,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在之前,在現在都是,卻早已經變了一種含義。


    “蟲子?施主,那是因為你沒有被毒蟲叮過,不然你會為蟲子二字感到恐懼。”空悟說道,嘴角流下一縷血液來。


    他沒有抹去這縷血液,在雨水的衝刷之下,很快的血液自他的臉上消失了。滿臉的雨水,帶給他徹頭徹尾的冰涼,還有眼前一片模糊的世界。


    手掌抓握了幾下,終於是從一片麻痹當中找迴了些許的感覺,不過依舊還是無力。空悟已經沒有辦法用力的將手掌捏成一個如同之前那麽堅硬的拳頭,隻要一使力,就會生出一種特別的無力感。


    真正的敵人,給他帶來的傷勢,給他帶來的觸動。讓他再一次看見眼前封閉的大門鬆動了一下,露出一條縫隙,雲煙遮蔽當中,那出現的若有似無的道路。


    他重鍛體,在精神休養的同時,始終不忘錘煉一身的身體。如果說人世間就是一片苦海的話,那麽你本身是一條船,一條想要橫渡苦海的船。


    精神就是操船的船夫,能夠清晰的指明前路,化解一次又一次的危機。肉身,則是承載著船夫的船,隻有足夠堅固,才不會使船上的人落水。


    兩者缺一不可,不管你當中的哪一者走到高處,都是殘缺的。兩者合一,哪怕不能夠度過苦海,也能夠使你待得比其他人更長久。用最通俗讓人極易理解的話來說,便是能夠讓你不僅活得好,還活得比別人久。


    那麽現在,他究竟看到的是能夠讓自己活得更久,活得更好的契機,還是其他的什麽?


    空悟笑而不語,臉上平靜恬然,嘴角的血液卻又再度出現,並且流得更快,更多。


    契機或許會讓他再進一步,也有可能,他就會死在這裏。有契機,隻不過是讓他看見前行的道路罷了,並不能直接變化成實力。空悟心中卻還是開心的,開心的是看見前路,證明他並非走到了盡頭,也不是前方沒有路可以走。


    死,身為一名在遊戲當中死一次就全都完了的玩家,說這個是十分畏懼的。可不說,不代表就不會死,就比如現在,短暫的沉默,平和,其實暗地裏麵是極度的肅殺,在準備著接下來的搏命一擊。


    身為一名和尚,空悟還是怕死的,畢竟其他和尚死了,還可以去見佛祖,進入所謂的西天極樂世界。他死了,見不到佛祖,更加進不了西天極樂世界,因為他是自己的佛祖。


    西天的極樂,是否進去的人多了,就會關門大吉?空悟不知道這一點,他隻知道,現在的快樂,遠遠比什麽西天極樂要來得好許多。


    極樂,不是真正的快樂,當世界當中隻剩下安樂後,那才是真正讓人恐懼的東西。那是不完整的,殘缺的,空悟心中安寧,在這一刻。


    “那我換一種說法好了,你也是條值得我認真對待的蟲子,他們兩個也是。”華雄認真的說道。


    嘴上還在閑聊,華雄全身的肌肉已經繃緊,在蓄力,眼神冰冷無情,隨時準備雷霆一擊。他的手掌已經再次捏緊了,傷口依舊還在抽疼,尤其是當用力握緊之後,一瞬間的減輕過後接下來卻又是感受得極為清楚的疼痛。


    這點小傷,這點疼痛,算不得什麽,隻會提醒著華雄存在的意義。戰鬥!戰鬥!唯有全力,才能在戰場上頭搏得一命,取得一地!隻要還未死去,就要繼續的戰鬥寸步不退。


    現在,雖然還有連同他在內的三個人,原來有四個人,隻剩下三個人的的戰場。在華雄眼中,還是戰場,敵人哪怕還有一個人,都是戰場。


    雲閑喘著粗氣,一次一次的在唿吸,唿進冰冷的水氣,又吐出炙熱的唿吸。他已經感覺到冰冷,整條右臂都是冰冷的,沒有直覺。身體也因為暴露在雨水當中,浸了個濕透,在右臂骨折之後,也察覺到了虛弱。


    一開始空悟出現的時候與華雄交手那一時候,原來是雲閑最好的出手時機,可他沒有動,繼續站在冰冷的雨水當中。可雲閑知道,這是錯覺,別看華雄完全把背後暴露給了他,但注意力完全沒有從他身上脫離開來。


    隻要他一加入進去,那麽迎接來的就會是最殘酷的打擊。機會,有時候那是錯覺,當你認為有機會的時候,事實上卻一丁點機會都沒有。


    雲閑的眼睛很毒,到現在他都還可以看到,華雄緊繃的肌肉。華雄完全沒有放鬆過警惕,不管他現在是什麽狀態,始終都會留出一份注意力在雲閑上頭。


    等待,雲閑隻有繼續等待機會,如果還沒有到必死的境地當中,那麽他為什麽不選擇繼續的等待?等待更好的機會,抓住它,隻為了帶來更大的戰果。


    一頓,華雄再次動了,臉上帶著張狂的笑意,朝著空悟撲殺過來。一步抬起,一步落下,迎著撲麵而來的風雨,泥水隨著他的踐踏四處飛濺,一個又一個的腳印,出現在了他走過的地麵之上。


    動若雷霆,現在的華雄,根本就是一團急速行走的黑影,勢若重山。之前最開始他是被空悟壓著打的,一步慢,步步慢,當驟然遇襲的時候,他就失去了先機。


    在接下去一次又一次的碰撞裏麵,也都是被空悟拉著節奏走,每一次的對拳,華雄根本就沒有辦法全力以赴。他的發力也需要時間去反應的,空悟卻沒有給他時間,猛攻窮打,到現在,暫時平靜下來的空隙,他才能夠好好的調整一下。


    那麽,現在,該讓敵人見識一下什麽是恐怖!


    壓力,降臨到了空悟身上,那是之前他給華雄曾經帶來過的。那麽現在,空悟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壓力,仿佛山嶽,壓得人的氣息不由自主的一滯。


    束手就縛?等死?空悟都沒有想過,生死隻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至於說上西天,沒有西天,那他上什麽西天?


    右臂顫抖,脫力,到現在都沒有辦法使出力氣。但他還有左臂,不管是右臂,還是左臂,受到的訓練,都是同等的,所為的也是準備來應對現在的這種狀況。


    空悟也在前行,飛快的接近著華雄,依舊是全力,全力一拳打出。


    “嘭。”


    兩拳相擊,幾滴的鮮血,自那接觸的地方灑濺出來。手臂上的肌肉,都在顫抖,震蕩著,最終,沒有一絲一毫的移動。


    咬牙,彼此的眼睛裏麵,可以看見對方的表情,情緒的流露。那些水珠在臉上滾躺過,都可以看得極為清楚,如果不是現在下著的這雨,他們都還能夠連寒毛都看一個清楚。


    一接觸,短暫之後,再次選擇了脫離。兩個人後退幾步,腳再次一踏,身體暴射了出去,收起的拳頭,蓄滿了力氣,又是向著對方的拳頭打去。


    視線之內,沒有對方身體的弱點,隻有拳頭,目標就隻有對方的拳頭。以手臂這個部位,手掌,就算骨折,骨骼碎裂,都不會出現性命垂危的後果。遠遠比不上對心口,太陽穴,甚至是鼻子遭受重擊時候帶來的危險。


    空悟,華雄,都是一模一樣的選擇,不在乎另一個人身上露出的空隙,就隻盯著拳頭。


    華雄身上是沒有空隙,空悟看不到一點的的空隙,機會。他就隻有對著華雄的拳頭來,隻有先打敗華雄的拳頭,才有接下來各種各樣的機會。隻是很可惜的是,現在空悟還是沒有看到機會,也沒有看到機會的希望。


    可他依舊沒有選擇後退,不是因為驕傲,實在是他退不得。佛說眾生慈悲,空悟不僅在某些事上,對於某些人都慈悲,對於自己他也很是慈悲。隻是,沒有選擇,那麽就隻能夠死中求活,得死便死,得生就生。


    空悟身上是露出了許多破綻,尤其是在用左手的現在更是如此,雖然將左臂練得與右臂一樣,可比起右臂,還是會有一些不自如,遲滯感。這種遲滯,在華雄的眼中,就是破綻,最打的破綻,他完全可以不理會空悟的拳頭,朝他身上其他任何一個致命的部位打去,隻需要一拳,就隻要一拳。


    一拳打不死,也能夠重傷空悟,再一拳,就可以直接利落的殺死他。


    華雄卻沒有這樣選擇,他依舊選擇的是空悟的拳頭,以這個對方身上最強大的部位,去擊破,擊敗他!空悟的右臂看起來不行了,左臂卻還行,隻有將他的左臂,驕傲與希望一同摧毀,華雄才能夠享受成功的喜悅。


    殺死一個人對於華雄來說是簡單得多的事情,但他為的可不是殺死一個人這麽簡單,他做過成千上萬次的事情。他為的,是將對方擊敗之後,包括心,包括身體都殺死的那時候的一種滿足感。


    雲閑動了,在空悟與華雄的拳頭第二次即將碰撞到的時候,他就動了。踏動著堅定的腳步,極快的接近著華雄,腿部的肌肉在爆發,一腳踏下,又抬起的時候,身體朝前滯於空中一段時間。再度落下的時候,另一隻腳,踏落,又抬起,使他整個人保持著飛快的速度。


    離得華雄越近,他腳步踏動的頻率就越發的快了起來,一起一落之間,衝刺的速度沒有半分的衰減,被完美的保存了下來。他的臉頰,都因為如此快的速度,被迎麵來的風雨,拉扯得向後變了形。


    在到了距離華雄背後十米的距離的時候,左臂抬起,一步,兩步三步,十米的距離被他跨越過去,拳頭擊出,帶著一連串的破空聲。


    “寸步崩拳!”


    “找死!”華雄冷哼一聲,在他麵前的空悟,竟是被他逼退了出去,連續退後了幾步,才最終的停了下來,嘴裏麵一口鮮血噴吐了出來。


    在背後雲閑帶著的勁風出現,到臨近的時候,華雄就已經迴過了身來。同樣是右拳,朝著雲閑打來,迎接那一個已經到了胸前的拳頭。


    依舊是如此的應對,在對方最驕傲的地方,狠狠的打擊對方,讓他的所有希望,都變成絕望。那受到的內傷,胸口的煩悶,喉間的腥氣,比起這對於華雄來說算不得什麽。


    因為,雲閑就要死在他的拳頭下麵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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