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刀舞了一段時間,黃忠終於是停了下來,從口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收刀站立,用左手將額頭的汗珠拂拭開去,他這才將目光投向了甘興。


    “子烈,你今天來有什麽事?”黃忠問道。


    “這樣的刀法,如果我也能夠有那就好了…”還在發愣的甘興嘴裏麵喃喃道,過了一會兒,他才猛然一個激靈,驚醒了過來。


    “啊,師傅。”話剛說出口,他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黃忠正一臉嚴肅的看著他,給甘興帶來的無形壓力讓他不自覺將要說出口的話又給再次咽進了肚子裏麵去。


    “這樣的刀法,你也可以有。”黃忠認真的說道,不隻是對甘興這麽說,他也對那些軍中士兵說過同樣的話。


    刀槍劍戟,不管哪樣兵器,隻要肯下功夫,每一天都去觸摸,都去練習,那麽總有一天會變得無比純熟,有如臂使。但這番枯燥,不是任何人都能夠忍受得了的,在外麵更有許多的誘惑在誘使放下手中刀劍,投入滾滾的紅塵當中。


    隻要有第一次動搖,第二次,第三次動搖就會緊隨而至,直到最終的荒廢。這個道理其實許多人都清楚,就是堅持,十分簡單樸實的道理,正是如此的簡單,卻有許多人都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


    到如今,他一身刀法無敵,勇力非凡,然而與二三十年前第一次摸刀的時候,沒有改變過的就是這個堅持。正是因為走到如今的地步,黃忠才更明白,惰懶究竟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放心放心,師傅,我今天已經練過刀了。”十分清楚接下來會聽到什麽的甘興,連忙補上了這一句。話說迴來,不把今天的練刀量完成,他也根本不敢來見這一位無比嚴格的師傅啊!


    黃忠沒有說話,隻是盯著甘興看了一會兒,從甘興的眼中讀出想要讀到的信息後,才點了點頭,臉上變得柔和少許。他說著,並不忘叮囑道:“那就好。記得,每一天都不可以落下,如果沒有時間,就是在茅廁裏麵蹲著你也得把刀給我練過了才行!”


    “知道了,師傅!”甘興挺了挺胸膛,沉聲應道。


    在別人麵前嘻嘻哈哈,一臉淡定他還敢,可在黃忠麵前這樣子做他就不敢了。那慘痛的教訓到現在仍舊曆曆在目,甘興可不想再被“教導”一番,被虎咆刀的刀背拍到地上跌個狗吃屎。


    “師傅,我這次來,是來向您道別的。”甘興終於說出了來意。


    “道別?去哪裏?”黃忠眉頭蹙了起來。


    還沒有等兩人再說話,院子裏麵一角廚房的門打開了,一名婦人走了出來,看到了甘興,立刻就說道:“小興啊,你來了啊?中午就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師娘,不用了,我待一會兒就走。”甘興迴答道,並非推脫,而是真的是很快就會走。


    黃忠就像是沒有聽見甘興的迴答一樣,直接講道:“那就留下來吃個午飯再走吧。”


    “好,師娘那我就留下來吃午飯再走。”一個激靈,剛剛待一會兒就走的想法也被甘興拋到腦袋後麵去了,連忙如此說道。


    剛剛表情有些失落的婦人,立刻喜笑顏開了,她說道:“那我就多做一點飯菜,讓你們爺兒倆好好聊聊,還有敘兒也想要你跟他聊聊天呢。”


    說完,婦人就轉過身去,重新走進了廚房當中。


    看著師娘離開,甘興終於是長出了一口氣,視線一轉,就看到了他師傅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講真,剛剛那一瞬間,甘興真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出現,迅速的將自己籠罩住啊!


    幸好他反應得快,果斷決定留下來吃頓飯再走,不然會發生什麽事情也是說不定的,總之淒慘的肯定是他。論身份,黃忠是他的師傅,論武力,甘興也是被吊打的那一個,細細想來。好吧,他真的沒有多少的話語權。


    有這樣的一個師傅,甘興是真的痛並快樂著,畢竟黃忠便是代表著東漢末年武力頂峰的人物之一。真的,有時候甘興真的會想,他的師傅可能就是這個時期武力最強的人了,還沒有後麵的之一二字。


    即使現在人到中年,他所表現出來的,甘興所看到的,依舊是一個巔峰的體魄,巔峰的實力。更別說,到後麵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老將的時候,還和許多超一流的武將交手,甚至就連驕傲的關羽,都不由得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那個時候,關羽可是處在真正的壯年時期啊!


    可,壓力真的大,壓力山大。黃忠投過來的些許沒有意味的目光,甘興有時候都會解讀出不一樣的東西出來。大概是因為他到如今,也僅僅隻能夠接下兩招,才會讓他的心理緊跟著產生變化。


    嚴格說來,是一招。甘興隻能夠接下黃忠一刀,手就根本握不住手中的長刀了,其實根本就不需要第二招,一招,一刀之下甘興就會死。


    真的會有一些慶幸,他不是黃忠的敵人,是徒弟。


    “剛剛你說來道別,要去哪裏?”黃忠又迴到了最之前的那個話題上頭。


    甘興這個徒弟,他還是挺滿意的,雖然到現在這個徒弟連他的一刀也沒有辦法接下。可是甘興的成長,黃忠是看在眼睛裏麵的,現在弱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輩子弱,沒有一顆變強的心。更為可怕的是,沒有一顆純粹的心。


    黃忠輕易不收徒弟,所以到現在也才僅僅隻有甘興這一個徒弟。之所以收甘興,也是基於上麵的幾個點,更為重要的是一熟悉。從一開始在南陽城中,到後來在戰陣之上,與甘興的相處,都讓黃忠把甘興看了一個通透。


    正如他所說,他的刀,不會傳給奸邪之人,當然奸邪之人也根本用不來他的刀。


    “師傅,我要去一趟洛陽。”甘興老老實實的迴答,沒有半絲隱瞞。


    “哦。那好。”黃忠簡單的道了一聲,並沒有多問下去。


    對於甘興的去留,他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就連甘興去洛陽城究竟是為了什麽也沒有多問。


    聽到這一句,甘興才在心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還好黃忠沒有再問下去。是,甘興是迴答了,沒有任何的隱瞞,基於黃忠的問題。可是洛陽城的危險,他是沒有提及的,這並不在在黃忠的問題之內。但隻要黃忠問,他還是會老老實實迴答的。


    在黃忠麵前,甘興從來不隱瞞什麽東西,也隱瞞不了,他也不是個多會隱藏自己的人。


    “那你準備好了嗎?”黃忠突如其來的一句問懵了甘興。


    準備?準備什麽?


    不用等甘興說話,黃忠的下一句話,就重重的在他心上來了個致命一擊。


    “你的實力,你覺得你能夠仗之行走天下嗎?”平靜的語氣,讓人感覺不到這其中有什麽貶低之意。


    甘興突然有種內牛滿麵的感覺,他師傅如此平靜,卻原來是在說他的實力不行啊。他的實力完全就不能夠讓師傅有一些波瀾啊,安妮很早以前開始,直到現在,態度也幾乎一模一樣,沒有變過。


    他也真的沒有脾氣了,這是事實,事實總是傷人的,甘興又怎麽會有脾氣?他的實力,在玩家裏麵還是不錯的,可比起黃忠來,卻差得無比遙遠了。


    如果說他是一顆石子,黃忠是湖泊的話,那麽他這顆石子,投進湖泊裏麵,連一點波瀾也不會驚起來的。他會在接近湖泊的那一瞬間,就突然湮滅,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就化成粉末了。


    “不能。”甘興繼續老老實實迴答,沒有異議。


    他如果在這裏不服氣的話,那麽下一刻,黃忠就會讓他服氣。強勁的實力碾壓過來,氣有多不服,再不順,甘興都還得麵露微笑的吞下去。


    黃忠的教育,更多的還是用武力,不至於傷人,但在心上碾壓一番是不能避免的。話說迴來,甘興自己也覺得自己現在的一顆心蛻變得與眾不同的,麵對著什麽都不會起太大的波瀾,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子鍛煉出他現在這麽一顆強大的心髒。


    不過心髒再如何強大,麵對著黃忠的時候,還是會如同小心髒一樣,怦怦直跳,一驚一乍。


    “你很誠實,但這還不夠,知道自己有多弱,隻能使你真正的認識自己,並不能夠使你變得更強。”黃忠說道,左手手掌食指與拇指搭在一起,輕輕的一彈,彈打在虎咆的刀刃上頭,虎咆刀發出了一聲十分清脆的鳴響。


    “請師傅教我!”甘興果斷的抱拳。這套他做得十分的純熟了,曾經有一次捱不住那辛苦,他說過我不學還不行嗎,然後他就被揍了一頓。再之後,被揍完,也還真的不不學還不行,鼻青臉腫的繼續學刀。


    甘興從黃忠身上悟到的一點道理,是有些時候痛苦是無可避免的,有些遭遇你根本就不能夠去拒絕,就隻能夠嚐試著讓自己舒服一點,看上去有麵子一點。雖然實際上該有的那些還是那些,可看起來,覺得就夠了啊!


    “很好。”黃忠點了點頭,嘴角出現一抹笑意。他很欣賞甘興現在的這番態度,果然是孺子可教,有些教育,還是得用拳頭來進行。


    “你覺得刀是什麽?”黃忠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百兵之王,兵中帝皇!”甘興的聲線帶著些微微的顫抖。


    “你這家夥。”搖搖頭,黃忠失笑,笑容迅速的收了迴來,他瞥了甘興一眼,道:“說實話。”


    這一眼瞥得甘興立馬變得嚴肅認真起來,便按照心中所想去迴答,“殺人利器,戰場兇兵,還有就是砍人很順手,剁肉,剁骨也很趁手。”


    順手…剁肉…剁骨…三個詞語,從進入耳朵裏麵的時候,就一直在迴蕩,迴蕩,黃忠的太陽穴位置不自覺的鼓了起來,又覺得牙齒有些疼痛。


    他握著虎咆刀的手,手掌的幾根手指鬆開,不規則的抖動著,又重新落在了刀柄上頭。雖然甘興說的像是把殺豬刀,出乎意料的,黃忠卻覺得有些同感。


    “沒錯,順手,砍人,剁肉,剁骨都很趁手。”黃忠想到了戰場之上與敵對戰的場麵,真的就是如此。一瞬間,他又迅速的反應了過來,他這是被帶歪了?


    對敵隻需要一刀,哪裏還需要什麽剁肉剁骨?你當這是豬肉攤的屠戶切豬肉呢?


    話已經說出口的甘興,心知不對,匆忙閉嘴,可惜的是話已經吐了出去,再閉嘴沒有辦法將它從耳朵裏麵掏出來了。認命的看著黃忠,看著黃忠臉上的表情,甘興在心中暗暗估摸心等一下要受到的打擊有多大。


    從太陽穴的鼓起,青筋的浮現,到最終消退,如同坐過山車一樣,甘興的心懸起到落下,也沒有用多少的時間。


    “你說的也有道理。”黃忠竟是如此說道。


    “刀,就是霸道!霸道,就是王道,王行霸道,帝皇一怒,伏屍千裏。”


    黃忠話語間不帶著太多的情緒,隻是很平淡的表達,可就是這麽的平淡,卻讓甘興感覺到了心潮澎湃。麵前好似出現了霸道的帝皇,怒火之下,千裏之野,血流成河。


    “刀從來都不是貴族,不是君子之劍,不是那些士大夫腰間的佩劍。它從來都不會是富貴,也不會是身份的象征。從被鍛造出來之始,存在的意義就是殺敵!即使劣質粗糙,持之,也能夠將人身血肉一刀兩斷。”


    “刀,是匹夫!縱橫來去。快意恩仇,不論富貴,不論權勢,隻為匹夫而存。哪怕麵前站著的是帝皇,天子,也無有活口,不能夠幸存。”


    “所以,出刀就是要快,心中不能夠有半分的遊移,一點遲疑,你的刀就不夠利,不夠快!所謂霸道,就是占據先機,一步快,步步快,掌握大勢,以勢壓人!”


    “刀,從來就不是施舍!也不是等待機會,是自己創造!”


    “掌握自己的性命,生死,掌握手中的刀,再去掌握對手性命,掌控勝負,這就是我要你去做的。”


    “心中有刀,手中有刀,雖頑石,亦不能阻!”話音落下,黃忠踏步出刀,虎咆刀攜風發出咆哮。


    出刀,收刀。


    “因為,它也要碎!”


    一塊石墩,從中被分成了平整的兩半,切口光滑平整。又一頓,突然的碎裂,粉碎成了無數細碎的石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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