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朕要喝水…”寢宮當中,漢靈帝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快快快,快拿水來。”一名在旁邊侍奉著的太醫,聽見這聲音,就大聲的招唿起旁邊的宮女來。


    一名宮女連忙倒了一杯溫水走上前來,寢宮當中備好的水都是時刻保持溫熱的,隨時都能夠在漢靈帝想要喝水的時候,入口的都會是溫熱的開水。兩名宮女則在這名宮女向前的時候,連忙走到了床榻邊,將漢靈帝小心翼翼的扶了起來,旁邊還有一名拿著軟枕的宮女把鬆軟的枕頭墊在了漢靈帝的背後。


    這個時候,拿著水的宮女才走向了前麵來,將水杯遞到了漢靈帝的嘴邊,一點一點,緩慢的喂了進去。


    隨著溫水入喉,吞咽下去,從黑暗當中蘇醒過來的漢靈帝,喉中的隱隱的刺疼,因為水的到來而被滋潤,感覺好上了許多。這段時日以來,他時而昏迷,時而清醒,這種痛苦也伴隨著他一直到了今日。


    到現在,那一天皇宮當中出現的那一幕,還在漢靈帝的腦海當中迴放,曆曆在目。那是夢魘,他腳踏著的地,就是屬於他的國,在這個國上,該走無數由他統治著的百姓,護衛他的戰士,可正是在這個國上頭。他竟是被那個淡然的中年文士,輕輕的一伸手,就讓他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


    害怕,漢靈帝從未有過那樣的感覺,一向都是他一言斷人生死,再那一刻,整個的順序卻顛倒了過來。死亡,正在緩慢的靠近,恐懼,害怕,到現在,漢靈帝已經知道自己大概是離死不遠了。


    自己的身體自己能夠知道,感受著身體的衰弱,這一分的無力,湧上了心頭來。哪怕是始皇帝,哪怕是武帝,都在求長生而不得,而他,又怎麽可能不死。


    “咳咳。”咳嗽著,胸膛劇烈起伏著,漢靈帝感覺胸膛當中的肺都要吐出來一樣,一口濃痰,卡在他的喉嚨裏麵,卻死活沒有辦法被咳出來。


    一名侍奉在一旁的宮女,正在拿著痰盂上前,另一名的宮女則要去為漢靈帝拍背舒緩一下,但都在漢靈帝揮手當中重新退迴了原地。就算在這一刻,天子如此的衰弱,好像下一刻就又可能倒下去,但他的命令也不是這一些這一些宮女她們能夠去違逆的。


    在一旁太醫院的幾名太醫,都在細細觀察著漢靈帝的氣色,在看到後者紅潤的臉色的時候,才微微放下了一點心來。也就是微微而已,事實上他們的心,永遠都是提著的,就像一根弦,永遠都在繃緊,一刻都不能夠放鬆。


    從天子昏迷以來,這種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許多次,眾多太醫院的太醫在無數次的商議之後,也沒有找到什麽好方法。並且,天子的身體狀況也十分的糟糕,哪怕是有著眾多的名貴藥材,也僅僅隻是維持著不讓其惡化罷了。但,所有的太醫都明白,這種狀況沒有辦法持續得太久,如果他們沒有辦法找到解決的辦法的話。


    那麽…天,就得變了。


    幾名太醫更有說不出的擔憂,紅潤的麵色,出現在普通人的臉上,那是十分正常的。可要是出現在身體狀況極其不好,並且持續了一段時間的人的身上,那就是反常了。有可能是他們的醫治的確有用,也有可能,這是到咯最後,生命的最終綻放。心中有一些焦急,可是在天子沒有開口的情況之下,他們也是不能貿貿然就向前去診斷的。


    “去喚阿父過來。”漢靈帝開口說道,聲音的幹啞,讓他自己聽了之後都覺得有些刺耳。


    “是,陛下。”一名宮女聞言,緩緩的朝後退去。等到守候在寢宮封閉的宮門兩側的宮女將宮門打開之後,她便提起裙子來,小步的跑了出去。


    “陛下,還是讓臣等再為您診斷一下吧?”有太醫向前一步,小聲的問道。


    “不用。你們全部出去吧,等一下阿父來的時候,朕不希望有任何人還留在這裏。你們知道嗎?”漢靈帝緩緩開口。


    “是。陛下。”太醫與寢宮當中侍奉的宮女們聞言,跪下來行禮。好一會兒才重新站了起來,朝著宮外退去。


    天子積威很深,沒有人會傻到在這個時候去違逆,太醫們也十分想了解天子的身體狀況,可在已經明確讓他們離開之後,就沒有人再提起這一話題了。


    整個寢宮,在這些宮女與太醫都離開之後,變得有些空曠,寂靜。等到寢宮的宮門被關上的時候,就更加顯得空落落的了,偌大的寢宮裏麵就剩下了漢靈帝一個人。


    漢靈帝沉思著,他不想在等待的這一段時間之內閉上眼睛,因為閉上眼睛之後的黑暗是讓他十分厭煩的一種顏色。那種不受控製的黑暗,就算他現在閉著眼睛,能夠控製著黑暗與光明的切換,至始至終清醒著,他也不想要再進入到黑暗當中了。


    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每一次的清醒之後。漢靈帝都要召他最為信任的張讓,去了解現在洛陽城的局勢,天下的形勢。除了侍奉他的十常侍的話,他誰的話都不敢去相信,就算是那些自認為為國為民的大臣,他也絲毫不信。


    那些人啊,真的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麽?或者為權,或者為錢,或者為名,隻要能夠達成他們的目的,又怎麽會去真的百分之百的忠誠於他這個皇帝?原因,隻不過是他,擁有整個天下,擁有至高的權力罷了!


    十常侍就不同了,他們能夠依靠的,就隻有他!這樣的人,才會真正的忠誠於自己,因為他的身家性命,全部依托於自己存在。


    正因為有十常侍的存在,他這個皇帝,才能夠當得如此的自在。什麽自己不能幹的事情,都可以交給十常侍去幹,他們還會幹得十分的賣力,心甘情願的去背那不屬於自己的鍋!這樣的老狗,哪裏去找?朝廷當中的大臣們,他們可做不到這一點。


    歎了一聲氣,漢靈帝迴過了神來,他昏迷的這段時間,外麵肯定是翻天了吧?看到他這樣的情況,隻怕許多人的心,都已經動了,也開始下注了,往他們所認定的新的天下共主去靠近了吧?


    這些人啊,真以為他劉宏就是那一個縱欲,毫無所長的皇帝了麽?這個位置,不是誰都可以坐的啊。


    “哼。”漢靈帝劉宏輕輕的嗤笑了一聲,眼中的精光閃動著,完全不像是一個久病之人。他低聲喃喃道:“朕的好皇後,朕的好大將軍。”


    不久之後,寢宮的門被推開了,張讓與蹇碩一起走了進來。蹇碩將宮門掩上,並順著門縫朝外觀察了一下,發現守衛宮門兩旁的羽林軍士兵之外,其他的宮女與太監們都在遠處等待著。這一下,他才徹底的將門關上。


    蹇碩其實是想要也將守衛寢宮宮門兩旁的羽林軍士兵離開的,他不知道那四名羽林軍士兵當中有沒有何進的耳目,可他知道,不行。哪怕那其中有何進的耳目,他也沒有辦法將這四名羽林士兵支開,在他們上頭,還有一個羽林軍統領劉玄。也就隻是想一想,蹇碩就放棄了,反正等一下隻要將聲音給壓低了之後,就算是寢宮門前的羽林軍士兵都沒有辦法聽得太清的。


    “陛下!”剛剛進了寢宮,張讓就發出了一聲欣喜的叫聲,很快撲到了漢靈帝的床榻前麵,跪了下來。


    膝蓋碰撞到地板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響動,漢靈帝聽得十分的清楚,再看看張讓的臉上發自內心的那種欣喜若狂,他十分的感動。


    “阿父,起來吧,你與朕之間不必這樣。”漢靈帝劉宏開口說道。


    “好,好,謝謝陛下。現在看到陛下的氣色還挺不錯,老奴也就放心了。”伸手抹去臉上的鼻涕與淚水,張讓顫顫巍巍的站起了身來,一如往常的站到了床榻邊上。


    漢靈帝看到,心中越發的感動。他的阿父,還是這樣,和他初進宮時一模一樣,總是這樣的侍奉在自己的床榻邊上。不管是在什麽時候,隻要他需要,隨時就可以看見張讓。


    “陛下。”蹇碩也上前來,跪了下來。


    蹇碩的脊背挺得筆直,更有一股英武之氣,讓漢靈帝看了不自覺的點了點頭。除開阿父張讓,與阿母趙忠,這樣的蹇碩,也是他同樣信任的一個人。


    否則,他不會讓他去掌管西園之軍,成為西園八校尉之首。這在以往是絕對沒有過的,自大漢立朝之初,就沒有一名宦官能夠掌管軍權。在這一旨令下達的時候,朝中也有諸多的大臣反對,可他就是不管,誰反對,就將誰打壓下去,罷官,殺頭,總會有人不敢再反對的。


    他必須在洛陽城中,除開護衛宮城的羽林軍之外,還有一股鉗製住大將軍何進的力量。否則的話,在洛陽城中,就無人能夠製住大將軍何進,他的安全更加沒有辦法保證。


    “蹇碩,起來吧。”漢靈帝淡淡開口,示意蹇碩起身。


    “謝陛下。”蹇碩抱拳,這才站起了身來,渾身充斥著一種軍中的氣息。


    “阿父,你為什麽還是如此的傷心?”看見張讓的身體依舊在隱隱顫抖著,他十分奇怪的問道。


    “老奴,老奴是因為見到陛下的而高興啊。”啜泣著,張讓迴答。


    “哦?”漢靈帝聞言更加的奇怪,在皇宮當中,也應該沒人敢阻攔住張讓才是。更別說,不讓張讓來見自己了,哪怕那個時候他還在昏迷,可是隻要他沒有死,又有誰敢這樣子做?


    “嗯?”挑起眉頭,漢靈帝心中便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能在皇宮當中,還擁有那麽大的能量了,也就隻有那兩個人了。


    隻是,他怎麽敢?他怎麽敢把手伸進皇宮當中來?真的就以為他劉宏永遠都醒不過來了麽?


    憤怒,從心中騰出,漢靈帝劉宏幾乎是咬著牙說道:“是何進,還是皇後?”


    “不,不是。”張讓擦擦眼角濕潤的淚痕,搖頭。


    “是羽林軍統領劉將軍,當時老奴要進來看看陛下,劉將軍卻不讓老奴進來,還對老奴動手…”嗚咽著,張讓用這一種淒涼的語氣說道。


    “動手?”漢靈帝的眉頭皺了皺,旋即腦海當中浮現了劉玄的麵孔,搖搖頭,漢靈帝並不相信劉玄會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以他對於張讓的恩寵,在皇宮當中,會是一種怎樣的狀態,劉宏心中是清楚的。劉玄可能阻止張讓來看自己,就不會做其他的事情了,更加不可能做出打張讓這種事情出來。


    “阿父,景從那是職責所在,就不要過多苛責了。”溫聲安慰著,劉宏對於劉玄還是十分信任的。


    要是不信任,也就不可能讓劉玄掌握羽林軍,守衛皇宮宮城,負責他的安全。外麵洛陽城當中蹇碩掌握的西園軍是一重保險,皇宮當中的劉玄也是一重保險,雙重的保險,才有他現在在皇宮當中的安然。


    這安然,他也不知道能夠保持多久,劉宏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真的時日無多了。從那一刻,黃巾賊道張角望過來的那一眼,他就感覺到了,現在的身體的狀態,更是佐證著這一點。


    既有四海,河山在握,然而也逃脫不了一死。這是多麽無法讓人接受的悲涼啊,劉宏心中苦悶。


    “既然陛下開口了。那麽老奴也就不和劉將軍計較了。”張讓瞧了瞧漢靈帝的臉色,從他臉上沒有觀察出半點對於劉玄的不愉,才悻悻然的放棄了這個報複劉玄的辦法。


    這個辦法放棄,並不代表他就會釋然當初劉玄加在他身上,給予他的屈辱。隻要有機會,他一定會讓劉玄後悔,但到那個時候,後悔也沒有作用的。


    從一個小太監,再到現在天子身邊的大紅人,十常侍之首。他張讓,可不是一個有什麽大胸懷的人,他的心眼很小,小到可以記恨到一個人到天荒地老,隻要有機會,就會毫不猶豫的將所記恨之人推進深淵!


    (漢靈帝當中的那個靈字,其實應該算是死後的諡號,是古代用來評價帝皇,又或者是什麽大臣生平行為的一種褒貶。所以像是漢靈帝,這是死後之後才有的,其他像是什麽漢少帝,獻帝都是差不多的。這裏隻是因為方便閱讀|w?))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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