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媽媽跟張氏迴來,兩人拎了半陶罐的臘八粥,小梅從廚房拿了寸寬的淺瓷小碗,先給張氏和寶珠盛了,薑媽媽又囑咐小梅和紅玉也都吃上幾口圖個吉利。


    剛放下粥碗又到了晚飯時候,還是臘八粥,隻不過比廟裏施舍的要精致的多,張氏勉強又吃了半碗,幾道菜卻是沒動幾下,寶珠一下午都心神不寧,隨便吃了一點也放下筷子。


    張氏看著一桌子剩菜滿臉的愁容:“唉,又剩下這麽多菜,前兒個也是,兩碟子肉菜都沒怎麽動過,紅玉姑娘抬手就倒掉了,看得我直心疼,這也太糟踐東西了,我勸她留著吧,剛轉過身,她隨手又扔了一碟子。”


    寶珠早就見識過了薑媽媽的做派,如今聽張氏這麽說紅玉自然也不覺得稀奇,隻得無奈勸道:“娘,咱們隻是做客,別人家的事……還是不要管了,客隨主便吧。”


    張氏仍舊說道:“珠兒,我聽薑媽媽念叨霍公子家裏是做官的,說了一堆官職啥的我也沒聽懂,不過光是看下人的這個行事,也能猜到門戶不低……”


    寶珠突地一陣煩躁,打斷了張氏:“娘,我已經托了常師傅幫咱們留意著房子了,過兩天我再去催催,一有合適的就搬走,別人的家事跟咱們沒關係!”


    張氏欲言又止,看著寶珠隻無奈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寶珠這兩天都沒出門,在屋子裏專心核算能動用的本錢,生意還可以慢慢做,先確保自己娘倆衣食無憂才要緊。算來算去,能動用的銀兩不多,但是也夠在西城那邊租個臨街鋪子,做個小買賣的了。


    拿定了注意,寶珠又翻出之前自己手畫的地圖查看,歪歪扭扭的圖紙上麵,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格外的顯眼,看的寶珠又是一陣心亂。


    喝了一盞茶,穩住了心神,再照著圖紙標注的店鋪統計數字,寶珠又覺得那天行色匆匆似乎還有遺漏,怕估錯了數據,索性卷起地圖,隨意收拾了一番,決定再去跑一趟。


    “陳姑娘,您這是要出門?”剛到門口就被薑媽媽攔了下來。


    寶珠猶豫了片刻,馬上笑道:“薑媽媽,我約了霍公子在街口見麵,你不用跟著了。”


    寶珠說完也不管薑媽媽狐疑的眼神,快手快腳的推開門,側身一閃就跑了出來。


    一口氣跑到街口,迴頭見薑媽媽沒追出來,寶珠這才放緩了步子,叫了一頂小轎,直接奔了煙袋子斜街。


    已是晌午時候,街上行人穿梭不絕,熱鬧不減半分,這迴沒有薑媽媽跟著礙手礙腳,寶珠一路細細的查看,這才發現煙袋子斜街隻是一條主幹道,一旁還分叉出許多條寬窄不一的胡同,大大小小的食攤雜貨鋪隱匿在深巷中,果然是遺漏了許多。


    “陳姑娘……”


    寶珠正在低頭記錄,猛的聽見有人似乎是在叫自己,抬頭一看,是常師傅的大兒子章良迎麵走了過來。


    “陳姑娘,你……你怎麽獨自一人在街上?”章良紅著臉問。


    寶珠笑道:“我來看下這邊的店鋪,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了,章兄弟你這是要去哪兒?”


    章良胳膊下麵夾著書本,又紅著臉解釋了半天寶珠才聽明白,原來是平日裏無事,章良就在街尾的一家書局幫忙做零工,書局的掌櫃不但許諾了他工錢,還允許他將書局裏的書帶迴家看,隻要不是弄髒弄壞了耽誤售賣,一文錢也不收他的。


    寶珠本來覺得這是挺好的事情,但見章良遮遮掩掩似乎羞於出口的樣子,便也不再細問。


    “陳姑娘,你……一個女子,還是謹慎為好,快些迴家去吧。”章良勸道。


    “不礙事的,以前在村裏我也是一個人到處跑,記完這些我就走,你趕緊迴家吧,忙完這幾天我再去看常師傅。”


    寶珠打過招唿跟章良告了辭就繼續往前走,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才停下腳步,一時間覺得雙腿酸軟肚子咕嚕嚕直叫,這才想起來自己竟然忘記了吃午飯。


    “陳姑娘……天都快黑了,趕緊迴家吧。”


    寶珠嚇了一跳,“你怎麽還沒走?”


    章良夾著書本從後麵走上前,“我……不放心,就一路跟著了,快迴去吧。”


    寶珠忙說:“好,我這就走,你也迴去吧,別讓常師傅擔心。”


    章良還是將寶珠送到街口,看著她上了轎子才離去。


    寶珠迴到冒兒巷院子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下了轎子剛要叩門,大門吱呀一聲就打開了,裏麵薑媽媽一臉焦急的正在等著她。


    “哎呀,陳姑娘你可迴來啦,你要是再不迴來老奴就要派人去找了。”


    寶珠歉意道:“不好意思了薑媽媽,我有點事忘記了時辰,下次早點兒。”


    廳裏已經擺好了飯菜,張氏還沒下筷子,正在等著寶珠迴來,一旁站著的小梅紅玉也都一臉的焦急,看見寶珠進來才放緩了神色。


    “珠兒,怎麽這麽晚了才迴來?京城不比家裏,下次記得早點兒,省的讓大家夥兒都等你一個人。”張氏埋怨道。


    寶珠笑吟吟的應了聲,坐下吃飯,剛拿起筷子就看見薑媽媽還站在桌旁神色不快,似乎是不滿張氏隻提醒了句便輕輕揭過。


    “薑媽媽,你吃飯去吧,要不……坐下來一起吃?”


    薑媽媽無奈告退,寶珠早就餓壞了,端起碗下筷如飛。


    “珠兒,以後出去可不能這麽晚迴來了,有外人看著呢,省的再說咱家沒規矩。”張氏又一次的鄭重囑咐。


    寶珠一愣,忙吞咽下嘴裏的飯菜問道:“娘,是薑媽媽她們這麽說的麽?”


    張氏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隻是覺得大戶人家規矩多,怕人家笑話咱們不懂事。”


    寶珠沉思了會兒點點頭:“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以後不會了。”


    雖然答應了張氏,可寶珠心裏並沒有當一會兒事,自己是來做客,又不是坐牢,犯不著嚴守她們家的規矩,所以轉天吃過早飯,照常準備好了就要出門。


    “陳姑娘,您今兒個還要出去?”薑媽媽果然又攔在了門口。


    寶珠無奈:“薑媽媽,我有事情要辦,今兒必須還要出去,不過你放心,晚飯之前肯定及早迴來,不會再讓大家等我的。”


    寶珠說完不等薑媽媽出言阻攔,又快步出了門,叫了轎子,一路到煙袋子斜街,剛下轎就看見章良夾著個小包袱站在街口處正在張望。


    “陳姑娘,我娘讓我在這兒候著,要是看你還過來辦事,就幫把手,聽你吩咐。”章良拘謹的說道。


    寶珠自然是高興,連忙攤開了自繪的地圖,跟章良講解一番,章良一點就透,打開包袱取出紙筆,聽寶珠的分派去了餘下的幾條胡同,繪製沿途的商鋪。


    有了章良這個幫手分攤去大半,寶珠很快就將昨天沒走完的幾個小巷子全部記錄完畢。到了中午,兩人前後腳趕到了約好碰頭的包子鋪。


    “章兄弟,你比我速度可快多了,果然是讀書人,寫字就是快。”


    章良隨寶珠坐下,“男人的腳程自然是快一些,陳姑娘……我大名章良。”


    寶珠一怔,費解的看著他。


    章良紅著臉蚊哼般低聲說:“我是庚子年正月裏生人,應該不比陳姑娘……年幼多少。”


    寶珠是庚子前一年臘月生的,這麽一算果然是隻大了章良月餘,這是埋怨自己充大占便宜了?


    寶珠笑道:“我曉得了,……章良?”


    章良叫了包子跟小米湯,趁著等候的功夫將圖紙拿出來,寶珠接過一看,頓時大為讚歎,這圖畫的不僅道路明白方向清晰,各家商鋪經營的買賣也都標的一清二楚。


    “陳姑娘,聽我娘說你有在這裏開鋪子的打算,但是不知搜集這些有何用途?”章良小心問道。


    寶珠拿著圖紙正在細看,聽章良詢問下意識就要開口,市場調研價格定位險些脫口而出,及時刹住,略斟酌下便說道,“嗯……章良,做生意呢有兩種意境,你可知道?”


    章良驚奇:“我隻聽說過作詩的意境,難道這生意也有?”


    寶珠笑道:“一種呢,就是我這等小買賣人,拿著血汗錢想經營個小生意,賺錢為重,所以呢,就要走訪市井,研究人們想吃什麽,想花和能花多少錢,又有多少同行競爭,然後再看人下菜碟,迎合需要開鋪子。”


    章良點頭:“這話說得在理,做生意的都當如此,難道還有別類?”


    寶珠繼續說道:“別類自然也有,就是做生意不圖賺錢,隻為興趣愛好,比如說他愛茶,就幹脆開個茶莊,將喜好與人分享,有同好的便引做知己,再比如他喜歡古董,就幹脆再開個古董鋪子,除了自己鑒賞把玩,也方便他人買賣流通。”


    寶珠說著說著神色就癡迷起來,眼前似乎是看見那人的俊朗身姿,正在品茗把賞古玩,神態間饒是愜意隨心,素色長衫端得風流。


    見眼前女子一說起生意便滔滔不絕,神態嬌憨眼神迷離,唇邊一對酒窩隨著笑眼彎彎浮在姣好麵容上,一時間光彩照人,章良竟看的呆住了。


    包子端上來,章良擦拭了筷子遞給寶珠,將肉餡的一盤盡數放到她麵前。


    寶珠突然想到以前和爹一起在鎮上吃包子的情景,看著埋頭隻夾了素餡包子吃著的章良,不由得就是一愣。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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