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芸娘平地上走動頗有些不便,上了馬車卻又是另一番英姿颯爽的模樣,快馬加鞭,不肖片刻就到了縣衙門前。


    寶珠跑過去就要擂鼓,被魯芸娘一把攔住,“妹子,使不得,這鳴鼓喊冤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不管苦主還是被告,進去就是十大板。”


    寶珠穩住心神,收了手,衝魯芸娘點點頭,轉身尋到角門,正好看見胡老六斜坐在門口。


    “胡大哥,你還記得我麽?上次我和周少爺一起來過。”


    胡老六一個激靈站起來,“呦,是姑娘您呐,您這是...還要查看地契?”


    寶珠強笑道:“胡大哥,這次是我家要打官司,我是苦主,要告同村衛守業蓄意傷害人命,周少爺也知道這事兒,稍後就過來,還得麻煩您指點下手續。”


    胡老六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轉,摸著下巴道:“姑娘要打官司?這個可是大事,您先去寫了狀紙,小的呈上去,三日之內,隻要知縣老爺的批捕令下來,小的們立刻就去拿人。”


    三日?寶珠急道:“胡大哥,等久了恐怕人犯會逃走,您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通融下盡快去捉拿。”說完急匆匆的從荷包裏摸出來一錠十兩的銀子塞到胡老六手裏。


    胡老六一驚,迅速將銀子揣到袖子裏,幹咳兩聲正色道:“人命官司,不容得片刻耽擱,姑娘你先進去找許師爺寫狀紙,小的這就帶齊兄弟去捉拿人犯。”


    胡老六轉身跑進衙門後堂,頃刻間聚齊了三名衙役,牽著馬挎了配劍,衝城門駛去。


    魯芸娘笑道:“妹子,我原還以為你年紀小,家逢巨變,正擔心你往後如何生活呢,沒想到你辦事還懂得些章法,看來我也能放心了。”


    寶珠歎氣:“魯家姐姐,之前頭一次聽我爹說起你,我就心中仰慕,隻是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麵,今天還要多謝你相助。”


    魯芸娘笑笑,攜了寶珠手去衙門後堂,見到許師爺,寶珠講明來意,許師爺微怔下,還是立刻下筆寫好了狀紙。


    寶珠跟魯芸娘捧著狀紙候在縣衙門外,不多時,大門敞開,知縣老爺進了大堂,胡老六押著衛守業也趕了過來,衙役高唿傳喚原告陳寶珠上堂陳訴。


    寶珠剛在堂上站住,旁邊有衙役低聲提醒要下跪。


    寶珠當即跪下,將前因後果敘述一遍,“知縣大人,我親眼所見,衛守業見房梁要墜落,故意將我爹推到下麵,他這是蓄意害命!”


    旁邊的衛守業臉色青白,雙眼深凹,一下巴的胡渣子,昨天被鎖到祠堂就嚇得一宿沒合眼,又聽說陳老爹已經喪命,早就虛脫癱軟在地上。幾名衙役過來時,連拖帶拽的才把衛守業弄上馬,李氏哭喪般嚎叫,引得全村人都圍在衛家門口看熱鬧。


    衛守業在馬上一顛簸,腦子也活了過來,心想著自己隻不過推搡了陳老爹一把,是他倒黴被房梁砸死,反正跟自己也沒多大關係,到了衙門頂多就是判賠錢,自己咬死了沒錢不賠,諒陳家這娘倆也沒辦法。


    現在聽寶珠這麽說,哪還沉得住氣,當即跳起來,指著寶珠嚷道:“你這死丫頭別亂說話!你胡說什麽,那話是隨便說的嗎?你再胡說......哎呦!”


    還沒說完,旁邊胡老六舉了棍子,衝著衛守業腿彎子就是一棒,疼的衛守業大叫一聲又跪了下來。


    “大人讓你說話了再開口,老實跪著!”


    知縣聽完寶珠陳述,反複看了幾遍狀紙,撚著胡須沉思了會兒,開口問道:“陳寶珠,你說衛守業是眼看著房梁要落下來才故意推倒陳根生,我問你,你當真是親眼所見?”


    寶珠心裏冷笑,什麽叫偽證?被人拆穿的才算,自己就是一口咬定了親眼所見,誰又能找出證據說沒有呢?


    至於衛守業,不管他是真的有意還是無心,那又有什麽區別?殺人償命,他必須要付出代價!


    寶珠鎮定說道:“知縣大人,確確實實是我親眼所見,衛守業明明看見房梁要落下,就趁機故意推了我爹一把。”


    “我冤枉,我冤枉啊......哎呦!”衛守業忍不住又大喊,旁邊胡老六衝著他腳踝骨又是一棍子。


    知縣又問:“陳寶珠,除了你,在場的還有誰看見了衛守業是故意為之?”


    “別人誰還看到了我不知道。”寶珠老實迴答。


    知縣點點頭,又問衛守業。


    衛守業連哭帶喊的直說自己冤枉,壓根就沒看到也沒想到房梁會掉下來,全都是意外。


    知縣皺著眉頭沉思,寶珠緊緊盯著他臉上神情。


    這時候,旁邊角門的竹簾晃動,寶珠看見有人站在後麵,半截竹簾擋住了臉,隻看見錦緞長衫和皂靴。


    知縣也看見了簾子後麵的人,說了聲暫且休堂,起身進了角門,跟著那人去了後堂。


    寶珠怔怔的跪在堂上,衛守業隔著幾步遠老實跪著,不敢再出聲,隻是怨毒的目光,一刻也不停的狠狠瞪著寶珠。


    不一會兒,知縣迴來重新坐到堂上,開始宣判,“衛守業無故挑釁滋事,致使陳根生被房梁砸中喪命,後果惡劣,現判衛守業杖責四十,衛家割讓兩畝田地給陳家,以作賠償。”


    就這樣完了?寶珠不可置信的瞪著知縣,“大人,我爹的一條人命,就換他四十杖責麽?我不服!我要讓他償命!”


    知縣皺眉不悅:“陳寶珠,國有國法,本官按律量刑,由不得你服與不服,念你初犯,本官不和你計較,若再敢咆哮公堂,杖責二十,退堂。”


    大門敞開,衙役拖著衛守業趴下,劈劈啪啪的打板子示眾,門外早已聚了一群百姓圍觀,衛桂香和衛槐花也在人群裏。


    今兒一早衛小蘭帶著衛大寶跑來送信兒,一聽說衛守業失手推倒了陳根生,對方偏巧被房梁當場砸死,姐倆都大驚失色。又聽說陳寶珠已經去了縣衙告官,更是急的火燒火燎。


    衛桂香還在病中,本來是強撐著,現在咳的更是上氣不接下氣。


    衛槐花眼珠子轉了幾轉,當下先讓衛小蘭帶著衛大寶去沈家給大蘭報信兒,又好生安慰衛桂香,“大姐,你別擔心,依我看,這也不見得就是壞事兒。”


    “二妹,這都出人命了,還能是好事兒?”


    衛槐花笑道:“那不是趕巧了嘛,人是房梁砸死的,要怪也隻能怪老天爺,又不是守業殺的,頂多也就賠點錢了事。再說了,那還是老衛家的親閨女,肉爛在鍋裏,也沒準兒這次就認迴來了呢。”


    衛桂香這才釋懷,又歎氣道:“要說陳根生那人也不錯,老實本分的,聽說這兩年也發了家,先是種木菌子,又釀酒,村兒口那酒坊就是他家今年新蓋的,還帶著五大間的門臉鋪子,哎,真是可惜了。”


    衛槐花心思動了下,也沒接話,吩咐小兒子武良材攙扶著大姨,兩家人一起去了縣衙門口。


    寶珠冷眼看著衛守業挨完板子,被人架起來還哼哼唧唧的喊痛,氣憤難平,這就算完了?爹的一條命就換這不痛不癢的四十板子麽?


    魯芸娘走過來攬住寶珠肩膀輕拍,“妹子,人在做天在看,官老爺輕判了,老天爺不一定就放過他,來日方長,你要往以後了想。”


    寶珠冷笑:“老天爺那麽忙,怎麽有空記著所有惡人?還是我自己動手才靠得住。”


    周仕顯辭別程知縣,剛一出門就聽見寶珠這句話,陰著臉過來低聲嗬斥,“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誣告是什麽罪過你知不知道?”


    寶珠上下打量周仕顯。“原來竹簾後麵的人是你?我沒有誣告,你是不是和知縣說了什麽他才輕判的?”


    周仕顯無奈搖頭,“你真是無可救藥,有沒有誣告你自己心裏清楚,還有,知縣斷案有律法可依,就算是再給我麵子他也不敢徇私枉法,別在這兒胡亂猜測了,趕緊迴去給你爹守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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