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醉進去又出來,花費的時間特別短,林暮陽覺得自己不過是眨了兩迴眼,連姿勢都沒變呢,她就出來了。


    一時林暮陽有點不能接受。


    這麽快?


    女孩子愛愛美愛倒飭,他在穆怡身上體驗過多少迴了,每次等她,多則兩個時辰,少則大半個時辰。當然,等待也不是沒代價的,起碼每次穆怡都漂漂亮亮的,十分的賞心悅目。


    杜霜醉卻完全顛覆了女孩子在林暮陽心中的概念。


    他仔細打量,也不覺得杜霜醉出來之後和進去之前有什麽分別。哦,洗了把臉,可是臉上脂粉都未施,素著一張眼睛紅腫,明顯是哭過之後的臉。


    這也太……不講究了吧?


    林暮陽指著杜霜醉,簡直都說不出話來。更過分的是,她連衣服都沒換,裙裾上的土還在呢。


    林暮陽從震驚中迴神,又是無耐又是失望的道:“杜霜醉,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杜霜醉莫名其妙,反問他道:“和你有什麽關係麽?”


    “……”


    林暮陽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道:“你說有沒有關係?叫我帶著你這樣狼狽的女人出去,我的臉麵往哪擱?”


    “出什麽去?不就是挑一把匕首嗎?還是說你這兒壓根沒有,你要去外麵現挑現買?”杜霜醉關注的重點壓根不是出去,他的臉麵,以及她的狼狽,隻在匕首上。


    林暮陽恨鐵不成鋼的道:“你簡直是不可救藥。”


    杜霜醉眼裏的信任和欣喜慢慢褪去,狐疑的望著林暮陽道:“你騙我?”


    “我犯意得著騙你嗎?你迴去好好收拾收拾,成何體統?你好歹也是大家閨秀,這麽個模樣算什麽?你就是再沒心沒肺,也不能這麽不注重儀容吧?”


    杜霜醉眼裏隻剩下了清冷,她掉頭就走。


    林暮陽直覺她是生氣了。


    這點倒是和穆怡差不多,往往他都沒說什麽,她就犯小性子。林暮陽緊追幾步,追上杜霜醉,拉著她的手臂道:“你氣什麽?有話好好說。”


    杜霜醉甩開他的手道:“你不過是在找借口。你攔著我不許我出去,我可以理解,你不叫我見他,我也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可你不該騙我。不過是一把匕首而已,我不是非得跟你討。”


    林暮陽發現自己最近特別愛動情緒,他已經很久沒這樣了,就在遇到杜霜醉之前,他還自詡自己要這樣波瀾不興的,懷揣著怨恨過一輩子,可短短幾天,他變的連他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他指著杜霜醉,半晌才放下手指,說了四個字:“不可理喻。”


    杜霜醉不理他,徑自進了門。女人本來就是不可以講通道理的動物,他懂也好,不懂也罷,她可沒打算這會兒牽就他,實在是她心裏憋悶的都快要瘋了。


    杜霜醉也是有脾氣的,原本可以壓伏著,安安分分的過完餘生,可事情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轉變。或者說,林暮陽就有本事每次都踩著她心裏的軟肋,逼的她暴躁不堪。


    杜霜醉進了門,便自顧自的坐下,有些挫敗的倒了杯茶,一連灌了三盅,瞧見林暮陽毫不顧忌的跟進來,坐到自己對麵,比她還要灰敗著一張臉盯著自己,倒是難得的心口一鬆。


    她知道自己錯怪了林暮陽。


    她和他從來不是一類人。他這個人,說難聽點是個紈絝子弟,可說的好聽點,那便是打小養尊處優,培養出來的世家子弟,吃穿住行,沒有一樣是不講究的,站在他的角度看她,活脫脫就是個鄉下土包子。他看不慣很正常,卻未必是她想的那樣拖延。一把破匕首,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他手裏隻會有更好的,犯不著吝嗇。


    是她太過重視,才以為別人也和她一樣重視。其實人人和人是如此的不同,怎麽會一樣呢?


    杜霜醉放下茶碗,朝著林暮陽歉然的道:“對不起。”


    林暮陽則是詫異的抬起頭,看向杜霜醉道:“你道什麽歉?”


    杜霜醉道歉時是真心實意,卻也不過是完成她自己該做的事而已,至於林暮陽接不接受,又怎麽想,完全不在她的計劃之內。因此林暮陽質問她的這句話,她根本沒想迴答,隻垂眸盯著自己蒼白修長的手指。


    林暮陽擺擺手,道:“算了,我不和你計較。你不就是想要一把匕首嗎?我待會兒就叫人送來。”


    “謝謝。”杜霜醉看似神遊天外,可他的話她還是聽進去了,低喃了這麽一句,就又陷入了沉默。


    林暮陽嗬笑一聲,起身道:“我說過,你謝的太早了。”


    林暮陽沒有食言,很快就叫人將一把極顯精致貴重的匕首送了過來。杜霜醉看著那柄華貴的匕首,無耐的扯開唇角,露出了一個苦笑。看著這把匕首,她隻有四個字:華而不實。


    這柄匕首的柄上甚至還鑲嵌著一顆價值連城的寶石。


    和林暮陽的為人幾乎如出一轍,他什麽都要最好,匕首也不例外,這份追求完美、尊貴的心性,讓他完全忽略掉了匕首本是用來防身的,而不是隨時拿出來和人炫耀它的精美的。


    也許對於他來說,精美的匕首就是裝飾,可對於杜霜醉來說,匕首的功用是它最根本的價值。


    杜霜醉抽出匕首,寒光凜凜,隻可惜,卻沒開刃。


    再精美,此時於杜霜醉而言也是廢物。


    她和林暮陽之間是無法溝通的。


    杜霜醉對於林暮陽並無過多的擔憂,不能溝通也罷,並不妨礙她和他就這樣不尷不尬的相處。林暮陽有事要忙,不可能整天待在內宅,她大病初愈,他便不見了人影。杜霜醉並不覺得有多難堪。


    隻是到底心裏有了沉重的心事,坐視自己像隻被困在籠子裏的鳥,若說沒有一點怨憤,是不可能的。


    不過她倒不必擔心日子無聊,畢竟這裏是林家,林家家大業大,除了林暮陽,上頭還有許多位主子,她安分守己都未必能保住自己,何況這些日子她又這麽作呢?


    她也不過是才吃罷午飯,百無聊賴的在**坐著,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丫頭脆聲道:“杜姨娘,老太太叫你過去呢。”


    杜霜醉是見過林老夫人的,她也曾經主動向她示好過,可此一時彼一時,身份差別,杜霜醉並不覺得林老夫人還會給她一點兒她願意給的慈悲和憐憫。


    不隻林老夫人在,林夫人也在。


    林老夫人還是如從前般優雅慈祥,林夫人則是明麗中帶著精幹。她和許夫人年紀相近,也和許夫人一般精明內斂,可許夫人有一種心如止水的沉靜,而林夫人則帶了一點甜蜜的潑辣。


    杜霜醉溫順的上前行禮。


    林老夫人笑道:“別拘禮,坐下吧。”


    杜霜醉不敢不坐,也就挨著椅子邊虛虛的坐著,安靜的垂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林老夫人卻沒有要為難她的意思,叫丫頭上茶,這才道:“你也進門好幾天了,總想叫你過來見個麵,說個話,可惜你身子弱,倒耽擱了,怕你心裏胡思亂想,這才打發人叫你。你在這住的可還舒心?丫頭們服侍的可還好?缺什麽少什麽隻管言聲。三郎對你如何?”


    杜霜醉一一應答:“是霜醉不爭氣,沒的倒讓老夫人記掛,霜醉實在抱歉。這裏一切都好……”她心知老夫人最後一句話才是戲肉,也不多作猶豫,便道:“林三公子對我很照顧。”


    林老夫人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從杜霜醉的稱唿中,就可推測出她和三郎的關係,遠遠沒有她們預想中的那麽親密。口口聲聲還叫“林三公子”呢,這怎麽也不像有了男女之情的模樣,更不像有了夫妻之實的模樣。


    再結合才納這杜氏進門,就被林暮陽用茶碗砸破了額頭……


    老夫人免不了唏籲:這個三郎,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


    林老夫人情知急不得,聞言便笑道:“倒是你大度。三郎雖說年紀比你還長,卻是個頑劣的性子,打小就不懂事,大了還是由著自己性子,倒勞得你多擔待了。”


    杜霜醉也就垂頭笑笑,並不接話。林老夫人不過是自謙罷了,雖說自己身份卑微,狀訴無門,可到底真要告林暮陽草菅人命,於林家來說也是個麻煩。


    到底名聲上不好聽,真要傳出去了,林家再勢大,林暮陽再風流倜儻,隻怕這滿京城也沒人敢把自家閨女許給他。


    杜霜醉的想法和林老夫人的一樣:委曲求全。因此順著林老夫人的話頭道:“老夫人客氣了,原是霜醉不懂事,要勞老夫人、夫人多擔待才是真。”


    林夫人倒不由得抬眼打量杜霜醉。原以為不過是個嬌怯怯的女人,就算有幾分姿色,也未見得多出奇,可這會兒聽她說話,倒像是個識時務的。想也知道,若她果然毫無出彩之處,隻怕也入不了三朗的眼。


    隻是,她當真值得托付嗎?


    林夫人又把視線收了迴去。才一麵,哪裏能瞧出什麽四五道六來?且再觀察觀察再說。


    林老夫人已然笑道:“你還是那麽會說話,明知道你是哄我呢,可我這心裏還是覺得舒坦。”rs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賢妻造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默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默醉並收藏賢妻造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