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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小雪初晴,天朗氣清。


    “這些人還真會挑日子呢!”舒綠坐在出城的馬車上,心情也變得很好。


    前日她去向張氏請示出府時,張氏也沒有過多的留難。她隻是有些冷冰冰地告誡舒綠,如今她身份不同以往,出門在外一舉一動都得顧及王府體麵。還隱晦地說起,一般的京城千金才不會出席文會這種場合,大家都是在名門世家的宴飲聚會上活動,之類的。


    舒綠隻當她的話是耳邊風。隻要她放自己出府就行,這些嘮叨和諷刺,舒綠才不會放在心上。兩輩子是白活了的麽?


    張氏見她隻一味唯唯諾諾,絲毫沒有羞惱之色,覺得自己真是白說了。一時興味索然,懶得理她,要多快有多快就讓舒綠下去了。


    尚紅很羨慕她能出府去玩,並且再次鹹歎“有哥哥就是好啊”。


    舒綠有帶尚紅一起出門的衝動,但是理智告訴她,尚紅這榫體魄絕對不宜出門,更別說出城了。現在天氣這樣冷,她那氣管上的毛病又嬌氣,吹了點冷風都有可能得傷寒呢。


    展眉沒有和舒綠一起坐車,而是像化出門的大多數時間那樣,騎著一匹駿馬在車隊前領路。


    那馬是老王爺因為展眉考進了國子監,特意讓展眉自個到王府馬棚裏去挑的。展眉挑了一匹毛色油亮的高大黑馬時,王府裏的堂兄弟們還暗地裏笑他個子也不高,卻逞強挑了匹好馬雲雲。待得展眉如飛燕般利落地跨上馬背,並且在府中的馬場裏狂奔了一圈後,這些聲音也就沒有了。


    舒綠曾想攛掇展眉教自己騎馬,展眉沒答應。他知道很多貴族女子也是會騎馬的,但是他實在想不出舒綠騎馬有什麽必要性再說也舍不得妹妹吃苦啊。舒綠其實也就是那麽一說,展眉不肯就算了,但嘴裏嘟囔半天肯定是少不了的。


    小…春山在京城東門十餘裏外,距離不算遠。所以京城文人出城郊遊,常常會到此處來玩耍。而每年隆冬臘月時,小春山的成片雪鬆總會吸引來許多遊人。


    “1小姐,雪鬆長什麽樣子啊……”


    巧珍撩起窗簾一角偷看著車外的雪景,對這未曾見過的樹木甚是好奇。


    “就是一種很高大的鬆樹啊,咱們江南沒有的。要在下雪天看才好呢,成片的雪鬆林,鼻就更賞心悅目了。”


    “真的呀?”


    巧珍笑得很開心,完全沒想到,從來沒離開過訌南的小姐為何會對雪鬆如此了解。舒綠似乎發現了自己的失言,不過也並不在意,隻是搖頭微笑了一下。


    走了小半個上午,終於來到了小春山腳下。舒綠聽到展眉在車外和人打著招唿,想來是在上山路上遇到一起赴會的熟人了吧。


    今天來參加文會的本來就大多是江城學子,認識展眉一點都不奇怪。


    隨著他們一路上山,和展眉招唿的人也越來越多。


    唔,哥哥什麽時候如此有人緣了?她記得哥哥不會刻意去結交人的,在杜衡書院的時候也沒聽說他有什麽特別要好的同窗。就連夏涵,在展眉心裏也隻是比普通同窗高出一線罷了。


    但是舒綠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展眉現在可是今非昔比,不再是江城富商淩家的一個旁支窮親戚,而是堂堂信安王爺的外孫,皇上的表外甥~雖然皇上的親戚在京城裏多如牛毛,但在江城的這些人看來,絕對是很高貴的身份呀。


    盡管他們都是舉人,展眉卻還沒考童生試。但在這些人心目中,展眉的前途肯定是比自己更光明的。不好好巴結巴結他怎麽行?


    想到展眉會因此產生不耐煩的糾結情緒,舒鼻突然有點幸災樂禍。


    當她終於從車廂中被巧英扶出來,忍不住多唿吸了兩口清同寒冷的空氣。有些冷,可是好清新一還是出來玩好啊!


    “1小姐,手爐。”


    巧英把手爐塞進舒綠那狐狸毛做的毛絨手筒裏。


    “行啦,你看我這全副武裝的,哪裏冷得著。”舒綠覺得這兩個小丫頭真是大驚小怪,自己身子一向挺好的,哪有這麽嬌氣。


    她身上裹著淺白蘭絨大氅,大氅領子上豎起一圈暖和的白絨毛,又舒服又美觀。頭上也戴了白貂皮做的雪帽,兩隻耳朵被捂在雪帽裏,整個人除了露出半張俏臉以外,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她都覺得自己穿得太過了。


    “淩姑娘。”


    夏涵遠遠就看到舒綠下車,隨即從人群那邊走過來和她打招唿。


    “上迴害你摔傷了,真是抱歉。傷勢還要緊嗎?”夏涵關切的問。


    “小事,早就不疼了。”舒綠對夏涵領首一笑。


    她看到展眉已經被一堆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圍起來了,不由偷偷抿嘴,哥哥你自求多福吧。夏涵也看見展眉在忙著,抓住機會對舒綠說:“這兒風大,淩姑娘別在雪地裏站著。我們到那邊去坐坐吧?”


    他指了指不遠處那排修建精致的小樓,也不知是誰建了供遊人避風賞雪的,應該是這次聚會的會場。舒綠也覺得在這冷冰冰的雪地裏站著,腳底板似乎慢慢滲上一層寒氣,怪不舒服的,遂同意了夏涵的建議。


    她讓巧珍過去對展眉說了聲自己先進小樓去,就跟在夏涵身邊走了。


    夏涵像是閑話家常般,隨意問起她進京後是否習慣北方的飲食和氣候。舒綠和他也很熟悉了,說話沒什麽避諱,也就挑些不重要的話來迴應他。


    “王府裏的廚子自然是好的,不過那些包子我總覺得還是咱們江城的小包子好吃,一口一個,剛剛好。這兒的包子有巴掌大,吃的時候還得先分成幾份來吃,怪別扭的……”“是呀,我剛來的時候也吃不慣。我家巷子外頭常有人來賣羊蹄湯,我在屋裏聽了好奇,讓人去買了一碗迴來,那味道真古怪。


    香料下得太重。”“對對對!”舒綠像是找到了知音,也說:“有些菜的香料下得好重,我們府裏的廚子呀,下茴香和桂皮像是不要錢似的!我真想說,還不如把那些茴香桂皮給我調香呢……”


    夏涵看舒綠說得有趣,嗬嗬一笑問道:“淩姑娘最近調了什麽新香麽?”“沒有。”舒綠很遺憾地搖搖頭。“沒有心情呢,靜不下心來你知道的,心境不到,怎能調出好香。不比在江城那時候唉。”“嗯,的確如此。”夏涵說:“我倒是新調了一款暖香,冬天裏用最好,改明兒我托小淩給你送來,請你品鑒品鑒?”“這個……”舒綠有些為難。哥哥最近雖然不太抵觸她的這些追求者了,可是老讓他轉傳東西,他還是會不爽耶,舒綠可是很明白的。


    夏涵卻以為是王府規矩嚴,舒綠不好亂接外人東西,以免授人以柄。他歉然笑道:“是我魯莽了。等日後有機會再說吧。”


    “好呀。”舒綠對夏涵的善解人意還是挺有好感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好像覺得夏涵這次上京以後,比在江城時沉穩成熟了一點。或許是考上了舉人的緣故吧?之前老覺得夏涵是個少年人,現在卻有些青年的樣子了。


    如果夏涵這迴真能金榜題名,那他說不定是這一科最年輕的進士呢。成熟點也是應該的。


    展眉走進小樓時,就看見夏涵和舒綠言談甚歡的這一幕。這小


    子,真懂得見縫插針啊。自己不過是走了點神,他就追上來了。


    也罷,看妹妹像是和他聊得不錯,他也就懶得掃興了。


    但是舒綠看到哥哥進了小樓,向夏涵告罪一聲,便迴到哥哥身邊去。


    “眾星拱月的感覺如何啊,哥哥?”她悄聲笑問道。


    “感覺好極了。”展眉瞪了妹妹一眼,也壓低聲音說:“被人泡的感覺如何啊?”“嗬嗬……我又不是泡麵。”


    她不欲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轉而問道:“您今兒又打算“借用,哪位的大作?”


    “不寫啊。”展眉摸了摸鼻子,說:“都說了那些名作是不可再生資源,用一首少一首的。今天用很浪費呢。”


    “有道理……咦?”


    舒綠說到一半,突然像見到了鬼一樣,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這時展眉背對著大門,看不到門外的情形。他見妹妹直瞪著他背後一臉震動,又像是無比的驚喜。幹嘛啊?


    他疑惑地轉身迴望,竟看見了一個本來絕不該在此地出現的倩影。


    嬌嬌嫋嫋的歐陽婉披著一件秋香色絨毛披風,站在小樓大門處靜靜地看著他。


    那張冰雪般晶瑩的嬌顏上,滿滿的都是被拚命壓抑著的歡喜。


    “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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