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萬裏像捏著一隻死雞一樣將朱大公子提到半空,笑得無比和善:“你好啊,朱公子。”客船上的捕快們聽到官船上的唿喊,才發現朱大公子已經成了別人手中的人質。


    別人猶可,那捕快頭子老七頭皮轟然一炸,趕緊大喊:“放開公子爺!”“好啊。”


    萬裏還是笑得那樣悠然適宜,隨即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深感震驚的動作。


    他在官船上的包圍圈合攏前,就那麽一手拖著朱大公子,一個魚躍跳進了江中!


    與此同時,浸在水中的夕陽也在瞬間沉入了江底。


    水麵上驟然一暗,捕快頭子老七和古州一方的所有人都顧不上別的,一齊撲到船邊叫嚷著“救人”。好些個古州一方的水手和捕快都撲通撲通往水裏跳,老七跳著腳幾乎就要抓狂。


    “你們先擔心自己吧。”趁著這一片混亂,展眉和張彪等人已經展開了反撲。同樣是擒賊先擒王,展眉一下子就刺傷了老七的要害,將比自己高一個頭的老七踩在了腳下。


    老七一被製服,其他的捕快也紛紛被戰力高強的王府護院們打倒在甲板上。展眉冷冷地說:“除了這個,其他人都扔到水裏去。”人質這種東西,其實並不在於數量,而在於人質在對方陣營中的地位。


    那些小捕快,抓住了也不能起什麽威懾作用,還得分散人手看管。扔到水裏讓他們自求多福去吧,淹死了隻能怪自己太差勁。


    就在張彪等人把捕快們紛紛扔下江裏時,萬裏拖著奄奄一息的朱大公子上了船。


    “少遠哥,不錯啊。”


    展眉對萬裏笑了笑。


    從這時起,他才真正開始對萬裏有了點認同感。萬裏的做事方法,很合他的胃口。


    萬裏笑嘻嘻地把朱大公子扔到甲板上。朱大公子劇烈地咳嗽著,一股一股地往外吐著江水,無比後悔自己跟著船出來追這批瘟神。


    他們真的太難纏了!


    “不想你們公子爺死的話,就別追過來!”


    展眉揚聲喊了一句,萬山艮配合地踩上了朱大公子的後背,又引得他殺豬般慘叫。


    官船上剩餘的捕快們都遲疑了。公子爺和七爺都在人家手上,他們是真的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啊。


    所有的團隊,1小的也好大的也好,都需要一個核心。


    粱山好漢們為什麽非要弄宋江上山?因為他們需要一個給他們拿主意的人。現在三艘官船上還剩不少捕快水手,但當發號施令的朱大公子和捕快頭子老七同時被人挾持為人質後,他們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了。


    張彪帶著兄弟們把三艘官船扔過來勾住客船的繩索都一一割斷,展眉喊了一聲“開船”客船就那樣繼續飛快遠航而去。


    “我們怎麽辦啊?追還是不追?”


    剩下的捕快們都要瘋掉了,又商量了好一會,才匆忙決定派兩艘船咬著這艘客船,另一艘迴古州去搬救兵。


    但是誰都不想當迴去報告的人啊!他們把朱知府的心肝寶貝兒子弄丟了,雖然朱知府不止這一個兒子,但這可是他唯一的嫡子,他還得靠這個兒子和他老婆娘家的關係,聯係京城裏的後台呢。


    完全可以想象,被先派迴去這一隊人必須得先承受朱知府的雷霆之怒。古州的“朱大王”可不是白叫的,他們這一迴去十有八九會變成炮灰的!


    於是這堆捕快們又在誰當追兵誰去報信上扯皮了半天。


    趁著這個機會,展眉他們的客船又離古州更遠了。


    “


    ……”


    魏盛記不起這是自己第幾次歎氣了。


    事情為什麽會弄到這一步呢?


    他的頭腦暈得厲害。


    “你們下一步打算怎麽辦?”他發現現在情況根本不由自己控製了,不對,是一開始就沒受過他控製。


    魏盛如今真的很後悔自動請纓,過來接這一對兄妹進京。這哪是普通的千金遺孤,這是千年禍害啊。


    和朱大公子的人打架,其實魏盛還不是太放在心上。說出去,人家也就是說兩個紈絝子弟互鬥嘛。展眉年紀又小,事情不大。


    誰知這朱衙內也夠絕的,居然動用古州的捕快追了過來。然後……………,


    他堂堂一位文壇名士,就無緣無故卷入“挾持高官家眷與官府捕快”這種恐怖事件裏去了。


    這事一傳開,他的一世英名啊啊啊啊啊啊魏盛的內心在糾結的咆哮,於是臉上呈現出一種微妙的類似常年便秘的表情。


    展眉和萬裏都知道這位老先生在想什麽,但他們都不太在意。


    基本上,他們都不是那種會在意別人看法的性格。


    “少遠哥你說呢。”展眉決定先聽聽萬裏的意見。


    萬裏說:“我認為最好還是直接進平望城去,麵見布政使大人,將這件事說開了。”


    這就是要把事情鬧大了?


    魏盛的太陽穴突突突地跳。


    “嗯,我讚成。”


    展眉說。“這姓朱的先對我無禮,又將官家的捕快當成家將來使用,在粱總管出示信安王府的銘牌後還是不管不顧地要將我們帶迴去。


    就讓布政使大人來評評理,治治這可惡的小惡霸。”


    他的敘述裏完全把舒綠摘了出去。這也是必然的,絕對不能讓舒綠的名字和這件事沾上一點點關係。這可是為了舒綠的閨譽!


    一直默不作聲的粱總管,這時插了一句:“陶然先生,平洲道布政使崔大人,是章憲十七年的進士。”


    “哦?”魏盛一抬眼,驟然想到了什麽。


    章憲十七年,那年的會試主考官是前內閣次輔吳閣老。傳說吳閣老與信安王兩人年輕時同在國子監讀書……


    “你是說,崔大人也曾…拜會過王爺?”他隱晦地問了一句。


    粱總管含笑點點頭。


    魏盛頓時心中安定不少。


    既然一省的最高行政長官布政使,是信安王一係的人,那就好辦了。


    “好,我們全速趕到平望大概什麽時候能趕到?”


    粱總管的表情還是那麽謙卑:“天亮前就能趕到。等天一亮,1【、


    人就進城去拜會崔大人。”


    魏盛說:“我和你一起去。”


    有了定計,魏盛總算能勉強吃得進晚飯了。不過其實除了他以外,其他人的心情都很平靜。


    粱總管在眾人中地位最低,但他的眼界卻不是魏盛這種靠科舉晉身的文人能比的。這種紈絝間鬥法的事情,他在京城見得太多了。別管有課沒理,誰的靠山強,誰說話就管用。


    區區一個知府,四品官兒,憑什麽和一位權勢正盛的王爺比?


    “哥哥,把這個給那豬頭灌下去。“魏盛離開後,舒綠拿出一個小瓶子,遞給展眉。


    朱大公子和捕快頭子老七都被捆了扔在底層艙房裏,由四五個護院看守著。


    “這是啥好東西。”展眉知道妹妹肯定是記恨上那隻豬頭了。別說舒綠,展眉也沒打算放過他。朱大公子追過來時喊的那聲“女人要抓活的”是什麽意思,誰都能聽出來。


    他調戲舒綠在先,還想將舒綠抓到手裏汙辱。這種人渣不給他點教訓,不是展眉與舒綠的做事風格啊。


    “絕對是好東西。”舒綠嘻嘻笑著,湊到展眉耳邊說了兩句話。


    展眉一寒,瞪眼看著舒綠:“你確定?”


    “當然了,我的藥你信不過?”


    舒綠嘟起嘴兒不滿地說。


    展眉搖著頭,歎息道:“最毒婦人心啊。”


    據舒綠說,那隻豬頭喝了這藥,下半輩子就隻能當和尚了。化學閹割啊…這麽恐怖的手段,舒綠還狠。作為男人,展眉表示壓力很大。


    萬裏在不遠處看著兩人嘀嘀咕咕,其實將他們的對話聽進了大半。他們也沒打算避著他,經過這次的事件,大家似乎又更親近了些。


    具體沒聽清,不過萬裏知道舒綠是在用她的方法報複朱大麽子。


    這種睚眥必報的性子……


    萬裏無聲地笑了。他發現自己是越來越欣賞這姑娘了,為什麽她的外表如此純真,性情卻又這般奇特呢?


    他還以為中原的姑娘,尤其是那些自幼受到良好教育的千金小


    姐,都是極為循規蹈矩的乖乖女。舒綠從外表上看來,更是乖乖女中的乖乖女。


    也許,自己無意間挖到寶了啊。


    這一夜,有許多人睡得很香,也有許多人難以入眠。


    然而老天並不因為人們的情緒如何變化,而改變它的自然規律。


    天空緩緩亮起來的時候,在悠悠濤聲中,平望城漸漸近了。


    根本沒怎麽睡著的魏盛,催著粱總管跟自己一道趕著進了平洲道的首府,平望城。


    而這時,從古州一路追過來的兩艘官船,以及半夜趕上自己熱的三艘古州水軍兵船,也緊追而至。


    兵船上,古州知府朱榮臉色鐵青地憑風而立,幾乎要咬碎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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