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是你幹的吧?”歐陽潤知緊緊盯著展眉的眼睛,展眉卻滿不在乎地一笑。


    “你說呢。”


    真的是他……


    雖然歐陽潤知從得知消息那一刻起,就馬上聯係到了展眉的身上。展眉出門的時機真是太巧合了!


    但歐陽潤知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那麽大一個活人,就這麽生生失蹤了。這得是什麽樣恐怖的手段啊?


    “哥哥,你出門就是為了這個啊”舒綠撇了撇嘴。“早說不就好了。”


    “早說就不好玩啦。”


    展眉聳聳肩,還是顯得很輕鬆。“這迴多虧了你那種安眠藥粉,那老頭吸進去一點就不行了,隻能任人擺布。”


    “你你到底是怎麽知道他屋裏有密道?又怎麽摸進去,再把他弄出去的?”


    歐陽潤知一連串的“為什麽”砸下來,卻隻換得展眉一句淡淡的“秘密”。


    他隻能瞠目結舌地看著展眉,良久也說不出一句話。


    幸好,展眉不是自己的敵人,反而是盟友。


    這樣可怕的敵人,歐陽潤知一輩子都不想遇到。


    “那個老頭呢?”舒綠隨口問了一句。其實,她大概也猜到了。


    “當然是毀屍滅跡啦,留著當標本玩麽?”


    展眉嘴邊掠過一絲冷酷的笑意,隨即又恢複了平時沉默冷淡的表情。


    他也不是嗜血的人。如無必要,他並不喜歡隨意傷人性命。


    但這一迴卻是例外。


    封家主動對歐陽婉出手,就算一開始沒有殺死歐陽婉,事實上卻也等於是要害死她了。如果沒有展眉,歐陽婉會遭遇怎樣的慘事?


    對於這種罔顧別人性命的、惡貫滿盈的老土匪,展眉也不會把他的命當一迴事。


    何況一想到他作惡的對象是歐陽婉,展眉就更加不會手下留情。


    他的女人也敢碰?搞死你沒商量!


    唔,未婚妻嘛,當然算是“他的女人”了。


    最近展眉對歐陽婉的接受程度正在逐步提高中,說不定過上一段日子,就可以和歐陽婉正常談話了現在他根本不敢跟歐陽婉朝相,尷尬著呢。


    不過,在展眉的要求下,歐陽潤知並未將他直接把封家老頭挫骨揚灰的事情,告訴歐陽夫人母女。


    這種血腥的事,還是少讓她們知道為好。


    歐陽潤知迴去後,舒綠跟展眉說起了印香的事情。展眉對她新調製的印香很有興趣,不過得知是要送給夏涵的,就不是那麽高興了。


    “妹子,你這麽久以來,好像連根草都沒送給我呐。倒是有閑情給別人送東西。”舒綠笑道:“用得著我送嗎?現在展眉少爺有了貼心人啦,吃的用的穿的哪樣沒人打理啊?我還是別搶人家的活幹吧。”殊不知展眉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煉之後,臉皮厚度大有長進,才不會那麽容易被舒綠打敗。他“切”了一聲,斜瞥著舒綠說:“婉兒和我什麽關係,你和夏涵又是什麽關係?能比麽?”


    聽聽,這才幾天不見“婉兒婉兒”的叫得很順口了。難道是因為吃了婉兒準備的那些美味幹糧,被裏麵包含的濃情蜜意打動了?怪不得人家說,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啊。


    眼前這位明顯就被抓住胃了,至於心,那也為時不遠。


    可是舒綠也知道展眉說在了點子上。她和夏涵的關係真不能跟這兩位比,不過她卻不心虛:“又不是我自己要送的,人家請求了嘛況且估計當時他也就是那麽一說,難道他對自己就那麽有信心,知道自己肯定能中榜首?”


    展眉身為準考生,是知道考上院試案首的難度有多大的。聽舒綠這麽一說,他也就不再廢話了。


    反正作為同窗,按理他是得給夏涵送點賀禮。既然如此,有現成的禮物可送,他還省心了呢。


    “真精巧!”


    巧英與巧珍兩個看到那款“文昌”印香成品的時候,都忍不住撫掌驚歎。也難為小姐,怎麽就能做得出這樣精細複雜的香品來?


    她們盡管是歐陽家的家生子,但之前都隻是在別院當著三等丫頭,對於品香可謂外行,也就是看看熱鬧。


    內行如夏涵,才看得出舒綠送給他的這款文昌香,有著怎樣的價值。


    他雙手輕輕捧著那款香餅,深深為其圖案之精奇、顏色之別致、香味之高雅而震撼。


    光是那“文昌”式樣,還不足以讓夏涵這般驚訝。他為之歎服的,是這款香品的色邸…,居然是油濃至淺的紫色。


    朱紫之色為貴色,乃是勳爵高官的專用色。以紫色來襯“文昌”魁星,祝福的意味不言自明。


    然而紫色的貴重,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為紫色染料極為難得。紡織上要使用紫色,需要經過非常複雜的提煉工序,原料也很難得。至於香品之中,要染上紫色比紡織品就更困難了。


    連夏涵自己,算是在香道上略有小成,也不敢輕易使用紫色。


    而且,舒綠這款紫色香品的色彩層次極為豐富,看得出是用了好幾種紫色染料疊染而成。


    夏涵就這樣捧著那款文昌香,如癡似醉,比得知自己奪得院試案首那時還要歡喜。


    舒綠並不知道,他在院試前向她提出那個請求,其實也是在激勵自己。


    夏涵的性子偏於淡泊,他父親夏伯卿也知道他的脾性,並且惋惜地說一在科場與仕途上,過分的淡泊,難以取得較高的成就。


    所以他需要一個強烈的外力,推著他去成功。與舒綠“我取得魁首,你送我印香”的約定,促使夏涵有了奮鬥的動力。


    他平生第一次豁出去爭。而他也足夠的幸運,居然真的爭到了案首的位子……


    夏涵默默的想,這是不是上蒼在暗示他,該爭取的時候就去爭取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也許,是他做出一些表示的時候了無論是對父親,還是對舒綠。


    他相信,這些都不會是障礙。


    落日的餘暉從窗欞射入這間清幽雅致的書齋,落在夏涵溢滿了怕淡微笑的臉上。


    從這一刻起,他暗暗做出了某些決定。


    封家倒台,歐陽潤知反應極快,迅速將大量資金注入南興,吃下了封家吐出的眾多市場份額。當然別家也沒閑著,比如南興當地的遊家,也占了不少便宜。


    總之,現在封家已經無法對歐陽家造成任何衝擊了。一場偌大的危機,就在展眉連番出手之下,瞬間化為無形。


    歐陽潤知想不佩服展眉都不行。展眉這麽做,顯然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的行事風格可見一斑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勢,必要將對手徹底擊倒。


    關於封家的事,展眉曾半開玩笑地對歐陽潤知說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這話也不是展眉的原創,不過卻是他的做事原則。


    歐陽潤知深以為然。


    有這樣可怕身手,以及比身手更可怕的心智的男子,卻是自己的盟友……………,這真是一件幸運的事。


    沒有封家搞鬼,歐陽家的生意做得很順利。貢香都已經製作完畢,正在分批裝船送上京城。還有幾批沒出發的,歐陽潤知準備跟船走一趟京城,去香藥局那邊走動走動。


    香藥局的頭頭好像還沒換人,不過到底換不換管事的官員,應該也快有結果下來了。不換當然更好,要是換了,歐陽家可得好好與新上任的這位香藥局管事大人打打交道。皇商的招牌,那是必須保住的,不然歐陽家定會麵臨極大的危機。


    新帝上任已有三月。先帝出殯安葬後,新帝已經在逐步動手調整朝廷官員了。這就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的局麵了。原先的官員們擔心自己會挪窩,被調整出任閑職,甚至丟了官位。另外卻也有人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挖空心思要在新朝占上一個位置幾家興起,幾家傾頹。這些事情,展眉在學婁裏聽了很多,偶爾也跟舒綠說一說。


    可是,他們都不覺得,這些朝堂大事能和自己扯上什麽關係。


    他們又不是範仲淹,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他們甚至還沒有完全融入這個時代。很多時候,舒綠一覺睡醒,總得提醒自己一句“我是淩舒綠”然後才起床繼續一天的生活。展眉又何嚐不是這樣?當他獨自一人在床榻上冥坐時,常有種“我是誰”的恍惚搿…,


    他們都還在,努力地適應著自己的新身份。


    然而,還沒等他們真正適應江城的生活,更大的改變卻在突然間侵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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