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抬腿踹了幾下門,厲聲道:“賤人,你再胡言亂語,我們南安縣主是有大富貴的人,你再敢胡說八道,小心報了太太、奶奶。”


    這哪裏是丫頭,分明是桂香成了主子。


    淩雨裳坐在屋子裏,咬了咬唇,嘴裏低低地道:“惡婢!待有朝一日我與皇後姐姐相認,定要你們好看!”


    與雲羅相認,一直是淩雨裳心頭最大的盼頭,這個心願一直堅持了很多年,很多年。


    許久之後,鄭氏懷上了二胎,趕巧那時二姨娘又懷了孩子,謝疇方又開始來她屋裏,沒有尊重,隻是她的發泄,但那些日子淩雨裳又吃上了像樣的飯菜。


    鄭氏的第二個嫡次子出生,滿月那天,宮裏來了聖旨,封她的嫡長子為吉祥候世子,也是那日,淩雨裳得曉自己再度懷孕了。


    鄭氏聽說後,勸了安康將她重新遷出了西泠院,經曆過一番變故後,淩雨裳倒沒了早前的戾氣,反而變得低眉順眼,可她心裏還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與雲羅相認,這樣因著有個皇後姐姐,她也能揚眉吐氣。


    隻是,在淩雨裳懷上第二胎的時候,鄭氏做主買了一個被貶官婢的罪臣之女為三姨娘。


    十月懷胎,淩雨裳又產下了一個女兒。


    這一迴,謝疇許是早前有兩個女兒,這第二個女兒是二姨娘生的,竟沒有抱走她,而是擱到了淩雨裳的跟前哺養。


    淩雨裳向鄭氏請求,把桂香配人。桂香嫁人的那天,她什麽也沒給,雖然後來鄭氏可憐淩雨裳,把一座一千畝的良田又還給了她,淩雨裳手頭有了收益。日子也好過了些,偶爾也打賞一下身邊的下人,新來的丫頭倒是盡心服侍。


    直至很久以後。淩雨裳才無意間聽說,鄭氏突然待她好。是因為宮裏的皇後在一次歡宴後問道:“淩雨裳如何了?”


    鄭氏答:“迴皇後娘娘,淩氏甚好,而今又懷上了。”


    皇後輕歎了一口氣,“若她知錯,又知悔改,你且原諒了她。”


    就這一句話,鄭氏令人將淩雨裳遷出西泠院,住迴了得體的院子裏。又派了婆子、丫頭來服侍,後來還把淩雨裳的一座陪嫁莊子還給她,讓她自個打理。


    淩雨裳給她的第二個女兒取名“樂兒”,意喻和悅兒一樣,就是要她快快樂樂的意思。


    隻是,謝疇有了二姨娘,又有個美麗而有才學的三姨娘,再不肯邁入她的院子了。


    淩雨裳想著,她隻要將自己的女兒哺養成人,旁的她也不想管。可這隻是她自我安慰的話,她還是期盼謝疇能來,她想得個兒子。畢竟她老了,也隻有兒子是依傍。


    *


    閑來沒事的時候,淩雨裳就坐在院子裏,抬頭望天,想著自己待字閨中時那風光而體麵的日子,幻想那時候是怎樣的唿風喚雨,夢想著有朝一日再複那時的尊崇。


    一切,到底是遠去了。


    正想著癡迷,樂兒從外麵哭著進了院子。立在她身邊,大著嗓門道:“下人們說的是真的嗎?說你不配做我們的親娘。你是個出名的壞女人……嗚嗚,大姐姐寄在母親名下。又是庶長女,自比我好,可我怎麽辦?你為甚不讓我一起和大姐姐一樣寄在母親名下長大……”


    悅兒雖是庶女,可因是鄭氏調/教長大的,雖還不到許婚年紀,已經有人家早早地上門提親,這是因為鄭氏入宮時帶了悅兒,得了皇後娘娘的誇讚,那迴還被皇後娘娘留在宮裏小住,悅兒自那後在府裏就越發受寵了,就連安康也傳她過去,少不得提點上幾句,言行舉止,誰不說有謝家長女的風範。


    可是樂兒想到自個兒,未來如何難說得很。


    淩雨裳心酸地看了她一眼,“就為這事,你要和我鬧麽?”


    “難怪祖母不喜歡我,爹爹也不喜歡我,就是二姐姐、五妹妹他們都比我過得好,全都是因為你,你是個自私的女人!”


    年幼的樂兒在外聽了下人們的閑言碎語,一迴院子就和淩雨裳鬧。


    淩雨裳想寬慰幾句,樂兒滿是怨言地道:“為什麽要把我寄在你名下?難道是我沒拜春暉聖母麽,竟遇著你這樣的親娘……”


    淩雨裳驀地憶起,自己待字閨中時,也曾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地與父母鬧騰,如今想來,竟如昨兒發生的往事。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那時候,她真的好自私。


    樂兒的性子像極了她年輕那會兒,一遇不高興的事,迴來就和她吵,完全拿她當成了個出氣桶,不罵丫頭,不罰下人,就單尋她的不是,仿佛樂兒所有的不順與不開心,全都是她淩雨裳帶來的。


    淩雨裳被她吵得煩了,道:“你既不喜歡我,可以搬到別院去。”


    可樂兒除了這兒,又能去哪兒,她呆呆地看著淩雨裳,嗚哇一聲哭得更大聲了。


    淩雨裳道:“可別把什麽事都怨到旁人頭上,與你大姐姐學學,瞧瞧她身上那份……”


    “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自私,我就可以和大姐姐一樣,能跟母親入宮,還能得皇後娘娘指點,嗚嗚,你是個壞女人,你平白連我也害了!嗚嗚,我不管,我要和大姐姐一樣,你把我也寄到母親名下去……”


    做她淩雨裳的女兒,難道就是這麽件恥辱的事?


    樂兒居然哭著、吵著要做鄭氏的女兒,哪怕頂個名頭也行。


    淩雨裳悲愴地笑了。


    她覺得,自己與樂兒前世一定有仇,一定是上天派來折騰她的。


    可她年輕那會兒,不也是這樣和父母鬧騰的麽,為了嫁給慕容禕,做了那麽多惡事,而今做了母親,而今有了女兒,她才明白,她算計大家小姐們的閨譽、清白,是怎樣的狠毒,她這些年被人瞧不起,不就是失德、失節這兩條麽?


    眼瞧著兩個女兒一日日大了,淩雨裳私下開始為她們置備起嫁妝來。


    這日,她邁出許久不離的院門,剛至府中花園,就見悅兒帶著妹妹們在涼亭裏做女紅,她心頭大喜,悅兒的賢名她是聽見的,隻怕會以長女的身份許個好人家。


    淩雨裳快走幾步,訥訥地看著悅兒那張像極了謝疇的麵容,雖不算嫵媚,卻也端莊水靈,心頭沐浴在無盡的陽光裏。


    幾個小姐連帶著樂兒都麵露異色,樂兒起身道:“大姨娘是來尋我的麽?”


    淩雨裳看著悅兒,她很久沒見到悅兒了,就聽下人們誇她,結結巴巴地道:“大……大小姐……你繡花兒呢?”


    這不是廢話,眾人都瞧見小姐們在做女紅呢。


    悅兒不冷不熱地應聲“嗯”,起身道:“大姨娘是找我的麽?”


    淩雨裳點頭應道:“是,聽說你上個月跟太太入宮見到皇後娘娘了?”


    其他幾位小姐知他們有話說,起身拜別,府裏的四小姐因是鄭氏所生,打小又比另幾個小姐要尊貴,此刻麵露不屑,隨著她們退去。


    淩雨裳手足無措,“皇後她……她好嗎?”


    “皇後娘娘很好。”


    淩雨裳見四下無人,道:“悅兒,我是你親娘,你就不能在皇後娘娘麵前替我說說話麽?早前,我是做錯過許多事,可我現在是真的知錯了,真心悔過了,悅兒,我原是平妻,是先帝封的慎寧鄉君……”她垂眸,“我有了尊貴的身份,於你將來也是有好處的,你是長女不假,可到底是庶出,將來很難許個更好的人家,你如今不小了,就算為了你自個,你也得替我說說話。”


    悅兒聽明白了,淩雨裳找她,就是要她幫忙在皇後麵前說好話,其用意是要再做平妻。


    這麽大的事,哪是她一個孩子能做主的。


    祖母也一再叮囑,遇大事一定要與鄭氏商量。


    說了一陣話,悅兒領著丫頭離去,將淩雨裳的事原原本本的與鄭氏說了。


    鄭氏問:“你如何說的?”


    悅兒麵露茫色,“女兒說,‘大姨娘該在院子裏將養’,就尋了個藉由迴來了。”


    鄭氏露出幾分深長的意味,指著一邊的貴妃椅。


    淩雨裳而今的年歲不小了,隻生了兩個女兒,不同鄭氏有三子一女,長子又襲了爵位,有子傍身,她壓根沒將淩雨裳放在眼裏。要是淩雨裳再做了平妻,這也是她的功勞,皇後是個仁厚、隨和的,隻怕心裏還是有淩雨裳的,否則不會打聽淩雨裳的事。


    輕聲道:“悅兒,下次見到皇後娘娘,你照今兒的話如實告訴她。”


    悅兒瞪大眼睛,不明白鄭氏這是什麽意思。


    鄭氏笑道:“大姨娘說的可不是對的麽?她說如果她升了平妻,你就是嫡長女,這樣的尊貴身份,將來可不得許個風光、體麵的人家,你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我拿你視為己出,雖寄在我名下,可到底因她的原因……”


    後麵的話,鄭氏沒說,悅兒卻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恭敬應“是”。


    悅兒見鄭氏沒有反對,心裏琢磨就像今天告訴鄭氏這樣,也照樣把話告訴給皇後,不是替淩雨裳說好話,可這樣做,卻有一定的深意,而是把處理權交到皇後手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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