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雲羅攜上袁小蝶與水仙出了宮門,剛到百樂門公差房大門外,見門外停駐著幾輛轎子、馬車,其間一頂藍布家轎上垂掛著“淩宅”字眼。


    一名丫頭眼生的丫頭迎過來,跪在地上道:“奴婢乃淩老太太跟前的服侍大丫頭珠兒,我家老太太想見公主。”


    袁小蝶瞧過《春暉聖母傳》,知馮氏待雲羅刻薄,總罵雲羅是“賠錢貨”、“該早死的丫頭”、“短命人”,如今倒有臉麵尋上門來見雲羅。


    雲羅遞了眼神。袁小蝶道:“我家公主今兒到公差房是來辦差了,若要見人,且訂茶園、雅座候著,公主一忙完公差,自會前去。”


    不溫不火,以公差為由而辭卻。


    珠兒迴身站在轎前迴稟馮氏。


    馮氏顫栗著聲音,道不出的氣惱,“我是她的親祖母。”


    聽得一陣車輪之音,待挑起時,卻見雲羅的車輦折入公差房的巷子裏,而她自己在侍女、隨從的簇擁下邁入大門,瞧都不曾瞧上一眼。


    她的身世秘密暴露後,先有淩德愷打她耳光,現下又是馮氏求見。他們對她沒有哺養之恩,便無親人之情。


    馮氏指著雲羅的背影,啐罵道:“瞧瞧她那樣兒是做孫女的態度麽?”


    淩學文的妻子唐氏下了轎子,輕聲寬慰道:“祖母莫要著急,到底是公差緊要,且照她說的定個雅間候著,想來她也會到的。”唐氏又道:“她管著一門事務,我們且候著。”


    正說話,不遠處駛來一輛華麗的馬車,卻是淩雨裳笑盈盈地到了,見馮氏在,下了馬車,畢恭畢敬地俯首行禮,“祖母也在呢?真是巧了。我今兒也來見堂姐的。”


    淩德愷說雲羅是淩德悌之女,雲羅就隻能是淩德悌的女兒。


    馮氏挑起簾子,滿臉笑容,“雨裳。你姐姐忙著呢,讓我定了茶園雅間候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淩雨裳那模樣,仿佛拜的不是自己的祖母,倒像是拜皇帝,久久半跪著,“祖母且走好,我去試試看。”


    馮氏想到雲羅幼時的眉眼,心頭著實無法喜歡,要不是淩德愷求上門去,總不能再壞了淩德愷的榮華富貴。隻要雲羅說她是淩德悌的女兒就萬事大吉。“我瞧你也別在這求見,不如去茶園。”


    淩雨裳笑道:“到底是自家姐妹,想來姐姐也不會如此絕情。”


    這話說得很大聲,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雲羅的妹妹,如果雲羅不見就真的待她絕情。


    馮氏攜著唐氏走遠。


    淩雨裳到了公差房大門。稟明來意,看門的官差道:“你且等著,小的這便去通稟。”


    雲羅聽罷通稟,微微凝眉,很快冷笑道:“妹妹……”揚了揚頭,“我何時又多出一個妹妹來?不見。”


    淩雨裳見雲羅不見,臉上湧出一份喜色。在公差房門外踱步:“瞧瞧,雲羅公主一朝富貴,便不承認自個兒是淩家的親生女兒了,連我這個堂妹都不認了,還說我們淩家人絕情、無情,她才是天下第一絕情、無情之人。”


    生怕旁人不知曉似的。同樣的話連續說了五六篇。


    正說得起勁,便見袁小蝶出來,冷視著她,“是慎寧鄉君啊,鄉君可知昔日皇上賜你慎寧封號是為何意?是要你慎守安寧本分。皇上已令大理寺、刑部徹查雲羅公主的身世。皇上尚未定奪,你倒先替皇上給定了,慎寧鄉君可真會守聖諭行事?”


    淩雨裳“你……”了一聲,惡狠狠地道:“臭丫頭,你以為自己是什麽身份,膽敢這般與我說話。”


    “在下是雲羅公主的貼身女侍衛,這也是皇上前不久新封正七品帶劍侍衛,這鄉君是……”


    郡主分三等,郡主之後又有縣主、鄉君,縣主是正七品位,鄉君是正八品位,雖有封號,但這品階還不如袁小蝶。


    淩雨裳厲聲道:“我是雲羅公主的嫡親堂妹,豈容你這下人說三道四。”


    袁小蝶道:“我家公主乃皇族姓氏,奉勸慎寧鄉君言行得體,莫要惹人誤會。”麵露犀厲,著實無法喜歡這樣的女子,冷聲道:“鄉君且迴,下次來前且先打聽清楚。”


    袁小蝶倏地轉身,留一抹果決的背影。


    淩雨裳氣得咬牙,“臭丫頭,最好別落到我手裏,否則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桂香道:“鄉君,不過就是個下人罷了,你不必與她滯氣。鄉君,我姑母昨兒出去,到現在都未迴來呢,奴婢想……”


    淩雨裳正想尋機會發火,當即大喝一聲“給我閉嘴!”厲斥道:“是本鄉君重要,還是你姑母重要,指不定是你姑母卷了我的珠寶逃走了。”


    桂嬤嬤年輕時就在服侍神寧大公主,而今一大把年紀,又有她的侄女在淩雨裳身邊,再則神寧大公主可知道她的家人,就算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卷了淩雨裳的首飾逃走。


    桂香忙道:“鄉君,奴婢擔心她出事了,你且準奴婢兩日假,讓奴婢尋尋她吧?”


    “你走了,誰來服侍本鄉君,且給我好好呆著。”她跳上華貴的香車,厲聲道:“去大茶園尋淩老太太。”


    車夫應聲是。


    桂香哪還有心思,苦著一張臉,心裏想著桂嬤嬤的事,昨日出去到現在都沒迴來,指定是出事了,心裏越想越著急。正想得癡迷,不想手臂上一陣刺痛,淩雨裳拿著釵子狠紮過來,厲斥道:“臭丫頭,拉著臉給誰瞧?難不成我這鄉君還要看你這臉色?”


    桂香輕唿一聲“鄉君”,那眼淚兒就要滾將下來,哀求道:“鄉君,奴婢求求你了,你就準奴婢出去尋尋人,便是半日也好。”


    淩雨裳揚手一揮,一記狠重的耳光擊在桂香臉頰上,“臭丫頭,神寧大公主府管你們姑侄好吃好穿,不仔細辦差,還敢奢想別的。”


    桂香再不敢求,在這偌大的京城,除了她姑母,也沒個親近人,這些年要不是桂嬤嬤護著她,隻怕早被淩雨裳給折磨瘋了。


    淩雨裳狠瞪一眼,桂香垂首。


    馮氏攜了唐氏在百樂門大茶園訂了雅間,祖孫二人一麵瞧著樓下大廳舞台上的歌舞表演,一麵品茶吃點心。馮氏昨晚得了淩德愷送來的消息,便知雲羅今晨要出宮到百樂門辦公差,興奮了一晚上,想了一夜的說辭,不曾想哪樣都不是今兒這模樣,人未見著,先讓她來茶園裏候著,哪家這們的孫女兒,居然讓長輩候著的道理。


    淩雨裳攜著桂香進了雅間,冷著臉,還著幾分驕傲。


    馮氏起身,討好似地道:“雨裳……”


    “祖母好!”嘴上問好,卻不見她欠身行禮,隻用眼睃著唐氏。


    唐氏中規中矩地行了一禮,“拜見慎寧鄉君。”


    “見過堂嫂!”依舊沒有行禮,一轉身徑直坐在桌前,看了眼上麵擺放的糕點,對外麵道:“小二,來幾碟最精致的點心,再來一碟瓜籽。”淩雨裳打小就覺得,自己是神寧大公主的女兒,比尋常人要尊貴,尤其在馮氏與唐氏的麵前,擺著“皇親國戚”的款兒,早前在外麵恭敬全沒了,留下的是她的驕傲與不滿。“祖母,雲羅當真會來嗎?”


    唐氏暖聲道:“聽說她最講誠信的,且再等等,那麽大的百樂門都要她打理呢,我們多等一會兒不要緊。”


    “堂嫂的時間自是多的,我和祖母的事兒還多著呢,真不像話,居然要長輩等這麽久,迴頭祖母可得好好的給她立立規矩,免得他日被她壓著。”


    淩雨裳說的立規矩,便是要馮氏給雲羅一個下馬威。


    唐氏微微笑道:“君臣有別,她現下是公主,還得敬重三分。”這也是委婉地告訴馮氏:別想著你是祖母,雲羅若不認你,你就是不是祖母。但凡瞧過《春暉聖母傳》的人,任誰都會被馮氏的冷漠寒心。


    雲羅與謝氏是早就被馮氏所棄之人,淩德愷又幹出殺妻滅女之事,雲羅不認淩德愷也在情理之中。


    正說話,聽到樓下大廳傳來一陣鼓掌聲,卻是一個著灰白素袍的儒雅說書上了舞台,抱拳道:“感謝各位客官捧場,今兒在下要說的乃是《春暉聖母傳》的第三迴,謝聖母孝心動天,割臂肉敬獻婆母。”


    淩雨裳眉頭微鎖,那麽多茶樓不去,偏訂了這家,難不成是來聽這《春暉聖母傳》的?


    馮氏對一側服侍的大姨娘,笑道:“你亦坐下吃點心喝茶。”


    大姨娘小心地看著唐氏。


    這幾年唐氏早就摸透了馮氏的性子,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神寧不敬她為婆母,每迴見到神寧,她還得行禮,偏生一個勁兒地貼過去討好神寧。而謝氏恭敬她、孝順她,她偏與謝氏擺長輩威嚴,現在又想拿這招使在雲羅身上,雲羅認不認她還另說呢。


    說書人道:“話說這謝聖母與族兄托夢,講敘自己諸多冤屈,說到她生前為病重婆母割肉煮湯……”


    大姨娘好幾次欲言又止。


    不想馮氏卻愣愣地道:“那時我病得糊塗,又餓又渴,就想吃肉,可那是災荒年,便是老鼠都被人捉來吃了,哪裏還有肉。”


    大姨娘吃驚的張著嘴,“祖母,難不成那書上寫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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