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也移了過來,一起看鄭氏作畫。


    蔡夫人讚道:“當真是身藏才華的,是難得一見的好畫,將蕭小姐剛才的舞姿都繪出來了……”


    月洞門外,傳來了一陣叫嚷聲,是有人在大喊:“出事了!出稀罕事了……”


    雲羅抬頭。


    慕容禧不奈煩地道:“京城各家宴會,少有幾迴不出幾件事的,不知道這迴又是誰家的小姐、公子呢?”


    六公子一聽說有熱鬧瞧,問李氏道:“你去不去?我可要去瞧的。”


    袁小蝶也想去瞧,可又想著這種熱鬧還是少瞧的好,免得趁著亂的當口被人算計了去。


    五公子因鄭氏的畫沒繪完,覺得與這些名士文人在一起,要是突然離開,反被人小瞧了去。


    六公子與李氏出了月洞門,跟著人群與女客休息院裏跑。


    花廳裏,已經雲集了不少的夫人、太太、小姐,又有幾位老爺、公子,但見偏廳門口站滿了人,屋子裏傳出一個女子的哭聲,還有一個女人怒喝聲:“慕容禕,你輕薄我女兒,你自己說怎麽辦吧?”


    淩雨裳見陰謀得逞,垂頭繼續哭著:“我在這暖榻上歇著,他……突然就闖進來了,二話不說就撲了上來,娘,女兒真的有反抗過的,我真的有反抗過,你瞧……我的衣服都被他給撕破了。”


    慕容禕赤著上身,站在屋子中央,他被人算計了。算計他的人是他親娘!


    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當看到越來越多的好奇者,滿心都是羞辱。以往是旁人,今天他卻在這件事的主角。


    從小到大,他都是驕傲的,可這會兒卻像隻猴子被人觀賞,更重要的是。今天是他和雲羅的訂親宴,他卻與淩雨裳出了事,這讓他情何以堪。


    神寧大公主咆哮著:“你自己說,你把雨裳怎麽辦?”


    若是旁家。像淩雨裳這樣失德失節的女兒早就送到庵堂了,但因她是神寧的女兒,雖失了郡主之尊,依舊是官家貴小姐,可以穿金戴銀,繼續榮華富貴。


    劉妃從人群裏擠了進來,央求道:“公主歇歇怒,許是阿禕一時糊塗了。”


    “他糊塗了就能輕薄我女兒,出了這種事,可讓雨裳怎麽做人?你是他娘。你說怎麽辦?”


    劉妃支支吾吾一陣,“事情已經出了,蕭家的婚事不能退的,不如……讓阿禕迎娶雨裳為側妃,你瞧如何?”


    神寧此刻秀眉一挑。“憑什麽我女兒就得為側妃,難不成我神寧的女兒比蕭家的女兒差,雨裳要做也得做正妃!讓蕭初雲做側妃!”


    劉妃氣得結舌,這可是早前就說好的,現在得逞居然就變卦。


    慕容禕不說一話,他太明白這是劉妃與神寧聯手設的局。


    為什麽?


    她不是他親娘嗎,居然幫著外人算計他。


    劉妃壓低嗓門。“早前說好的。讓雨裳做正妃,阿禕能應嗎?”


    “他不應也得應。本宮的女兒絕不做小,隻能為嫡妻、正室,否則本宮絕不答應。他不同,就別碰本宮的女兒,如今碰了讓雨裳成了他的人。倒隻想給個側妃。雨裳必須做正妃!我絕不退讓。”


    這是神寧一早就打算好的,既然淩雨裳喜歡慕容禕,她便設法成全了淩雨裳的心意,但是,她不會是隻求一個側妃的。她從一開始想的就是要讓雨裳做正妃。


    人群裏,蕭初雪衝了出來,道:“萬事總得有先來後到,是我姐姐先與廣平王訂親的。”


    淩雨裳裝著傷心欲絕、被人輕薄的痛哭樣,這樣的場麵見多了,她演出來時,仿佛真是被人輕薄、欺辱,流著淚,心裏卻暗自歡喜。慕容禕再也賴不掉,這麽多人都瞧著呢。


    神寧道:“你和本宮說先來後到,我家雨裳是前年秋天與慕容禕訂的親,若不是中途生變,早就成親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就憑這一點,她必須是正妃,蕭初雲為側妃。”


    六公子瞧得樂嗬嗬,他就喜歡看慕容禕出醜,現在赤著上身,隻著褻褲變猴子了,這些都不算,更重要的是今兒是特殊的日子。


    花園涼亭外,一名蔡府丫頭奔了過來,欠身道:“大爺,出事了!”


    蔡夫人道:“什麽事?”


    “是……是廣平王。”丫頭小心地看著雲羅,“神寧大公主正逼廣平王娶淩小姐為正妃,兩邊僵持不下。”


    幾人麵麵相驚,事不關己不必去瞧熱鬧,可這事關係到慕容禕,一時間所有人都往那邊奔去。


    雲羅憶起慕容禎之前說的話,放緩腳步,冷冷地看著他:“你怎麽會知道有陰謀?是不是你搗的鬼?”


    “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人?”


    慕容禎被吞一根銀針,卡在咽喉,不能被拔,不能咽。想發怒,卻不能。看著麵前的她,長得清純美麗,舉止優雅得體,在他麵前就是不肯有半分的服軟。


    “不是你還有誰?”


    “你……”慕容禎咬了咬唇,慕容禕出事,與他何幹?可雲羅居然會懷疑他頭上。


    雲羅追在他後麵,“那麽多人,都沒瞧出來,就你瞧出來,是不是你一早就設計好的,你今天根本就是搗局的,我已經答應給你一筆銀子,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要不是你設局,慕容禕行事謹慎,怎麽可能出事?”


    被她質疑,就如捅了他一刀。


    被她指責,就似冰錐紮心。


    慕容禎實在不明白,這女人有什麽好,不分黑白,不明真偽不說,還認為是他做的,難道被他看出來,他就是幹壞事的人。


    “你瞪我做什麽?被我說中了是不是?這件事根本就是你幹的,慕容禕無事便罷,倘若他有事,我饒不了你。”


    慕容禎微眯著眼,看到她眼裏流過一絲狡黠,譏笑道:“想對我用激將法,這不管用。你不如好好地求我,我若高興了,幫你一把了結這個大麻煩。反正又不是以前沒幫過你。”


    雲羅覺得自己好失敗,他瞧出來了,她是意外,可是她更想他能出手幫一把,不由得賠了個笑臉,“你可不要亂說,你什麽幫過我?”


    袁小蝶與海棠、水仙道:“你們先走,記住別落單。”


    二人應聲,跟著徐夫人等人奔去。


    慕容禎冷哼一聲:“真沒良心!”將頭扭向一邊,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雲羅笑著,麵露俏皮,“你到底什麽時候幫過我,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摧花案’!”他道破三字,雲羅依舊不明白。


    袁小蝶接過話,道:“是六公子帶芝姨娘上公堂那件事?”


    慕容禎道:“袁姑娘比你聰明多了。”一調頭,走了。


    雲羅愣在那兒,當時她不奇怪呢,原來是他在背後操控的,芝姨娘先說什麽話,後說什麽,都似一早就有人教給她的,這才順利結了案,讓神寧府顏麵盡失,更讓淩雨裳被剝郡主位貶為庶人。


    袁小蝶低聲道:“你不如再好好與豫王世子說說,幸許他真有法子。”


    “他會幫嗎?”


    “你試試吧,萬一能成呢。”


    袁小蝶早就瞧出來了,慕容禎心裏有雲羅,可雲羅對他的成見太深。袁小蝶一早也猜到了可能是慕容禎在背後幫的忙,否則誰人指使得了六公子。上次那件事,怎麽看都是慕容禎幫的忙,唯有雲羅,甚至還覺得他不可以幫自己。


    慕容禎不惜與自己的親姑母作對,為什麽?不可能就如雲羅所說的,為的是百樂門的錢財,上迴雲羅也看了慕容禎的賬簿,人家比她有錢多了,就算是這樣,雲羅還是不相信慕容禎是為了情幫她,她已經認為慕容禎為得到她的錢財而來。


    雲羅快走幾步,追上慕容禎:“你別走那麽快,與我說說話唄。”


    慕容禎一看她這樣兒,就是要找他幫忙,“求人得有個樣子,說吧,你有什麽可以讓我幫忙的。”


    “你以後可以叫我雲羅。”


    他揚了揚頭,冷聲道:“不習慣!”


    誰讓她現在有事求人,她繼續笑,快趕上青樓賣笑的了,“那你習慣叫什麽?”故作輕柔的,流露幾許萌態,這樣子落在慕容禎眼裏甚是滑稽。


    “羅羅”他吐出兩個字。


    好熟悉!這不是謝玉本叫的麽,他聽到一迴就記住了。


    當他聽到謝玉本叫這兩個字時,他覺得很順眼,至少不是他早先所猜的“雲兒”,他喜歡叫她“羅羅”,可她居然衝他吼叫,不許他叫她“雲羅”,要與他公事公辦的模樣。


    “好吧,你以後可以叫我羅羅。你幫幫忙,別讓阿禕出醜,別讓他娶淩雨裳。你知道的,淩雨裳配不上他。”


    “這可是兩件事了。”就為了他可以叫一聲“羅羅”,就讓他去做兩件事。


    “好嘛!好嘛,你再說一樣,隻要合理,我做到就是,這樣就算扯平了。”


    “這還差不多。”慕容禎想了又想,“今年之內,你不得嫁給慕容禕,能做到嗎?”


    “為什麽?”


    “你許諾給我的錢還沒兌現。在沒拿到錢之前,你不能嫁給他,到時候還不得被他管著。既然許給了我,便是我的東西,豈有讓旁人得了的道理。”


    他更想說的是:雲羅,你當真看不出來我的心意麽?一次又一次地幫你,我知道你愛吃的菜、愛喝的茶,甚至憐惜你的身子,你沒瞧出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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