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甲道:“嬤嬤,小的一直在外麵盯著,並沒有瞧人出去。”


    “一個大活人,怎就不見了。這裏才幾間屋子,找,一定在某個地方。”


    幾個人翻箱倒櫃地尋覓了一遍,依是沒尋著人。


    玉靈兒躲在地窖,從縫隙裏看著外麵,隻見嬤嬤趁旁人尋找的空兒,打開了衣櫃,將裏抽衣物撒落了一地,看到其間值錢的頭飾,便悄悄地收入懷中。玉靈兒的目光落在地窖桌案上的木盒裏,裏麵裝的是她和淩學武所有值錢的東西。


    幾個人將屋子時尋覓了遍,沒找到玉靈兒,罵罵咧咧一陣,出了院門。


    待周圍安靜下來,確定他們已經走遠,玉靈兒這才小心翼翼地爬出地窖,偷偷地溜到院門口,往外麵一看,兩名小廝還在外麵走動,許是以為她離開了,要等她迴來,正好抓人。


    玉靈兒心頭一緊,尋了點吃食,又躲迴地窖裏,懷裏抱著自己的包袱,不停地想:他會來嗎?會不會迫於父母的阻攔,再不來找她?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一陣腳步聲,輕柔的、低沉而熟悉,卻是淩學武鬼鬼祟祟地迴來,看著滿屋的狼藉,他低聲喚道:“靈兒!靈兒……”近了地窖,他推開木板。


    “學武”玉靈兒一聲輕唿,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除了你,我什麽也沒有了,他們……在抓我,我害怕就藏起來了……”


    淩學武跳下地窖,緊緊地摟著她,低聲寬慰:“乖,我來了,既然他們容不得你,我帶你遠走高飛。我們去江南,我們去洛陽……天下這麽大,總有我們的安身之處。”


    “好,我都聽你的。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兩個人簡單收拾了一番,淩學武出去探路,手裏握著根棍子。隻兩下,打昏了院門外的小廝,拉了玉靈兒從小路上逃走。


    次晨,神寧聽聞淩學武逃了,還留了一封書信:“父親、母親大人敬上,恕孩兒不孝,孩兒唯愛靈兒,靈兒皆為我妻,你們不容靈兒,我自帶她遠走高飛……”


    這算什麽?是挑恤!


    與人私奔。(.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居然還挑了父母的不是。


    玉靈兒又名玉玲瓏,那是青樓女子,他們如何能容。


    神寧氣得渾身發抖,淩德愷厲聲道:“來人!來人!派人把小候爺給我抓迴來!這個孽子!”轉而擁住早沒了主意的神寧,“公主。沒事了,學武隻是太年輕,不曉其間的厲害。”


    淩雨裳聽說家裏出了事,急急趕到玉鳳殿,厲聲道:“桂堂的小廝就是廢物,那麽個大活人,竟被他們看丟了。”


    神寧的牙齒碰撞得咯咯作響。臉上鐵青,“玉靈兒,最好別讓本宮抓住,否則本宮饒不了你,定要將你千刀萬剮。”


    淩雨裳小心地審視著父母,咬唇道:“這事兒的罪魁禍首還在玉靈兒身上。要不是她引誘學武,學武怎會做出這等事來。”


    立時,神寧府的侍衛、小廝出動,遍城追尋淩學武的下落。


    此刻的淩學武,正與玉靈兒坐在離開京城的馬車上。相依相偎,玉靈兒麵露懼意:“學武,你真的要與我離開?要不你迴家吧,好不好?你迴去。”她迷失了,最初懷揣著目的而來,可這一刻,想到淩學武要跟她離開京城,過一些尋常百姓的苦日子,她不怕苦,可學武是在嗬護下、錦衣玉食地長大。


    淩學武輕聲道:“你說什麽傻話,我既決定了隨你離開,便再沒有迴去的道理。”


    玉靈兒眸裏含情,定定地看著他。


    他勾唇一笑,一雙如此好看的桃花眼,淡如春水,悠若浮雲,當他在望著她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下來,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玉靈兒輕聲道:“學武,我有身孕了,兩個月了……”眼淚無聲地滑落,濕了她的臉頰,卻將他抱得更緊。


    淩學武愣著,呆呆地看著玉靈兒,孩子,他們的孩子,雖沒有準備,但想到這孩子許是像他,又許是像玉靈兒,笑道:“真的?”


    玉靈兒肯定地點頭,“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


    他攬得更緊,更得想如泰山一般,給她足夠多的安全。“我們的孩子……”他沉吟著,低頭親吻著玉靈兒的額頭,“等遠離了京城,我們就安頓下來,你有了身子,不能奔波,待天黑之後,我們就住客棧吧。”


    “好。”玉靈兒應著,心頭都是滿滿的幸福,其實就這樣與一個喜歡的男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未償不是一件好事。


    兩日後,終於離開了京城,抵達了洛陽。


    這日,玉靈兒還在睡夢中,淩學武就起來了,他輕輕地問:“靈兒,你想吃什麽,我上街給你買。”


    玉靈兒甜甜笑道:“我要喝豆漿,還要吃豆沙包。”


    淩學武笑著,“我去買。”


    他想給她買全鎮最美味的豆漿,買最好吃的豆沙包,這是洛陽的一處小鎮,這個小鎮有一個名字叫無名鎮,他和玉靈兒已經商量好了,到時候就在這鎮上置一座院子,再買一些田地,安安心心地過日子。


    夜裏,兩個人坐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明月。


    “靈兒,我們做些什麽好呢?”


    “我們還有些錢,先置一座小院子安頓下來。再開家雜貨鋪子,你去縣城進貨,我就在家裏守著鋪子,用我們賺的錢養我們的孩子……”


    淩學武傻傻地笑著,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


    以前,他隻會每月跟母親要銀子花。


    但現在,他是男人了,他要養活玉靈兒,還要養活他們的孩子。


    雖然苦些,這又有什麽呢?


    近一個月,玉靈兒不再去青樓獻藝,他們過的就是自己的二人世界。


    她洗衣服,他就在一邊幫忙提水、倒水。


    她做飯,他就蹲在灶台前看火。


    他現在很能幹,學會了洗衣,學會了看火做飯……


    原來,他並不紈絝,為了喜歡的女人,也能學會很多。


    玉靈兒能過苦日子,他也能的,隻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好。


    手裏有錢,什麽都不愁,玉靈兒與淩學武很快就買下了一家鋪子,臨街兩間鋪麵,後麵還有一座小院子,可以用來住人。


    玉靈兒買了好看的藍底白碎花布,說要自己給孩子裁剪衣服,而淩學武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張羅那家雜貨鋪子上,得裝修,還得進貨,每日迴到家裏,玉靈兒早早就做好了飯菜,等他迴來。


    鋪子裏的事已經張羅好了,淩學武起了大早,去縣城進貨,這樣等貨擺上貨架,他們的雜貨鋪就可以營業了,往後他們一家都得靠這鋪子度日。雖然,玉靈兒手裏還有幾千兩銀票,但淩學武想用來以後貼補生活所需。


    直至日落黃昏,淩學武趕著馬車才迴到無名鎮,人還未到家,就見隔壁客棧娘子一臉急切地奔了過來:“淩爺,今兒中午,有一群人衝進了你家,把你家娘子給抓走了!”


    淩學武跳下馬車,自家的門敞開著,院子裏一片狼藉,有被推倒的桌椅,還有玉靈兒沒有做完的孩子小衣衫。


    人呢,不見了!


    是誰要抓玉靈兒?


    他不待細想,轉身解下馬兒,縱身一躍,跳馬背往京城方向狂奔而去。


    *


    神寧府,玉鳳殿。


    淩雨裳看著今兒的神寧,突然之間心情轉好,垂首問身邊的桂香:“公主今兒怎的看起來很高興,你去打聽一下出了什麽事?”


    桂香應聲。


    大殿上,是一派歌舞昇平的繁榮景象。舞伎長袖衝天張揚,輕逸若雲。歌伎的鶯歌妙音迴蕩空中,如泉流泄,如溪不絕。


    不多會兒,桂香迴來,俯身低聲稟道:“聽說,有人在洛陽無名鎮上尋著了小候爺與玉靈兒。昨兒夜裏,有人將玉靈兒給押迴來。”


    玉靈兒不見了,淩學武肯定會尋迴府,難怪神寧今晨瞧起來心情大好。


    門外,傳來了一陣喧嘩聲,如潮水般不斷波及過來,有人驚叫著跌倒在玉鳳殿外的路邊,有人被惡狠狠地男子踹了幾腳,更聽到一陣刺耳的馬鞭聲,好端端的府裏,忽地雞飛狗跳,烏煙瘴氣起來。


    淩學武一襲隨常鄉下男子的打扮:身窗藍灰色的短衣束袖,下身是同樣顏色的褲子,頭上綰著綸巾,一臉倦容,更多的則是他的怒氣,一入大殿,揮著馬鞭大喝:“滾!都滾下去!”他直勾勾地瞪視著神寧,“你把玉靈兒藏哪兒了?”


    神寧優雅自如,麵露詫色,“你說誰?喲,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鄉下小子……”她的兒子是尊貴的小候爺,可這會子竟是山野莽夫打扮,著實能笑死人,幸好這大殿之上隻她們母女。


    淩學武握著拳頭,迎視著神寧,大聲喝問:“你把玉靈兒抓哪兒去了?我問你啊!你不接受她,好,我們避得遠遠的,過我們自個兒的日子,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們……為什麽?”


    神寧一臉不懂的模樣。


    他的母親是公主,最慣使的就是裝腔作勢,越是這種事,她越是裝得很淡定。


    神寧擺弄著手裏的帕子,不預理睬,優雅地捧著茶杯。


    玉靈兒,竟要與她搶人。這是她的兒子,玉靈兒挑唆著淩學武與她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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