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兄,你這是……”此乃時天瞧見嶽封時道出的第一句話。


    嶽封傻嗬嗬一笑,苦笑一聲沒敢搭話。他那一張臉頰已有近半呈現青紫之色腫起,尤其是雙目位置,令他像極了某種俗稱“食鐵獸”的稀罕動物。


    他左右張望片刻,見四下空無一人,忙道:“昨夜我行功出了些岔子,十二經皆有損傷,因此致使容貌產生些許變化。你畢竟功力尚淺,不必大驚小怪,帶我花些時日將內勁理順,那自然……”


    話語及半,如冰似霜的冷厲目光忽落在嶽封身上。


    嶽封嚇得原地一蹦,又繼續訕笑道:“自然能恢複如初。”


    時天似懂非懂,麵色稍見古怪。


    旭日初升,將司馬府邸照得燦金透亮。迎著光亮,趙霆施施然行來,一雙靈動雙目中皆是冷意,見嶽封正與時天笑談,銀槍頓落地麵,片片飛葉隨勁風上下翻飛。


    “趙姑娘,嶽封等候多時了。先向姑娘‘請安’,再向姑娘賠罪。”嶽封嬉笑著走上前去,不料身上傷口一陣劇痛,直痛到齜牙咧嘴。


    “滾。”趙霆白嶽封一眼,邁開步子向另一方向行去。


    嶽封小心翼翼避過趙霆,昨夜留存於心的駭然之意並未有絲毫減退。甚至,他已不太想迴想起昨夜那慘不忍睹的經曆。


    起初,嶽封隻一心調虎離山,將趙霆引開救下那紫衣少女性命。而此時,恰有一倒黴的驢頭幼狼經過,他便將那狼擒下,以腰帶緊捆那驢頭狼脖頸。


    他自身躲於矮樹樹梢之上,手臂探下不住搖晃,以此製造些聲響。


    待趙霆趕來之時,他便鬆開腰帶,令那驢頭狼倉皇逃竄。


    趙霆也的確中了計,即刻提槍上前,順驢頭狼逃竄方向疾追。


    嶽封在樹上瞧著好笑,奈何樂極生悲,腳下一錯,立時哀鳴一聲,自樹梢上跌落下來,重重落地。


    再接下來便是順其自然了,腥風血雨有些過,但慘不忍睹卻還是稱得上的。


    天一大亮,司馬徽早已替嶽封等人準備好了行囊盤纏,悠然盤坐於老槐樹前,不多時,就見嶽封拄著槍、一瘸一拐地尾隨趙霆前來,而在他身後,還跟著滿麵洋溢著興奮之色的鄭九與時天。


    “一行四人,三男一女,個個武藝不凡、技藝傍身,不錯,當真是不錯。”司馬徽輕撫胡須,這四人中除了鄭九外,其餘三人年紀尚且未曾年滿十五,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老爺子,若無他事囑托,我等要出發了。”嶽封向司馬徽略一拱手,又後怕地瞥一眼趙霆,見趙霆絲毫不動聲色,隻得向時天吩咐道:“時天,你去牽馬來。”


    “好。”時天在四人中年紀最小,平日總是笑嘻嘻的模樣,對嶽封還算信服,因此替其做些小事也毫無怨言。


    相較而言,鄭九仍是對嶽封大感不屑,就算嶽封曾救過他性命,就算嶽封此刻已是四人之首,可他仍覺不服,隻是看在趙霆麵上,他也不敢對嶽封太過不客氣,至少這表麵關係還是要維係妥當。


    踐行過後,司馬徽亦有心替四人壯膽,因此吩咐手下備下的坐騎皆是毛色似雪的白馬,雖談不上日行千裏,但仍是難得的良駒。


    昨日供嶽封挑選的各方名士、能人已匯聚於司馬徽府邸前,拱手齊聲向嶽封道別:“願嶽公子馬到功成、奏凱而還!”


    “多謝諸位。”嶽封作揖迴禮,縱然以往幹勁不足,此刻心中亦是豪氣幹雲。


    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喝!”四聲輕喝一一響起,四匹白馬揚起前蹄,風馳電掣,絕塵而去。


    潁川郡中還算繁華,嶽封自司馬徽府邸離去後,胸中豪氣隨即散了大半,第一件事倒是尋了一處酒肆,打了滿滿一葫蘆烈酒,並將葫蘆懸於腰間。


    他前世最是好酒,一生品好酒無數,奈何後世之酒如何可與古時烈酒相提並論?


    兩者相較,後世之酒更注重品質,口味雖可口,卻不比古之烈酒醇厚。在天柱山學藝時,山上窖藏的美酒被嶽封喝了大半,或許這也是老道會如此著急趕他下山的原因。


    剛剛走出半裏,葫蘆中烈酒已堪堪少了一半。


    如此一來,嶽封又搖頭輕歎,遣迴其餘三人,又迴潁川郡酒肆將烈酒打滿,而後又買了一隻造型古樸的青皮葫蘆。


    待那以後,幾人又上路,未及半裏,葫蘆中酒又十去九空。


    如此兩三次,趙霆總算不耐煩,怒喝道:“如此貪這杯中物,何時才能趕至冀州?”


    天亮來,這還是她初次開口對嶽封說話,雖是喝罵之言,還是令嶽封大大鬆了口氣。


    鄭九亦是抱怨道:“是啊,嶽小兄弟,我等盤纏有限,似你此等豪飲,銀錢已耗小半,待盤纏耗盡,莫非我等要沿途賣藝?”


    時天聞言卻是搖頭輕笑道:“不必不必,有我時天在此,盤纏不過是小事。”


    嶽封哂笑不止,心中對鄭九頗為輕視,在他看來,此人真個是目光短淺,根本就不是成事之人。


    趙霆冷眼一瞥掛滿嶽封腰間與他馬身上的九個酒葫蘆,冷聲道:“你打算何時啟程?”


    嶽封擺擺手,似乎胸有成竹,隻見他打一酒嗝,輕笑道:“莫要心急,出發前我還需往驛站一行。”


    他仍覺以目前他自身以及身旁三人力量不足以成事,若拉上他那便宜義兄弟陳到,或可掀起更大風浪。


    此時的冀、幽等北方四州可謂是高手林立,關雲長、張翼德、趙子龍、張儁乂等名將紛紛出世,當真趕至北方之地,或許武藝派不上多少用場,計策反而更能建功。


    而嶽封也已打定主意,此番他不會同陳到一並前往,待陳到將縣中事宜處理妥當後,應當也能北行,成為嶽封的一步暗棋。


    “你們在外等候。”嶽封獨自進入驛站,揮筆成書,而後將那書信交予驛站主人,按下一錠銀兩,鄭重說道:“此書務必替我送至上蔡,交予一名為陳到之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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