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殊這才滿意,最後又巡著院子走了一圈,發現沒什麽活物之後放心離開。


    在虞城上空禦劍飛行時,千殊從上空向下看,唯有百花街是虞城一抹鮮豔的亮色。


    雪蘭,她突然想到這個姑娘,於是放慢了速度,飛身下去。


    雪蘭似乎早有所知一樣,站在窗邊看著她笑。


    “千姑娘,你來了。”


    千殊翻身進屋,屋裏麵桂花香濃鬱,讓人忍不住深吸了幾口,這應該是她休息的房間,布置的十分溫馨。


    雨青色的床簾上也秀著淡黃色的桂花,梳妝台上整理的很幹淨,上麵放著一個圓形香盒,千殊抬頭看她,她發髻上插著一隻嶄新的桂花簪子。


    雪蘭輕輕撫了一下簪子:“替我謝謝阿楚吧,他做的簪子很好看,我很喜歡的。”


    千殊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好幹巴巴的迴了一句:“你喜歡就好,他要是知道你怎麽喜歡,肯定也會很高興的。”


    “千姑娘,要不要坐下喝杯茶呢?”


    “不了吧,我還要趕路呢。”千殊下意識的迴絕,潛意識裏麵覺得喝茶以後有的是時間


    可是雪蘭卻柔柔的望了她一眼:“千姑娘,還是喝一杯吧,此次一別,可能就是永別了,就像有些人,明明那麽熟悉,那麽親近,可是一盞茶喝完,已是天人兩隔。”


    千殊心中一動,還是在她的指引下坐了下來,坐在窗邊的木桌前,木桌上有一個紅泥小壺,雪蘭為她倒了一杯茶,桂花茶。


    “這茶我一直舍不得喝,在陶罐當中密封著,今日請千姑娘您這貴人喝,這才不算辱沒了這茶。”


    千殊低頭抿了一口,蜂蜜的味道很甜,再搭配上桂花的香氣,一杯茶不像茶,倒像是哄孩子的糖水,卻比糖水好喝數倍。


    “這茶是一位友人送我的,她叫蘇繁,是蘇府的大小姐,剛才那麽熱的天氣,卻突然下了場大雪,我突然覺得心很痛,她不在了是不是?”


    雪蘭一雙清亮美眸,此刻染上幾分心傷來。


    千殊沉默的點點頭,肯定了她的說法,蘇繁已經將不滅之魂給予她,而肉身已經被阿蘇納給占據,至於她自身的意識,恐怕已經湮滅了。


    雪蘭閉上雙眼,一滴清淚從腮邊滑落。


    她哽咽道:“我就知道,一個月前,她突然性情大變,我就知道是出了事情,我知道她不是常人,可是我什麽都幫不了她,我隻是個凡人,壽命短短幾十載,沒想到著幾十載都不能陪她度過。”


    “她還記得你的,我遇見蘇繁的時候,她給我泡了一樣的茶水,很甜的茶,她說自己不喜歡喝苦茶。”


    雪蘭頷首低眉,有些懷念:“是啊,她從來不喝苦茶,就連喝飯都要配上糖的,千姑娘,其實見你第一麵,我就知道你是個姑娘了。”


    “雖然後來發生了很多,我不能夠理解的事情,但是我還是覺得你是個好姑娘的,你今天能來,也證明了我的猜想。”


    “這世界上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妖,有很多魔,也有很多像你這樣的修行之人,但是其中,至有人的壽命最短,也最脆弱。”


    雪蘭的眼睛看著窗外,好像在看那顆遙遠的桂花樹。


    “我有時候想,哪怕成為一隻小妖怪也好啊,也好摻合進她的人生裏,成為有用的朋友,可是我什麽用都沒有,她死的時候,我都沒見她一麵,那一日你們成婚的時候,可能就是我們見的最後一麵的,她穿嫁衣真美啊。”


    千殊本想說你見到的不是真正的蘇繁,可是看著雪蘭那張漂亮又憂傷的側臉,她又把話給咽了迴去。


    她不想掃興的說,哎呀,其實你看見的才不是蘇繁,蘇繁早就死了,死的很淒慘。


    何必這樣說呢,徒增她的悲傷罷了。


    千殊隻是辯解道:“雪蘭,其實蘇繁一直是把你當成好朋友的,真的,她的最後一麵是我見的,她跟我說,是拜托你把求救的信息發出去的。”


    “是的,她是疊成紙鶴,扔在牆外的,扔了很多隻,我後來才發現的,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自己不求救呢?”


    因為她被困起來啦。


    千殊隻是說:“因為她最信任的就是你了,你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她吃了很多的苦頭,這些事情解釋起來很複雜,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記她,你相信她,她一直記得你。”


    雪蘭臉上還有淚痕,眼眶卻又濕潤了。


    “謝謝你,千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不會忘記她的,那怕用隻有這短短幾十年,我永遠記得她。”


    “雪蘭,你真的很好,你是個好姑娘,如果你不願意在百花街,我可以幫你找一個新住處。”千殊下意識覺得雪蘭是被迫進百花樓的。


    雪蘭搖搖頭:“多謝千姑娘好意,但是雪蘭不想離開這裏,雪蘭真的很喜歡百花街,這裏的人都很好,人人都討厭虞城,可是虞城的大家卻都很愛這裏。”


    “原來如此,是我狹隘了,但是虞城也教會了我很多,我也認識了很多……物種。”


    千殊十分真誠,腦海裏麵閃過各式各樣的妖魔鬼怪,這裏的妖魔還都挺有趣的。


    雪蘭無聲地笑笑,喝完一杯桂花茶後,她舒懷道:“千姑娘,真是抱歉,浪費了你的時間,天也不早了,你繼續趕路吧。”


    能知道她最後的消息,雪蘭已然滿足。


    千殊於是起身抱拳:“雪蘭姑娘,再見了。”


    “再見。”


    千殊從窗口縱身躍下,衣袂飄飄,像個來去如風的俠客。


    雪蘭倚著窗欞,默默又垂下淚來。


    楚子澄早就在楊柳鎮等她了,二人還是迴到了當初來的時候那間成衣店的門口。


    “你怎麽來這麽遲,禦劍路上撞鳥了?”


    楚子澄調侃道:“要不就是碰見了個絕世美人絆住了腳步,禦劍飛的跟蝸牛賽跑似的,換螞蟻都飛的比你快。”


    “你嘴皮子這麽利索,當然這麽不去切菜?”


    “什麽意思?”


    “比刀快。”千殊一本正緊的懟了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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