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猜測非常準確,同意釋放拓跋珪也隻能暫時穩住塞外的叛軍。拓跋珪平安迴到塞外後,第一件事便是籌劃趁機攻入長城。


    所幸朝廷反應及時,在同意釋放拓跋珪的第一時間,便與晉朝開始議和,秦皇迴鑾長安後,又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了老帥張蠔率軍北上。


    當拓跋珪籌劃完畢,正式攻打長城時,張蠔所率的北征軍也及時抵達了長城。


    長城之外,兩軍正在廝殺。


    二皇子苻暉與老帥張蠔並肩站在戰車上,冷靜地看著戰局變化。


    苻暉看了看戰場,道:“如此大軍混戰,我軍似乎並未占優勢啊。”


    張蠔沉聲道:“叛軍進退有序,布陣靈活,老夫倒是小瞧了那拓跋珪。”


    此間戰場,北征軍與叛軍殺做一團,皆未占得優勢。


    苻暉感慨道:“那拓跋珪雖說是無恥小人,卻也的確有幾分本事。在他北歸之前,這些叛軍遠不如現在精銳,若是他們那時候與朝廷北征大軍作戰,必然會一敗塗地。”


    事實上,拓跋珪之所以沒有在歸來後立即攻打長城,而是籌劃了一段時間,正是因為他需要一點時間練兵!他剛迴來時,便意識到當時的叛軍絕對不是朝廷精銳的對手,故而前些日子一直在訓練這些叛軍。拓跋珪也的確訓練有方,至少今日一戰,叛軍已經能與北征軍戰個平手。


    張蠔此時想到了出征前裴盛秦的提醒,不由感歎裴盛秦的預判之準確。他歎道:“若是一直如此,恐怕此次北征便難以速定,將會變成一場持久戰了。”


    如今雙方都是精銳,鏖戰時雙方傷亡都很小。北征軍足足五萬人,叛軍更是有七八萬,按照如今的傷亡速度,這仗恐怕打個一年半載都打不完。


    苻暉苦笑道:“在老帥到來之前,孤麾下隻有區區數千弱旅,就連長城也堅守不住。如今不管怎麽說,起碼不用擔心叛軍攻入長城了。”


    張蠔眉頭微皺,對戰局很是不滿意。他掛帥出征是要平定塞外叛亂的,而不是單純的助二皇子守住長城。若隻是守長城,那麽北征軍完全可以據城堅守,今日又何必出城與叛軍鏖戰?


    張蠔取下腰間長劍,在手裏隨意晃了晃,然後歎了一口氣,將長劍丟到了地上。凝聲道:“二殿下,可有重一些的長兵器?”


    苻暉一愣,雖然不明就裏,卻還是很快點了點頭,道:“長城內有一把大刀,乃是孤出鎮長城之時父皇所賜,重一百八十斤。”


    “請將此刀借老臣一用!”張蠔抱拳道。


    苻暉點點頭,便吩咐親兵去取刀。不需多問,老帥做事,總會有道理的。


    “順便......再為老臣牽一匹好馬。”張蠔想想稍後自己打算做的事情,不由有些激動。


    苻暉懂了張蠔的意思,他驚道:“老帥......您是準備?”


    “擒賊先擒王,隻要拿了拓跋珪,叛軍便不攻自破了。”張蠔點點頭,目光眺望著叛軍中心的那個方陣,以及方陣中央被團團圍住的那具戰車。


    那戰車上麵,站著拓跋珪!


    苻暉不由想到了眼前這位傳奇老帥年輕時候的那些傳說,咽了口唾沫,肅然起敬:“來人,把孤的坐騎牽給老帥!”


    隨著年齡增長,佩寶劍坐帥帳運籌帷幄的日子漸漸增多,舞重刃騎寶馬衝鋒陷陣的時候卻越來越少。畢竟老帥是大秦朝的擎天柱,精神象征,誰舍得讓老帥一把年紀了還去衝鋒陷陣?每每掛帥出征,坐在帥帳裏把玩著腰間那把輕飄飄的寶劍,張蠔便萬分惆悵。他向往的,依舊是如年輕時候那般策馬衝陣,千軍萬馬避張蠔!


    張蠔遠遠眺望著拓跋珪所在之處,咧開了嘴角。似乎多年不曾衝過陣了,今日總算是能過把癮了,迴去後能找鄧老匹夫吹噓一番了......


    叛軍軍陣中,拓跋珪也在關注著戰局。


    他的左邊站著頭號小弟獨孤庫仁,右邊則站著花老英雄。是的,沒錯,花老英雄充分發揮了他善於鑽營的本性,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抱住了拓跋珪的大腿,成為了拓跋珪的二號小弟。


    拓跋珪輕聲道:“獨孤將軍,你覺得朝廷派來的北征軍是由誰領兵?”


    獨孤庫仁歎道:“啟稟主公,屬下不知。朝廷的北征軍剛剛抵達長城,咱們在長城內的探子暫時還沒有傳迴任何消息。”


    拓跋珪此刻暫時還沒有自稱代王,也還沒有自稱大魏皇帝,因此獨孤庫仁還是以主公稱之。


    “咱們的兵馬被我訓練了這麽多日,都隻能與北征軍打成平手,可見這北征軍的確是精銳。”拓跋珪幽幽歎道,他對自己練兵的能力可是非常有自信的:“這北征軍是好兵,隻盼朝廷派來的統兵將領是個尋常武將了。隻要朝廷派來的武將不行,再好的兵也發揮不出全部實力,我軍就還有希望能夠攻入長城。”


    拓跋珪微微有些失落,朝廷此次的反應太快了,他才剛剛練好了兵,還沒等他殺入長城呢,朝廷的北征軍就到了。若是北征軍再晚幾天到,待他殺入了長城,那時候便是四麵開花的大好局麵了,可惜啊可惜。


    和張蠔一樣,拓跋珪同樣對僵持於長城之下不滿意。隻不過,張蠔想的是擊潰叛軍,一舉平定塞外七郡;而拓跋珪則恰恰相反,他卻想擊潰朝廷的北征軍,殺入長城之內劫掠。


    花老英雄不動聲色地拍著馬屁道:“主公乃是萬古不遇的人傑,注定要橫掃寰宇,成就無上霸業的!不管朝廷派來的是哪位將領,也絕不是主公您的對手啊!”


    拓跋珪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花老英雄的馬屁極為受用。


    獨孤庫仁偶爾看向花老英雄的眼神有些幽怨,心中暗罵道:你這不要臉的狗才,原本是老子的奴才,如今居然攀上了老子的主子,和老子平輩了,簡直過份!早知道你是這樣的花承萊,老子當年說什麽也不會提拔你的!


    “咦,那是?”


    拓跋珪詫異地叫了一聲,獨孤庫仁與花老英雄順著拓跋珪的視線望去,卻見北征軍中衝出了一人,那人身披金甲,騎紅馬,持大刀,正朝著叛軍的中央軍鎮衝來。隻是距離太遠,尚且看不出那人麵貌。


    “金甲......看來是個尊貴人物,莫非是二殿下?”


    拓跋珪眯起眼睛,輕聲說道。此時他雖然正在做造反的事,但還沒有公開宣布自立,因此依然稱苻暉為二殿下。這也是因為他剛剛迴到塞外,還沒徹底處理好塞外七郡的軍心民心,擔心貿然自立引起民間反彈。在原本的曆史上,拓跋珪也是一直苟到了太安二年才正式自立的,是個深諳悶聲發大財的道理的狠人。


    獨孤庫仁搖搖頭,道:“二殿下雖然不是膽小之人,卻不擅武藝,不可能單騎衝陣過來送死。”


    拓跋珪點點頭,道:“那此人應該便是北征軍的主將了,卻不知來的是哪一位?”


    拓跋珪暗想,要是來的是姚萇慕容垂之類的奸臣,便試一試能不能臨陣勸降,大家一起謀朝篡位,豈不美哉?


    花老英雄嘲諷道:“此人居然敢單騎衝陣,簡直是找死,咱們中軍足足上萬將士。那人難道以為他是鄧帥張帥麽?”


    四周叛軍將領聽到這裏,皆是莞爾一笑。


    鄧帥張帥?怎麽可能!全大秦朝誰不知道,兩位老帥都是國寶級的人物,連陛下都指望讓兩位老帥安享晚年多活幾年,也好震懾天下不軌之人。近些年來就連掛帥指揮這種事兒,兩位老帥都很少親自出麵了,哪裏可能跑來衝陣。


    就在拓跋珪與叛軍諸將說話之時,那金甲武將卻已輕輕鬆鬆地策馬衝過了兩軍膠著的地帶,一路上還順手砍翻了幾十個叛軍,眼看著離叛軍的中軍大陣已經很近了。


    花老英雄瞪大了眼珠子,歎道:“此人還真敢衝陣不成?”


    先前雖說看到這人往大陣的方向衝,也調侃過此人要衝陣。但包括拓跋珪在內,叛軍將領們其實都覺得那人隻是打算衝到膠著地帶參戰,卻沒想到他還真的穿過了膠著地帶,竟直挺挺的朝大陣衝來。


    要知道,這大陣可是足足留有萬餘精銳叛軍啊!他怎麽敢?


    拓跋珪眼睛尖,隨著那金甲將領距離變近,他隱隱能看到那將領的五官:“此人看著有點麵熟,似乎是個老頭,可惜距離還是有些遠,看不太清楚。”


    獨孤庫仁冷笑道:“竟還真敢衝陣,這人真是個瘋子。中軍聽令,待此人過來,便將他撕成碎片!”


    “諾!”


    中軍叛軍皆高聲應道,同時一個個興奮地端起手上長槍,摩拳擦掌,心中高興極了。那人一身金甲,一看就是個身份不凡的,孤身衝陣等同於故意送死,一會兒誰運氣好搶到了他的人頭,豈不是白撿了大大的功勞?


    近了,那金甲將領更近了。


    近到了拓跋珪能看清他的五官......


    拓跋珪身子一抖,身子不由倒退兩步,瞳孔中瞬間被恐懼填滿。他張開了口,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便聽到對麵那金甲將領高聲叱吒。


    “老夫張蠔,奉詔討逆,抗拒者,死!”


    張蠔舌綻春雷,一聲叱吒,便如雷霆降世!離得近的一些叛軍,甚至被震得五官流血。


    花老英雄被這一身厲喝嚇得不輕,頓時覺得褲襠一緊,有種想尿褲子的衝動。他滿臉恐懼地看著拓跋珪,結巴道:“主,主公,那,那人是,是?”


    拓跋珪此刻已是冷汗自流,牙齒上下打著顫,他顫聲道:“他是張帥!”


    獨孤庫仁也好不到哪兒去,同樣驚懼交加。


    張帥?怎麽會是張帥!那可是和鄧帥並立的大秦戰神啊!那可是掃滅諸國天下無敵的絕世神將啊!


    光是迴憶起張帥昔日的那些彪炳戰績,就足以讓全天下人都生出畏懼之心,全天下沒有任何人有勇氣在戰場上與鄧帥或者張帥相遇。


    可此時,張帥來到了他們的麵前,還親自向他們發起衝鋒!


    “主公,咱們該怎麽辦?”獨庫庫仁帶著哭腔問道。


    拓跋珪終於緩過神來,他幼年是可是親身經曆過朝廷平定北代的戰爭的,他比誰都清楚這位老帥的恐怖!他立即尖叫道:“快來人,去前麵擋住他,一定要擋住他!”


    然後又一把抓起獨孤庫仁的手,道:“獨孤將軍,咱們先撤!”


    喜歡秦臣請大家收藏:()秦臣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秦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縱橫方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縱橫方寸並收藏秦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