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念頭,裴盛秦眼珠一轉,當即做出苦笑的樣子,道:“既然命裏如此,也罷,在下願為三太子效犬馬之勞。”


    石三太子展顏笑道:“得裴公子相助,簡直是如虎添翼啊,看來是天欲使我大趙複國!麻姑,還不速速為裴公子鬆綁。”


    石三太子此時是非常歡喜的,他手裏掌握著後趙留下的幾個秘密寶藏,因此並不缺錢,有錢就有人,因此他也並不缺人。但能用錢招納的,頂多是些江湖遊俠類的人物,難登大雅之堂。因此,石三太子缺的是什麽?是能為他出謀劃策的高端人才啊!


    麻姑雖好,畢竟是以卜算見長,真論起軍國大策,她一個遺孤又能懂多少?而裴盛秦因襲取會稽而一戰成名,大有躋身名將行列的趨勢,似乎又是個容易拉攏的少年郎,在石三太子看來,拉裴盛秦入夥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了。


    麻姑應了一聲,便放下短劍,走到裴盛秦身邊附身蹲下。一邊鬆綁,一邊用細小的聲音說道:“小子,你可別耍花招。”


    聞著近在咫尺的芳香,聽著殺氣凜冽的細語,裴盛秦不禁凜然。麻姑不同於誌大才疏的石三太子,她對裴盛秦如此順從,還是有些疑心的,這是在警告裴盛秦了。


    裴盛秦忙義正言辭道:“我裴氏也曾是大趙百姓,此乃匡定家國之義舉,裴某義不容辭!”


    裴盛秦默默在心中想到:裴氏也曾是大晉百姓、也曾是大魏百姓、也曾是大漢百姓、也曾是大周百姓、也曾是大商百姓、也曾是大夏百姓...幾千年來朝代都不知換了多少,你後趙幾十年的統治算老幾?


    待鬆了綁,石三太子便先朝裴盛秦一鞠,說是賠罪。裴盛秦自然也是一鞠,連說不敢不敢。演了一出賓主融洽的戲碼後,裴盛秦便被麻姑扶著也坐到了小桌旁,就著昏暗的燭火,石三太子開始使用自己新招的謀士了。


    “石某如今錢財有一些,足夠開銷。人手也有一些,遍及各地。如今暴秦據有天下,監察森嚴,石某有複國之心,卻不知該從何處下手,煩請裴公子解惑。”


    石三太子對己方情況說得非常籠統,畢竟裴盛秦剛剛入夥,還是被綁來的,自然不可能立即把一切底子向裴盛秦和盤托出。


    不需他說明,裴盛秦大體也能猜到,後趙雖遠不及前秦,當年卻也是能和東晉扳手腕的中原大國,曆代趙帝留些隱性力量給後世子孫以防不測,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別說錢財和人手了,就是石三太子說他手底下有幾萬軍隊,裴盛秦都不會懷疑。當然,這股力量肯定遠不足以動搖前秦的統治,否則這位石三太子也不會在曆史上默默無名了。


    這種沒前途的破賊船,誰愛上誰上,反正我不上!裴盛秦想了想,信口道:“若在下早日相遇三太子,便不去取會稽,此時秦朝或許已然土崩瓦解,那便是反秦複趙的良機。可惜,你我相遇太晚!”


    石三太子和麻姑聽了,皆是一歎。是個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淝水之戰後,前秦是真的暗潮洶湧,大有一言不合天下皆反的趨勢。可惜,裴盛秦拿下了會稽,給前秦朝廷增加了無形的威勢,剛好壓下了無形的暗潮。現在前秦的內部局麵又趨向穩定了,除非前線再爆發一次大敗,否則前秦內部很難出亂子。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事既已發生,也隻能另想辦法了。”石三太子歎道。


    “秦朝強大,既然不能從內部讓其崩潰,就隻能從外部想辦法了。在下愚見,這破局之地,該是晉朝!”


    “晉朝?晉朝偏安江左吳會之地,國弱民疲,實力不足暴秦萬一,如何破局?”


    “天命無常,此次淝水之戰,晉朝不就打贏了麽?三太子大可設法在晉朝立足,如此好處有三。其一,率眾離開秦境,不必躲避秦朝官吏監察,行事便宜;其二,三太子與麾下之人大可設法入仕於晉朝,漸漸獲取權力地位,或可借晉朝之力撬動秦朝;三來,就算晉朝奈何不了秦朝,卻有長江天險,自保有餘。三太子大可設法攪亂晉朝,再火中取栗,奪江左之地以複國。”


    裴盛秦心想,這群反動分子留在前秦也是個麻煩,若是能忽悠著他們去東晉搞事情,那是最好的結果了。要是這石三太子真有能耐取代東晉,裴盛秦不介意拍個巴掌叫聲好。


    麻姑冷聲道:“攪亂天下再火中取栗,不正是我們現在在做的麽?我大趙居於中原,如今中原為秦所據,自然應該設法攪亂秦朝,裴公子卻提議去晉朝,不知是何居心?”


    裴盛秦理直氣壯地說道:“以三太子的錢財和人手,若是真能攪亂秦朝,應該早就在做了吧。既然如今還未見成效,便說明三太子的財力物力並不足以做到這一點。而晉朝則不同,晉朝衰微,三太子的力量放在秦朝起不了浪花,若是放在晉朝,那可就是驚濤駭浪了。因此,去攪亂晉朝更容易成事。”


    一番話說下來,麻姑不反駁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石三太子手頭的幾個寶藏麻姑是知道大概的,她清楚,那些錢確實不足以攪亂前秦,否則他們也不會眼巴巴地等機會了。好不容易等來前秦淝水戰敗的天賜良機,還被裴盛秦給攪和了。但那些錢要是放在晉朝,說不定還真能的把晉朝攪亂。


    石三太子皺眉道:“中原百姓無不懷念我大趙,隻要秦朝一亂,我振臂一唿,定然天下響應。至於江左,卻非大趙故地,去了江左毫無群眾基礎,縱然攪亂了晉朝,又該如何火中取栗?”


    百姓無不懷念大趙?群眾基礎?你仿佛故意在逗我笑,這是假話說多了自己都當真了嗎。


    裴盛秦忍著笑說道:“若能攪亂秦朝,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力有不及,也隻能退而求其次了。至於群眾基礎,這個是可以培養的,待三太子在晉朝站穩腳跟後,大可拿出錢財多做善事以邀買民心。當年晉朝同樣是中原大國,在八王之亂後播遷江左。晉朝能夠如此延續國祚,趙朝自然也能效仿。待到趙朝在江左複國之後,再厲兵秣馬,尋覓收複中原之機。”


    麻姑心裏還是有些數的。她不似石三太子那樣盲目自信,她很清楚後趙在中原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麽民心可言了。選擇去中原起事和在江左起事,其實都是差不多的。此時,她反倒覺得裴盛秦的建議有幾分可行性了,於是她向石三太子微微點點頭。


    裴盛秦也確實不算是在坑他們,畢竟無冤無仇的,又是幾十年前那代人的舊恩怨了。管他餘孽不餘孽,隻要別在眼前晃悠就行了,忽悠他們去東晉當然再好不過,這也確實是一條可行的路子。


    裴盛秦現在隻想忽悠他們把複國的目標轉移到晉朝,然後自己再想個法子逃迴臨沂。自己此時被劫走,父親應該非常著急吧。


    石三太子見了麻姑點頭,心中會意。連忙又拉起裴盛秦雙手,哈哈大笑道:“裴公子轉瞬間就能想到好計謀,果然是賢才,賢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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