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全是遠古的怨氣,即便天叢雲劍的光都不能完全照亮這裏,那些陰暗地似乎隱藏著鬼靈,它們無時不刻窺探著海神大裂縫裏的光明,但又過不去,於是,便開始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孤寂。


    破碎的甲板和桅杆榻在一起,壓碎人類的貪婪,隱藏無數個傾城美人魚後的悲劇。


    頭骨旁落下一個黑靴,它帶著一層薄薄的膜,踩起積於地麵的汙穢,驚得愛吃腐食的線帶蟲四處逃竄。黑靴的主人打量著四周,沒有為這裏的景色悲歎,而是急於尋找一個叫“赤需”的鮫人。


    走了許久,背後海水波紋形成的高牆都被星則淵和幼幽甩在身後,它們變得無比低矮時,幼幽手中的海螺發出光粦的聲音。


    “見到他了嗎?”


    突然發出的微冷聲嚇了幼幽一跳,她連忙將其舉起,放在星則淵麵龐一側。


    “沒有。”


    “迴來吧,別離冥界眼太近!”


    “冥界眼是什麽?”


    “沒人知道它究竟通向何處,但它會迸發出極強的力量衝擊,那裏黑暗而神秘,別丟了命。”


    雖然光粦想讓星則淵從赤需那套取消息,但她不想欠人類人情。


    “好,馬上迴去!”


    這裏是鮫人的世界,連光粦都未曾掌握的地方,星則淵不準備冒險。但他眼前,突然閃過幾道黑影,它們遊動的速度極快,且繞自己而行。


    “他們來了。”


    星則淵說完,本能的將幼幽護在身後,同時右手上指,令天叢雲劍浮在空中,釋放出足照方圓五公裏的亮光。


    這陣光像陽光一樣,令赤需等人逐漸放慢速度,他們從未見過這等光亮,此時有些……癡迷。


    在幽黑的禁地,這道光與四周形成鮮明的反比,照亮的還有鮫人們的麵龐。


    “這就是赤需常說的……陽光嗎?”


    在火岩激動興奮時,刺喃喃自語,同時停止遊動。在眾位鮫人中,赤需率先向前,出現在星則淵眼中。


    星則淵就知道這陣強光能引出赤需等人,但後者接下來的反應超出星則淵預料。


    赤需出現在星則淵的視野裏,不斷向前時,問:


    “這是什麽?”


    他的語氣有些瘋狂,似乎不懂這陣光為何會發生在這,在他的認知裏,這是日星特有的專利。


    “銘文器而已。”


    “銘文器……”


    赤需呢喃,他知道銘文器是什麽,製造方式他們也會,但他從未想過,還有銘文器會釋放出這麽強的光。


    “你是赤需?”


    星則淵問時,顛覆之前對赤需的想象。從國王和光粦口中,星則淵想象出的赤需是個鐵塔般壯碩的大漢,因為脾氣暴躁,身上應該會有很多傷痕。但他就在眼前,和他想象中的模樣完全不同。


    赤需高三米,身材勻稱,模樣俊逸,一頭紅發偏長,微紅色的魚尾沒有瑕疵,像大海完美的作品。這樣一個人,發起脾氣該是什麽樣的呢?星則淵無從得知,此時也沒空多想。


    “對!你呢?”


    “我叫星則淵,此行是為了問你一個問題。”


    “在此之前,告訴我你和老國王的關係!”


    “沒有關係,我隻是想勸他加入我們的聯盟,一起對抗古門司。”


    對抗古門司?此話一出,沉溺於光中的眾鮫人皆謹慎起來,這一瞬間,一股極強的氣息衝出他們體內。


    “喂,發生什麽了?”


    海螺中發出的聲音令這裏的氣氛再凝兩分,星則淵眼中的赤需皺眉,這是光粦的聲音,他能聽出來。


    “沒什麽,正和赤需談話。”


    星則淵說完,拿過幼幽手中的海螺,將其捏碎。


    “老國王答應你的聯盟了?”


    赤需唿吸變得沉重,額頭鱗片旁的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衝出,將星則淵斬殺。老國王是什麽意思?寧願相信一個人類都不相信自己嗎?該死!該死!這個愚蠢的老混蛋。


    “不!國王沒答應。”


    “那你來幹什麽?”


    仿佛下一刻就要出手的赤需讓星則淵繃緊了弦,剛才那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男人一下子成了野獸。


    “國王比較保守,隻想守護鮫人王國的安寧,更不想讓你去淌外麵那潭渾水。他可以不加入我們,但要是古門司將鮫人世界也劃入進攻對象,鮫人王國將迎來災難,所以我想問你,和古門司聯盟的你,是否聽羅邁德·德古拉彭說過,他不進攻鮫人。”


    之前他們的反應就已證明和古門司聯手,所以星則淵直奔主題。


    “為什麽要告訴你?”


    赤需也很謹慎,在確定星則淵是否在耍花招前,他不會說出這些事。


    “我聽說過你的事,國王阻止你是因為怕你給鮫人王國帶來災難,讓其他人將矛頭指向這裏。但如果羅邁德·德古拉彭說過不進攻鮫人王國,那就一定不會進攻,這樣一來,國王也不會阻止你們。”


    “什麽意思?”


    “羅邁德·德古拉彭不是什麽好人,但他說過的話一定會做,也就是說,如果他說過不會進攻鮫人王國,你就可以沒有顧忌的將整個計劃告訴國王,在不破壞王國的前提下,他也許會答應你出去。”


    這些事星則淵都在之前的談話中告訴國王等人,真是因為如此,他才有這次前來的機會。


    “你是古門司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為什麽要問這些?”


    “為了確保鮫人王國的安全!”


    星則淵說時,鮫人們想笑。


    “貪婪的人類,會這麽好心?”


    在赤需麵前的星則淵眉目肅然,不像在說謊。


    “古門司的實力比你想的強,破壞力也比你想的要猛,他們征服世界不是沒有可能,要是鮫人王國不在進攻範圍內,我會立馬離開,不再打擾你們。但要是鮫人王國也在他進攻的範疇內,我會一直勸說國王加入我們的隊伍,直到成功。所以,請迴答我,羅邁德·德古拉彭是否對你說過類似的話,你要想好,否則就算你擁有大海,也會失去整個鮫人世界。”


    這下,“光”組織中的鮫人都看向赤需,要是羅邁德·德古拉彭說過不進攻,他們肯定誓死追隨,甚至可以拉攏更多人加入這個組織。但要是沒說過,他們……立馬會走!殺掉國王和光粦的蠢事,他們思考了很久,還是覺得不可。


    似乎察覺到大家的目光,赤需猶豫了一下,說:


    “他說過,不會進攻鮫人世界!”


    鮫人們暗自慶幸,刺和火岩更是含笑擁抱。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告訴國王自己的意圖,然後去參加戰鬥,獲得大海了。


    赤需和星則淵持續對視,挪不開眼睛,前者的眼睛通紅,但沒有飄忽,星則淵感覺他說的是真話,但總有些不對。


    “祝你好運!”


    說完,星則淵拉著幼幽離開,那道光亮也離鮫人們越來越遠。


    “赤需,我們什麽時候告訴國王我們的計劃。”


    “要不就今天吧?”


    大家興高采烈,刺在一旁略顯冷靜的說:


    “這兩個人類來的恰到好處,這樣一來,國王便會改變主意。”


    “先迴去休息吧,養足精神再迴去,我們做的不是錯事,不能這麽狼狽就迴去見國王!”


    赤需故意提升自己的情緒,大家覺得有道理,興高采烈的迴到大本營。


    “赤需……”


    空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因為身上有傷,而且疲憊,所以把心思藏在心裏。


    眨眼,星則淵已出現在光粦眼前。


    “怎麽樣?”


    “赤需說,羅邁德·德古拉彭說過,不會進攻古門司!”


    光粦鬆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鮫人世界便不會成為他們的敵人,可以放心了。”


    星則淵平靜的模樣令光粦詫異。


    “但赤需他們會帶著鮫人和你作戰,你不害怕?”


    “他是為了鮫人的利益,和古門司不同。”


    停頓了一會,星則淵眼中閃出寒光。


    “但如果真的在戰場上相遇,我會殺了他!”


    光粦經曆各種考驗,不會被一道眼神嚇到,她問:


    “如果赤需說的是假話,是不是鮫人王國會有危險?”


    “對!但應該不是假話,否則他沒有出去戰鬥的理由!”


    王國都沒了,所有鮫人都會滅亡,赤需再出去戰鬥,有何意義?


    光粦點頭,他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但沒有說出來。


    “事已至此,我們該走了!我們還要去找尋其他可以聯盟的人。”


    光粦沒有留下他們去給國王說再見,鮫人沒這習慣。她扭頭叫來兩人,讓兩位鮫人戰士帶星則淵他們迴到海上,這樣速度會快一些。


    星則淵和光粦對視,而後懷著無比沉重的心,隨著鮫人離開。


    三個小時前,星則淵還很高興,覺得自己的計劃成功了,鮫人們看到了自己的消息,他相信自己可以勸通鮫人加入自己的聯盟。但沒想到,現在的局勢完全被逆轉,鮫人不止不會加入他們,還有可能大量加入古門司。這是個不好的消息,他得迴船上報告。


    在此之前,光粦暫且讓戰士們撤去水牆,但沒有撤掉防衛。拿起交流海螺,等那邊傳來智叟的聲音時,光粦說:


    “智叟前輩,請把海螺給國王。”


    “好。”


    海螺那邊傳來國王的聲音後,光粦說:


    “國王,星則淵和幼幽已經迴人類世界了,他們問話成功,赤需說,古門司沒有將鮫人世界劃進攻擊範圍。”


    “先撤兵吧,我會讓白牙增加海底瀑布的哨兵。”


    “您的意思是,依舊不讓赤需出去?”


    “不!但我要讓他自己來宮殿給我解釋清楚。”


    “國王,我明白了。”


    光粦清楚老國王為何要這麽做,他們現在根本不掌握實情,隻在人類和赤需的口中了解情況,這種方式太過冒險。


    星則淵說羅邁德·德古拉彭從不會說謊,他有那個實力說什麽做什麽,這話聽起來似乎沒問題,但鮫人印象中的人類實在太狡猾了,老國王難以相信。


    星則淵他們走了,放棄了拉攏鮫人加入聯盟,也就是說他們相信赤需說的話,同時應證了自己之前的言論。但老國王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他擔任國王一職已過百年,有一種直覺,像大海暴發海嘯,很多動物可以憑借“第六感”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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