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沾滿灰塵的臉上又流下兩行淚,他麵孔僵硬,心髒一瞬間暫停。他張開的嘴在顫抖,唿吸變得困難而急促,吸進去的一口氣遲遲不能進入肺部,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也無法去思考問題。最終,他麵孔朝地,狠狠的倒在地上。


    身體抽動,望舒掙紮著想要站起,但渾身無力。


    穿星!穿星!


    望舒呢喃著這個名字,眼前全是模糊的水珠。


    德古拉彭將穿星的屍體丟在地上,而後走到望舒身邊。他蹲下身子,若虎臥龍盤,目光狂熱。


    “她是你的秘書,算很親近你的人,但她被我親手殺了,你應該很憎恨我吧?”


    德古拉彭寬大的手掌放在望舒的頭上,似乎掌握著他的生死,後者低頭沉默,似乎一個不敢反抗的懦夫。但下一刻,望舒猛地仰頭,他的臉上全是淚水和執著,恨意在雙眼裏迸濺。


    隨望舒抬頭而動的是鋒利的石中劍,它泛著藍金色的光,代表高貴的王權。劍閃寒光,直朝德古拉彭胸口而出。因為距離很近,石中劍又帶來鋒利的劍氣,所以插了進去,但可惜,繼續深入時被一隻鋼鐵大手抓住。


    “啊——”


    望舒甩動右臂,將德古拉彭的手掌從自己頭頂打開,而後雙手握住劍柄,令其在德古拉彭的手掌中滑動,試圖刺穿德古拉彭的胸膛。在舊創上新加一傷,大於兩處有傷帶來的疼痛,說不定還會留下難以醫治的暗疾。所以,望舒手上的力氣不斷加大。


    “看來得給你點教訓!”


    德古拉彭催動色星神,猛地拔出劃開自己舊創傷口的石中劍,它蘊含著無比強大的劍氣,但此時無論如何催動,就是傷不了德古拉彭。後者的肉體堅硬程度加磅礴的星神星團之力早已可戰神靈。


    半蹲的身軀微微舒展,德古拉彭有力的左腳掌將石中劍踩在腳下,而後直腰,猛地落拳。沉重的拳頭打在望舒臉上,令其大腦暫停思考。


    身體在地上抖動幾番,德古拉彭見之,緩緩轉身,有離開之意。繼續待在這已經沒有意義了!


    因為之前的動靜,總部大樓下全是人,他們抬著頭,看到德古拉彭離開的身影。之前落下的樓層被中將扔到不遠處的空地上,所以沒傷到人,至於其中的星則淵和幼幽,已被木傑良給帶了出來。


    將士們還不知道發生了,所以竊竊私語著。


    “發生什麽事了?”


    “不清楚啊!”


    “快,上第七層!”


    “把巫醫師叫過來,有人受傷了!”


    “這是突襲嗎?”


    ……


    在諸多聲音裏,跑上大樓第七層的戰士有些震驚,隻見,望舒靠著走廊,懷中抱著穿星。後者已無氣息,前者雙目失神,麵容頹廢。他的神態寫滿孤獨和絕望,還有無助。


    “你們先下去,給他點時間。”


    魯蘭青捂著手臂,對中將們說時,一位少將問:


    “上將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麽?”


    “召集在新世界的所有世界政府官員,一會你們就知道了!”


    “好……好吧!”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後,第七層又恢複平靜,隻剩下望舒和穿星。


    他抱著她,內心複雜。米東戰役後,穿星問過自己,問他喜歡那種女孩,他說喜歡溫柔的長發女人,望舒覺得那種有一頭青絲長發的女人十分感性,所以,穿星開始蓄發。


    眨眼兩年過去,穿星的頭發已從之前的超短發到現在的過肩,甚至到了後背,算是長發了。但它散在地上,死氣沉沉的,再也無法在空中飄動。


    風將樓道貫穿,將望舒臉上的淚吹幹。他摟緊穿星,親密的動作令走來的明日夢開口。


    “看來你明白她的心意。”


    “她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我不是傻子。”


    “那你為什麽不給她迴應?”


    明日夢坐在望舒和穿星對麵,手中拿著一個棕皮的足有五厘米厚的大本子,它和望舒一樣沉鬱。望舒知道穿星對自己而言很重要,但他沒想到在生死麵前才明白那個重要程度有多高。


    “我是世界政府首腦,談情說愛那種事,我做不到。在坐上這個位置時,我就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準備。”


    望舒的聲音有些嘶啞,像著涼生病,其實沒有,隻是他壓迫到了自己的聲帶。


    “要看看她的日記嗎?這是她留給你的唯一東西,估計裏麵記載了這些年來想對你說的所有話。”


    望舒將其接過,目光黯淡,提不起精神。


    “首腦,雖然你會難受,但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


    “說吧。”


    難道還有比穿星死了更讓人傷心的事嗎?其實是有的,當一個人為你著想,她的關心和思念就會化成綢帶,把兩人連接在一起,現在綢帶還在,但穿星沒了。


    “就在剛才,我和穿星起了爭執,甚至吵了起來。因為前段時間我告訴了她關於古門司的事,首腦,你不用吃驚,這是藿米多告訴我的。在我告訴穿星古門司的事後,叮囑她不要太過激進,但她不聽,甚至暗中找到了古門司所在的空間。我意識到情況不好,所以讓她停手,但她很倔,她說想幫你分擔,隻有了解更多才行。”


    望舒能想到穿星倔起來的模樣,麵對他人的叨擾,她會把臉一偏,然後不管說什麽都無法改變她的想法。她就是拚著這股狠勁,才脫穎而出的。


    “我和她吵得很兇,甚至忘了你要迴來,在我們收到魯蘭青的通知後,她不顧危險,第一個來到你身邊,沒想到……”


    發生這種事,是無數話語都說不清的,望舒搖了搖頭,聲音越來越小。


    “別說了,別說了。”


    明日夢抿了抿嘴,低下眸子,有些失落。她明白望舒的感覺,她也失去過自己心愛的人。


    高挑的她起身離開,留下一句話在走廊裏徘徊。


    “首腦,盡快走出來吧。”


    望舒耷拉著眼皮,看著懷中的穿星,她麵容有些消瘦,不知熬了多少次夜。


    “都說了進辦公室要敲門,你怎麽記不住呢?”


    如果穿星當時在辦公室外,望舒怎麽也不會讓她進來,可惜,沒有如果。有句話叫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其實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珍惜的方式,望舒也是,但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穿星從二十八歲開始成為望舒的秘書,直至今天已經十幾年了,她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都留在輔佐世界政府首腦的工作上,隻為榮耀,和自己堅信的愛情。


    第一次見望舒時,穿星並沒有其他感情因素,她一本正經的看著這個絡腮胡男人,望舒以前留著絡腮胡,這段時間剃掉了,隻剩一頭淡金色的頭發還保留著以前的模樣。至於那張麵孔,早已不用任何裝飾,光用皺紋就能顯出成熟和滄桑。


    後來,穿星愛上這個男人,他正義而溫柔,會提醒她勞逸結合,在她累倒時,他會將她抱在懷裏。那段時間,穿星最美的憧憬就是在望舒退休後和他在一起,她會嫁給他,成為陪伴他一生的人。可是現在,她躺在他的懷裏,再也感覺不到高興。


    望舒不敢翻日記,他怕情緒失控,他是世界政府首腦,也是人!


    抱起穿星,望舒一步步走下七樓,朝其下走去,一樓和二樓塞滿了人,他們都在通知各地的世界政府軍官,剛才魯蘭青以上將身份下令,召集新世界校官及校官之上的軍官。


    在他們的目光中,望舒抱著穿星離開,他現在無法表達自己的悲傷,隻有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望舒,去哪?”


    木傑良問時,他目光呆滯的迴答。


    “我晚上會迴來,等我開會。”


    “是!”


    木傑良看向不遠處的魯蘭青,暗自悲歎一聲。穿星的死很突然,誰也想不到德古拉彭會將矛頭指向她。走向魯蘭青,木傑良說:


    “希望首腦早點走出來,我們現在時間緊迫,雖然有一年時間,但聯合人心會很困難。”


    “別急,給他點時間,況且聯合人心並非難事。”


    “前輩,為何這麽說?”


    “危險越大,聯合人心越簡單,這次穿星的死能讓我們輕易的把世界聯合在一起。有麻煩的,也隻是東域界那幾個封閉國家。”


    木傑良微微點了點頭,而後看向望舒,他一個人的身影,無比孤單。


    “穿星,有些話我沒機會對你說了,如果我在你死之前對你說我愛你,你是否會高興?穿星,再見了,不過你放心,我會親手替你報仇,即便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你放心,德古拉彭的計劃,是不會實現的!”


    望舒要去的地方叫綠色故鄉,世界政府的高層或有突出事跡的死者能安葬在哪,現在,穿星要去哪,至於他,早晚也會去,而且會安葬在穿星身邊。有些事我們無法改變,即便走過一生也隻能遺憾。


    望舒慢慢走向圓弧港,慢慢乘上一座快船,朝綠色故鄉而去。


    在此期間,德古拉彭已迴隔塵世界,這裏隻剩十和老三還有意識,但德古拉彭並不覺得冷清,他覺得隻有把所有事都掌握在手中,才算真正的安穩。


    見德古拉彭胸前傷口仍在,十問:


    “高祖,為何不殺了星則淵和幼幽?”


    他在德古拉彭身邊待了一百多年,清楚德古拉彭的實力,隻要他想,不管星則淵和幼幽身邊有誰,他們都得死。也就是說,除了德古拉彭自己不想,否則他的傷勢肯定已恢複。


    “夢·文初和妍軒·梁均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我很敬佩他們,也認可他們。星則淵和幼幽身上有他們的影子,所以我讓他們活著,讓他們見證絕望,然後再死去。最後關頭他們會明白的,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他們會為我的壯舉歡唿!”


    “時間夠嗎?”


    十有些擔憂,德古拉彭說:


    “夠!明年的這個時候開戰,戰爭最多持續一個月,然後這個世界會被我收入囊中,等到那時,便是開祭壇,祀天神之日!”


    “高祖萬歲!”


    十和三單膝下跪,像孤獨的臣子正對帝皇行禮。


    即便德古拉彭沒有修補自身的傷勢,但十還是相信他,他是神!是這個世上,唯一的,真正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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