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則淵其實不太懂夔王和兩儀聖獸口中的混沌,他甚至不知該從哪進入混沌,因為混沌是無處不在的,但又不便打開。


    “夔王前輩,希望您照顧一下幼幽和凡奧。”


    星則淵對夔王鞠躬,三十度以表誠懇。幼幽跪在地上,身軀柔弱,棉花糖一樣的小臉上全是汗,看著讓人心疼。


    “好。”


    星則淵點頭,有夔王照顧,他就放心了!


    “我們準備打開虛空,最後確定一次,準備好了嗎?”


    丹生陽問時,星則淵點頭,心裏雖然忐忑,但帶迴窮淩的心無比堅定。事情和他起初想的有些不同,他以為自己會和兩儀聖獸爆發一場戰鬥,然後拚死將窮淩帶迴去,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雖然不用戰鬥,但依舊以命相搏。為了窮淩,他願意拚!


    “準備好了!”


    “缺口將出現在你的頭頂,準備好!”


    “是!”


    星則淵的心髒狂亂跳動,在強有力的心跳聲中,星則淵抬起頭,口中吐氣,以此平複心情。腳掌在圓形石台上來迴碾動,星則淵準備上衝,身體四周出現一些黑色的氣息,以此來抵擋未知的傷害。


    “倒計時五秒!”


    丹生陽的聲音令星則淵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混沌是一切誕生之處,但現在很危險,他要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進去,然後讓兩儀聖獸將其修補。身體下壓,星則淵做好隨時衝出的準備。


    “四!”


    凡奧扭頭,看向幼幽,要是她催動白眼,自己也許能跟星則淵進入混沌。但幼幽還沒完全緩過來,其實就算幼幽狀態良好,也不會讓她去,幼幽會聽團長的話。


    “三!”


    怎麽辦?怎麽辦?凡奧看向五米外的團長,他的注意力全在頭頂。她真的很想去找窮淩,因為窮淩正處於深度昏迷狀態,她堅信自己可以喚醒他,她知道窮淩現在需要自己!但她怎麽才能進入混沌?


    “二!”


    最後一秒了,凡奧還是想不到辦法,但她下意識的後退。她是狙擊手,具有很強的預算能力,她慌忙的在腦海裏模擬團長雙翼展開的位置,緊張的像隨時要衝出的戰鬥先鋒。


    “一!”


    頭頂的空間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黑暗中,它猶如柔波移動,附帶的吸力令夔王止步。


    丹生陽念出最後一個數時,星則淵猛地躍出。霎時,凡奧連咒文都來不及催動,她雙手一伸,攀爬似的抓住星則淵的惡魔雙翼,隨他一起消失在日月神壇上。而後,混沌的缺口被修補,之前的吸力猛然消失。


    “夔王?”


    丹生陽和陰岑子感覺到了不對,夔王迴答:


    “那個女孩跟著星則淵去了!”


    丹生陽無奈的歎氣,說:


    “真是愚蠢的決定,無畏的犧牲!”


    夔王走到幼幽身邊,把她扶了起來。


    “如有變動,隨時找我!”


    “是!”


    夔王帶著幼幽離開,這是場漫長的旅行,著急也沒用。


    無數太陽亮弧幻化成人的模樣,他們將繼續穩定混沌,為此,他們可以保持這個姿勢數年之久。


    在混沌中,星則淵用翼手的力量化作一個圓形護罩,將虛弱的凡奧保護在裏麵。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進入混沌,所以十分難受。他的四周一片漆黑,像坐在沒有燈的房子裏,漆黑的空間裏什麽都沒有,隻有點點的光不規律的閃動,忽亮唿暗,顏色多彩。


    “凡奧!凡奧!你沒事吧?”


    在這片沒有邊際的混沌裏,星則淵的聲音自帶迴聲,他抱著凡奧,但她聽到的聲音卻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身體似乎被拉扯,沒過一會又開始被擠壓,有些像身處深海。


    “唿……沒事。”


    剛才星則淵的速度太快了,她有些缺氧,否則不會昏過去。


    “對不起,團長!”


    腳下沒有實地,他們像漂浮在上麵,凡奧給星則淵道歉,後者沒有生氣,因為他理解。當初幼幽被抓走的時候,他一直告訴自己要冷靜,但根本冷靜不下來,他恨不得立即出現在幼幽身邊。


    窮淩現在的情況比當初的幼幽更危險,她豈能放心?


    “沒什麽對不起的,隻是有些危險,既然來了,我們就一起行動!”


    “好!”


    凡奧難以行動,她還沒有適應混沌,所以被星則淵扶著走。


    “這裏好大,我們該去哪找他?”


    凡奧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仿佛被世界遺棄,整個世界隻有她一個人。這裏實在太大了,大到真的沒有邊際,四周的混沌像海一樣發出汩汩的聲音,有時又像風口,發出刺耳的破風聲。凡奧還有星則淵陪著,那窮淩呢,他一個人,如何麵對這混沌?


    “不知道啊!”


    星則淵看了看四周,有些迷茫,這變化末端的世界他難以形容,世界上所有的形容詞都無法準確的描寫這裏。最接近的一個詞便是神秘,難以捉摸,高深莫測!


    “先看看吧,順便適應一下!”


    “嗯!”


    凡奧咬著牙,承受著身體上的痛苦。要不是有星則淵的護盾,她可能早已身受重傷。


    他們在混沌中漂泊,雖然目的明確,但沒有方向。


    這裏的時間沒有精準的定義,否則星則淵的惡魔雙翼早該消失!他慢慢找到端倪,對凡奧說:


    “那邊的擠壓比較強,窮淩可能在那!”


    “我們去看看!”


    凡奧的唿吸很沉重,她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她看著四周,想找到自己深愛著的人。


    混沌中的感覺太過玄妙,凡奧的眼前慢慢產生了幻覺。混沌令她的記憶湧現,使凡奧的思緒迴到很久以前,她出生在一個小漁村,她很喜歡那裏,麵朝大海,背靠寬廣的馬路。


    凡奧的眼前出現一個隻有幾戶人家的村子,小丫頭跟著姐姐在海邊撿貝殼,經常能撿到被海浪衝上岸的魚。小丫頭開心的笑,拉著姐姐的手格外開心。那個丫頭是小時候的凡奧,那時她做什麽都喜歡粘著自己的姐姐。


    後來長大一點,姐姐去讀書了,凡奧就留在家裏,那時最美好的事就是姐姐從城裏迴來,她會眼巴巴的站在馬路上望好幾個小時,直到她抱住姐姐才安心。


    後來姐姐迴來的次數少了,她長大了,比凡奧提前長大,比凡奧提前明白很多道理。她隱姓埋名的嫁入豪門,再沒迴過家。因為賭氣,也為了給父親治病,凡奧走出了家,從此成了一個刀口舔血的殺手。


    後來,姐姐的丈夫死了,她逃離那個恐怖的“家”,然後她又去哪了?父母似乎已經忘記她了,很長時間沒人在他們麵前提起那個大女兒。可凡奧還記得,這場幻象真實的讓她能摸到撒切爾·嘜妮的臉。


    場景一變,凡奧看到自己剛成為殺手的場景,她怯生生的坐在眾人中間。有男人輕薄她,她就用匕首刺穿男人的手,她兇猛的像一頭不容自己受到半點傷害的母獅。


    作為殺手,她殺過人,最後一個任務是暗殺羅天,這個計劃來自帝族森雲分支,所以她精心計劃,但還是失敗了!


    後來她被人販子偷襲,沒想到窮淩救了她,而窮淩正是羅天所在的紅盾傭兵團的一員。當時她十分羞澀,送給窮淩一包鈴蘭種子。那些種子曾在亞瑟城清河路第三十**大院裏發芽生長,開出了鈴鐺般的花。


    在去亞瑟城之前,凡奧所在的殺手集團被世界政府一鍋端,她拚盡全力想要逃走,卻受了重傷,腹部現在都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她以為自己再也醒不來,沒想到睜眼看到羅天,紅盾傭兵團又救了她一次,真是諷刺!她不知怎麽迴報,以為這會是她這輩子所做的最錯誤的事,她討厭欠人人情,因為她償還不了,她什麽都沒有。


    可後來,她加入了紅盾。


    在冗長的黑暗裏,紅盾傭兵團是她的光,她陰暗的生活變得明媚,後來她喜歡上了窮淩,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甜蜜,她會時刻在意窮淩,就像窮淩在意她。不知什麽時候,他們走路會默默的靠到一起。那種感覺,就是幸福吧?


    畫麵一轉,她和窮淩正牽著手,窮淩的肩上是一個小女孩,她抓著窮淩的頭發,讓他無奈又心疼。凡奧看著窮淩笑,這個可愛的小家夥是他們的女兒。他們走在滿是陽光的田間小路上,準備迴家做飯。


    兩邊是水田,中間是田埂,在蒲公英飛來時,窮淩手臂一挽,摟住她的腰肢,讓凡奧小臉發紅。


    “凡奧!凡奧!”


    耳邊傳來陣陣的唿喚,一家三口的畫麵被定格,然後像玻璃一樣破碎。


    凡奧喘了一大口氣,即便是幻象,她也覺得格外美好,因為不知道是否能和窮淩有那一天。


    “對不起,團長,我看到幻象了。”


    “我也是!”


    星則淵苦澀的笑。


    “我看到的幻象不太好,既然是自己死了!”


    “啊?”


    星則淵不想完全說出來,因為他怕凡奧會告訴幼幽,那樣她會難受。他看到的幻象中,自己死在幼幽手中!


    “幻象都是假的。”


    凡奧說時,又好希望自己看到的幻象是真的。


    “你看到什麽了?”


    “自己的過去和未來!”


    “未來有什麽?”


    “有窮淩,還有一個孩子!”


    “挺美好的!”


    默默的走了很久,他們已失去時間概念。他們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幻象,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走走了多久。反正等凡奧緩過神,正是星則淵拉住她的時候。猛地止步,凡奧在飄渺的感覺中抬頭。


    之前含著光點的黑色混沌變成淺灰色,其中似乎有什麽在醞釀,像爆炸前的炸彈在不斷膨脹!


    “我感覺是窮淩!”


    凡奧注目,點了點頭,她似乎……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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