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低頭給徐湛解惑,徐湛這才明了,對這潘氏兄弟他也略有耳聞,全因潘氏一族因一淑妃就呈了國丈之榮,在朝野轟動不小,徐湛暗自想著,便聽那邊潘龍不耐煩的迴了潘豹一句“三弟,你一天到晚寫不了幾個字,要這上好的硯台做什麽?”


    “是是是,就郡主用得到,不過二哥,她自小得官家歡心,天下珍寶未必入其眼,二哥你自識她之日,左一套珠釵右一幅墨寶的,至今連人家一麵都沒見著,一個束之高閣見不得的美人,何至於你如此牽掛。”潘豹原是偎紅倚翠之人,處處留情,實在想不通他們潘家怎麽就能出來這麽一個情種。


    兄弟倆一人一句說著,沈懷時暗自好笑,遂倒上茶水,輕聲調笑道“潘兄啊潘兄,實在不是小弟說你,憑你今時今日的地位身份,完全可以求淑妃娘娘助你一臂之力,求了官家,把你指給永安郡主就是,何至你如此大費周章。”


    “懷時這話說得輕巧,娘娘說話向來官家樂意聽,可誰知在永安郡主的事兒上,娘娘是說一句錯一句,據說郡主的外祖家給她尋了一樁親事,官家也甚是中意,日前郡主在南清宮親自款待了。”潘龍蹙眉說著話。


    “郡主這是答應了?”沈懷時有些錯愕,連忙接口問道,“什麽人物,未曾聽說啊!”


    “事情未定,官家也未曾大肆宣揚,隻有幾個皇室宗親知曉,好像是符國舅的一位故交之子,說是文武齊備,風流人才,楚王在南清宮讓郡主殿下親自宴請,聽說郡主殿下還甚是滿意。”潘豹隨口答著。


    “如此順暢的應下了,可不是永安郡主的性子,想當年”沈懷時四下環顧了一下,才低音說道“先帝的齊娘子獲罪而亡,先帝盛怒,連葬禮都不及辦,聖旨下到宮中,硬是讓永安郡主給攔了下來,這擅擋聖旨,抗旨不尊的罪過,先帝就不過禁了她一月的足,這股子氣過去了,恩寵依舊,這樣的性子,說她就此依了安排,我是不信。”


    “還有這事?”潘龍驚道,遂又反問道“這宮廷裏的事兒,懷時你是怎麽知道的?”


    沈懷時一愣,繼而含糊遮掩道“先時家母入宮,聽王妃們提起過。”


    潘龍潘豹原不在意此事,故而未多追問,潘龍隻歎口氣,繼而道“誰知她是個什麽心思,這位郡主殿下啊!心思難琢磨得很。這不,前兩日我剛求了淑妃娘娘,讓她宴請郡主,我好想法子探探口風啊!”


    “姻緣這事,若實不得,潘兄還是不要強求,咱們京中的美人兒多了去了,縱比不得郡主殿下風姿絕代,也有不少出挑的嘛!潘兄不要把自己固死了才是。”沈懷時勸著。


    潘豹也忙點了點頭,附和道“雖說父親也盼著能與皇上親上加親,但是宮裏也不止這一位郡主,大哥若覺得難為,盡量早做打算。”


    潘龍諷笑一聲,轉向潘豹道“二弟明日去娘娘那兒見著郡主殿下,那般明豔亮麗,耀人雙目的女子,我看你可還會如此勸我。”


    “我才不像大哥那般沒出息,任她是仙姬臨世,我也絕對不願意去當皇家的駙馬,一輩子就忠於她一人,說不得吵不得,再好的美人也有倦煩的一日,哪有我如今左擁右抱的快活呀!你說是吧,懷時兄。”潘豹舉杯轉向沈懷時。


    沈懷時微愣了一下,也舉杯陪笑道“有理有理。”


    “行了大哥,你可別氣餒了。”潘豹轉而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膀,遂又高喝道“小二,換首曲子來。”


    ……


    楊延昭聽著這番話,麵色漸漸沉了下去,暗思這潘氏兄弟當真放肆,竟敢直唿封號議論郡主,還設計了那樣一檔子事,想想已與自己托心的佳人尚被他人惦記,心中頓覺惱怒,不覺就蹙緊了眉頭,微蘊怒氣。


    徐湛自然也覺不悅,日前耳聞潘氏一族張狂,今日算是見識,想來郡主被潘氏兄弟惦記著,總是不幸,轉念又想起潘龍的那番評價,什麽“明豔亮麗,耀人雙目”,似乎與自己所見的那位冷美人頗有出入,莫非自己見的並不是真的…如此奇怪的念頭一閃現,登時便被徐湛壓了下去,若真如此,那永安郡主,豈非是主意過正了些。


    徐湛和楊延昭各思心事,一時都寂寞無言,孟良焦讚對愣了一會兒,焦讚忙說道“六哥,徐兄,你倆這幹嘛呢!快吃酒啊!”


    “啊!”二人迴神,舉盞而飲,再看那邊桌旁,三人瀟灑對飲,唿天喊地,六郎迴身細瞧了瞧潘龍,輕抿雙唇,久而不語。


    ……


    柴熙雲落完白子,眉頭輕挑,看著麵前的平寧公主,趙芙平扔下手內的棋子,微微歎氣道“這都第三局了,又輸了,日後同你下棋,得好好研究一下。”


    “妹妹乃是棋藝高手,緣何今日心如此不寧。”柴熙雲亦放下棋,子佩上前收了棋盤,柴熙雲二人移至書廳說話。趙芙平上前拿了寧神香,走至香龕前,方答道“我這兩日越想越覺得不該替你去的。”


    “都過去兩日了,怎麽又提此事。”柴熙雲自案前拿過一支羊毫筆,擺上潘龍今晨新送的冰紋端石硯台,子佩已斂好衣袖,探手開始研磨。


    “八王兄雖說應了你,可是國舅爺要是知道,可如何是好啊!”


    “我這位舅父啊!最聽姨娘的話,隻要我同姨娘說好了,舅父就不會怎麽著的。”柴熙雲擺上鎮紙,在筆添內抹勻墨汁,方在宣紙上落筆。


    趙芙平側身瞧她平靜如水,低頭苦笑了一聲“是啊!我給你操什麽心,疼你的人也不止我自己,國舅爺、周太後還有八王兄,自然會為你謀劃的很好。”


    柴熙雲覺她話頭不對,停下手裏的動作問道“這是怎麽了?”


    趙芙平思及那日在西花閣內聽見趙德芳的一番話,暗忖命運淒慘,悶了這兩日,今日竟在柴熙雲麵前露了形,連忙解釋道“沒什麽?渾說的。”


    “你今日怪得很,怎麽平白感慨起來了。”柴熙雲移步近前,從她手中拿過香粉,倒入籠中,便扯著趙芙平坐到了案前,“你瞧瞧這個,難為潘家人還能送來這種好東西。”


    趙芙平上下端詳了一下,笑道“淺浮雕的秋形硯,是好東西。”


    柴熙雲見她仍是強笑,便柔聲道“生於皇族,本是我們命薄,可這一輩子的大事,卻定要奮力一搏的,你自己不為自己想,隻一味屈從的話,豈不是同幾位姐姐一樣,獨歎一生。舅父自然是一片好意,希望我嫁一位溫潤公子,可此人再好,也不是我所心儀之人,故而隻得自尋出路,你也是,若是真心心儀之人,定要盡力爭一下,這輩子,也就隻有這一件事必得爭一下了。”


    “話雖如此,於我卻難,我本沒有你那般要強的心性,也沒有六戚相幫,隻得聽天由命,。”


    柴熙雲垂眸思量,反問道“我問你,徐湛徐公子,你覺得如何。”


    趙芙平眸光微愣,思及那個少年,好生明朗,住了片刻,方說道“他是個好的。”


    “你覺得好那便好。”柴熙雲莞爾一笑,轉而遞過筆道“你寫個字試試,發墨極好。”


    趙芙平蘸了墨,笑道“那我便寫你的閨字吧!”


    “好”柴熙雲輕聲答著。


    趙芙平應著聲,在宣紙上落字,柴熙雲用手撐住臉頰,瞧著趙芙平的皓齒明眸,笑道“妹妹才華蓋世,樣貌更是動人,倒是與他挺配的。”


    趙芙平也不知怎地,聽柴熙雲這樣說,竟不自覺的想起了那位少年,麵色忽的一紅,筆鋒微滯,責怨道“你胡說什麽呢!什麽他不他的。”


    “我不過隨口一說,又沒指名道姓,你怎麽臉紅了呀!”柴熙雲調笑一句,心底便明了她的心意,青璿方入內,身後跟著一眾小廝,青璿止步,吩咐宮人們小心擺放,柴熙雲問道“這是哪來的花,看著新鮮得很,我倒瞧不出是什麽花種。”


    “禦用局新培育出來的,王爺覺得新鮮,給南清宮要了些,說是叫什麽‘竹蘭’,擺在屋裏倒好看的很。”青璿說著,到側室淨了手,轉又說道“今日揚州的新緞子送進了宮,皇後娘娘命尚宮局給各宮製著,過幾天就送來了,可都是上好的錦緞。”


    柴熙雲同趙芙平相視一笑,道“也好,今年開春還沒做件衣裳呢!揚州年年選進宮的,可都是上好的緞子。”


    趙芙平笑笑,又思及一事,說道“對了,你明日入宮見淑妃,走的時候,繞到我宮裏去幫我拿件東西吧!”


    “八王兄日日進出皇宮,你怎麽不使喚他,偏使喚我。”柴熙雲嬌嗔一句。


    趙芙平忍俊不禁,柔聲道“女兒家的東西,怎能勞煩八王兄,有勞郡主殿下替我跑一趟。”


    “好”柴熙雲淺然應聲,“我同你說笑呢!覺得硯台用的可順手。”


    “還算不錯。”


    “姐姐喜歡作詩寫字,便拿去用吧!潘龍送的東西,我總不好自己留著。”柴熙雲說罷,轉而吩咐下邊人傳了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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