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台本就是一處懸崖峭壁,近乎三分之二的部分都是伸出到了半空中,猶如懸浮在山壁一側架空一般。


    站在望天台邊沿向下望去,隻見一道藍色的匹練猶如一條石龍般安靜地伏在崖底,不斷發出低沉的嗚咽。


    那藍色的匹練實則是海水,望天台建於兩座山峰之間,山峰之間的縫隙上寬下窄,海水流入,遠遠觀之,那畫麵實在太美。


    齊飛這是第一次登上望天台,上次隻是在看台上便被這鬼斧神工一般的景象所震驚,現在終於親自走了上來,故而最開始的注意力並非全部放在了對麵的壯碩青年身上,而是忍不住四顧觀望,先欣賞一番這裏的絕美景物。


    現在四周正有許多人注視著台上的兩人,齊飛這般表現,在那些內閣弟子與師父的眼中不免多了幾分對林固的藐視,似是極為看不起這個對手一般。


    林固畢竟是內閣弟子,那些觀戰者中更是有幾位他的師兄師姐,他們看到齊飛竟然這麽瞧不起自己的師弟,臉上神色紛紛驟變,嘴裏譏諷道:“林師弟是化氣境巔峰的修行,而且經曆過的戰鬥數不勝數,在同境界之中幾乎無人能及,這個齊飛竟然敢如此大意!”


    一人語罷,另一人跟著附和到:“說得不錯,這家夥是仗著自己師父的名頭在這裏作威,等會兒看林師弟如何讓他知道我們天涯海閣正宗弟子的厲害!”


    那人聲音極高,似是故意要讓齊飛聽到一般,當然,齊飛也確實聽到了,尤其是“正宗弟子”幾字,更是像針一樣狠狠地紮在了他的心口。


    他心想,看來自己決定離開這裏是很正確的選擇,否則日後將要麵臨的問題必定會很多。一想到“正宗弟子”四字,他的眼睛頓時發熱了起來,胸膛裏的那顆心髒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動起來,一股莫名的怒火猶如火山爆發一般侵襲而來,使他難以保持住內心的平靜。


    “噓!這話不可亂說,柳師伯乃是逍遙子師祖的大弟子,其師出正門,隻是常年不在天涯海閣而已,如果你們不想被趕出宗門,這樣的話以後萬萬不能再說!”


    聽到那位師叔的這番話,方才出言詆毀齊飛的幾人頓時低下了頭,他們可不想因為幾句多餘的話而被趕出天涯海閣,但是在他們的心裏,依舊還抱著看笑話的態度盯著場上的少年,等待著他被打敗的那一刻。


    “不要管他們,咱們打咱們的。”


    對麵的壯碩青年自然也聽到了那些閑言碎語,雖然他一下便聽出了那說話之人是自己的同門師兄,但是單從語言的內容上來看,他也是覺得他們有些太過分了。


    “既然已經聽見了,那就不能當作是在放屁。”齊飛很少在不太熟悉的人麵前說髒話,此時他既然說了,那便證明他此時是很生氣。


    “你想怎樣?”林固拳頭緊握,他今天隻想跟齊飛打架,其他的事情他不關心,但是如果有什麽事情影響到了他們的這場架,那他就不能容忍了。


    “把你打成豬頭臉,讓他們嚐嚐自己扇自己嘴巴是什麽滋味!”


    聽到如此囂張和無禮的話,林固竟然沒有惱怒,反而突然鬆開了拳頭,神色也放鬆了下來,齊飛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令他非常開心,因為這意味著對方必定迴使出全力。


    兩人不再多說什麽,幾乎同時有所動作,隻見一深一淺兩道藍光瞬間在望天台上的相撞,那速度如奔雷一般,就是那位在天涯海閣之中修行了數百年的內閣師叔都險些被剛剛那一幕震驚到。


    奔雷之後,便是雷鳴,雷鳴炸響,令所有人的耳膜都為之輕顫!


    兩人在第一招便展現出了如此恐怖的實力,在以往的戰場上很是少見,他們這明顯不像是在比武,而像是仇人相遇一般,誓要將對方置之死地!


    碰撞之後,兩人並沒有因為那恐怖的速度和可怕的力道而互相彈開,而是在半空中緊緊貼在了一起,互相抓著對方的手臂,將所有的力氣全部灌注到指間,令對方無論如何都逃不開。


    事實上,兩人本也沒打算逃開,否則又怎會死死地抓住對方。剛剛才經曆過爆炸般的對撞,下一秒畫風突變,卻猶如靜止了一般,隻見兩人浮在半空,四周氣浪翻滾,場麵甚是浩蕩。


    畫麵由極動瞬間變幻為極靜,給四周的觀戰者帶去了非常強烈的視覺衝擊,一些修行稍弱些的人忍不住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隨後用震驚的眼神考量著半空中的兩人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齊飛目光如炬,他的憤怒毫不掩飾地通過眼睛展現了出來,而林固的眼神也是一片炙熱,隻不過他的炙熱並非來自於憤怒,而是來自於戰意的渲染。


    幾乎所有的修行者修煉的方式都是吐納靜修,唯有林固的修行方式與眾不同,他喜歡戰鬥,喜歡通過實戰來提升自己,通過觀察對手的出招來學習對方的優勢,所以,越是慘烈的戰鬥他便越是興奮,越是充滿戰意的戰鬥便越能令他興奮。


    論年齡,林固大齊飛將近十歲,論修行時間,齊飛更是無法與其相比,若是說起實戰經驗,林固更是毫無疑問地占據著上風,幾乎在所有人的眼中,齊飛這一場都不可能會贏。


    兩人的手臂上不斷傳來恐怖的力道,力道透過護體真氣,然後滲透到肌膚之中,隨後是肌肉,然後是筋骨,這種近乎互殘的打法令他們的手臂立馬變得通紅,甚至有血絲隱隱浮動,就差破體而出了。


    齊飛雖然憤怒,林固雖然執拗,但他們並不傻,他們已經通過這種打法了解到了對方的實力,所以便沒有必要這樣繼續下去了,如果再繼續下去,他們的手臂必定會受到極大的摧殘,一兩個月之內想要修複痊愈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兩人目光相遇,隨後極有默契一般地同時放手,然後向後倒飛了出去,直到相隔十餘丈的距離後方才穩住身形。


    “半個月的時間,你竟然有這種程度的進步,不得不說,你確實是個人才!”


    半月之前,齊飛曾親眼見證了那場林固與鍾河靈的對戰,所以對於林固的實力,他之前已經大致有了一些了解,隻是沒有想到僅僅過去了半月的時間,他的實力竟然再次得到了提升,而且提升的幅度並不小,看來他從上次的對戰中收獲了不少東西。


    “那位傳說中的師伯的唯一傳人,就隻有這點兒本事嗎!”


    對於齊飛的誠心誇讚,林固似是不以為然,他需要的不是誇讚,而是刺激,所以即使他內心對齊飛是佩服的,嘴上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說出來。


    “想要激我嗎!”齊飛牙關緊咬,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那我就隨了你的心意,今天不把你打成豬頭臉我就不姓齊!”


    說罷,少年如厲風一般唿嘯而出,奔雷拳攜著雷隱之聲轟然擊出,以極其霸道的方式直接轟向對手的胸膛。


    林固的修煉方式與出招特點便是霸道,那麽齊飛便用霸道對付他,如果他能夠以霸道的方式來擊敗以霸道為優勢的林固,那麽,那些之前嘲笑他的人在自扇耳光的時候便會更加地肉痛。


    當然,想要以對方最為擅長的方式來擊敗對方,確實是一件很有挑戰性的事情,而且難度絕對不小。


    奔雷拳固然霸道,但在林固的眼中,貌似還欠缺一點兒火候,隻見他竟是沒有施展任何法術,隻是將滾滾真元包裹在手掌之上,隨後直接一拳擊出,直接向著迎麵而來的拳氣撞去。


    砰然一聲,金石俱碎,圍觀者的耳膜再次受到了衝擊,一些人甚至已經受不了這種耳膜上傳來的痛感,用手將耳朵捂住,隻靠著眼睛去欣賞這場戰鬥。


    僅僅以肉拳便破了齊飛的奔雷拳,那林固體內真氣的渾厚程度該是何等地恐怖,他的肉身強度又是何等地出色!


    遠處傳來叫好之聲,那些人全都是內閣弟子,眼光自然比普通人獨到許多,任誰都能夠看得出來,這一次拳頭對撞,林固占據著絕對的上風。


    當然,占據上風並不意味著勝出,林固的一拳,隻是將齊飛的拳氣格擋掉了而已,並不意味著他就已經贏了。


    四周的聲音與對手淡定的表情並不能動搖齊飛的心誌,他雖然沒有林固那樣多的戰鬥場數和豐富的戰鬥經驗,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他經曆過的生死之戰比林固要多很多。


    宗門弟子,常年在宗門之中修煉,無論如何比武切磋,都不過是同門之間過招,加上有門內高手保護,林固所經曆的戰鬥,無論如何激烈,都不會牽扯到生死。


    這是一個度的問題,隻要他林固身為天涯海閣弟子,隻要他的腳下是正式的比武場,那麽便會受到生死的限製。


    而齊飛不一樣,他被許多人追殺過,也殺過許多人,他感受過那種生死懸於一線的感覺,更經曆過手刃對手的血腥與殘忍,這一點,無論林固的招數如何霸道,無論他如何嗜戰,都不可能與齊飛相比。


    隻要齊飛將這次戰鬥當作是一場生死之戰,那麽誰輸誰贏還是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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