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城門出去的那道黑影在城外三裏的地方突然改變了方向,更是不知從哪裏找來的一頭飛獸,幾息之後,那人乘著飛獸從小林中低空掠起,向著東方去了。


    這一幕畫麵,卻是被宋家安排監視白家的探子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宋家的這些人卻並沒有立即追趕,而是沿著街道小巷中的陰影悄悄潛迴了城南宋府。


    再看城中的另一個地方,那道如鬼魅一般的黑影依然動作敏捷,時而在小巷中疾閃,時而在青瓦房頂上跳躍,時而從高空中突然落下,速度猶如隕石下墜,落地時卻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單從這身手來看,絕對是一位輕功高手,細數天下,能夠將體內真氣控製到這種精妙地步禦氣飛行的,也就隻有禦風樓的幾位高手了。


    但是,若是仔細觀察這人的動作細節,便能發現他所施展的並不是禦風術,雖然與禦風樓的絕學有著相似之處,卻能很輕易地發現不同的地方。


    夜色中的那人的蹤跡雖然毫無規律可循,時而向東,時而向西,時而隱沒在陰影之中,時而又從另一個地方詭異般地出現。但若是長時間的觀察,便能發現一個問題,或者是一個規律:他在不斷地向城南的某個方位飛去,那個地方,便是宋府。


    離宋府三裏的地方,有一座角樓,這座角樓是整個南浦城中最高的木樓,站在這上麵,幾乎可以觀察到整個城中的任何情況,當然,在夜深的時候,視野就沒有白天時那麽好了,但即使如此,站在角樓的最高處,也依舊能夠將整個城南的情況一覽眼底。


    此時的角樓之上,站著一個人,那人並不是光明正大地在那兒站著,如果那樣站著的話,在月光的映襯下,很容易就會被發現,所以他是藏著的,從下麵往上看,無論從什麽角度,都絕對發現不了那裏有一個人。


    角樓上的這個人是齊飛,隻要下麵的那道黑影出現在能夠被月光映照到的地方,他的視線就會出現在那裏,自始至終,那個人都沒能從他的視野中消失,即使短暫地隱匿了起來,也會在很快的時間內再次出現,然後被他順利地找到。


    一般情況下,一個人藏在某處的時候,為了適應周遭的環境,不得不做出一個很奇怪的動作,保持這個姿勢時間太久的話,就會令他很不舒服。但是齊飛藏在這裏的時候,並沒有擺出什麽不舒服的姿勢,他就是在那兒趴著,就像是有些人喜歡睡覺的時候趴著一樣的那個姿勢。


    這個姿勢令他很舒服,因為他的身子下麵還墊了兩雙很厚的被褥,雖然有點兒熱,但身在高處吹著夜風感覺還是不錯的,就算流口水了也不怕,用臉直接在被褥上蹭一蹭就好了。偶爾為了尋找那人的蹤跡,他才會側一側身,或者掉個頭,反正角樓上的空間足夠大,完全可以容下四個人在上麵打麻將。


    “速度、敏捷、靈活、難以捉摸!”齊飛用很低的聲音對著麵前的空氣說出了這四個詞,這是他對那個人的初步評價,或者說是,所有的評價,因為離得太遠,他的神識力量無法探觸到那裏,就算能夠探觸過去,也很難通過敏銳的感知查探出那人的修行實力。


    齊飛之所以堅持要到這個角樓上來提前準備,就是因為宋啟跟他說過,那個人的最大特點就是狡猾和神速,所以他必須要來看一看他的神速究竟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好在,現在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


    如果在別人看來,那道黑影的速度絕對會令他們震驚,他們也會認為“神速”這兩個字絕對能夠配得上他。可是在齊飛眼中,確實是“不過如此”!


    他沒有去過禦風樓,也沒有學過禦風樓的任何絕學,但是他曾見識過禦風樓的禦風術。他曾跟姑蘇燕交過手,姑蘇燕是禦風樓掌門的親傳弟子,在她麵前,論輕功身法和禦氣速度,他自認不如。如果拿這個人的速度與姑蘇燕相比,確實還差了點兒,不,是差了很多點兒,所以即使齊飛對他做出了一些不錯的評價,卻還沒有用到“神速”這兩個字。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齊飛要做的事情,就是能夠更多地了解一些自己的對手,尤其是在麵對這樣一個狡猾的對手時,最要避免的就是陰溝裏翻了船。現在,他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心裏也多少有了一些對策。


    一團陰雲在夜風的推動下正在緩慢地移動,沒過多久便遮住了大半個月亮,南浦城因此而出現了短暫的陰暗,齊飛就趁著這幾息短暫的時間,離開了角樓,他的動作很幹淨,也很迅捷,在那團陰雲遊過月亮的時候,角樓上已經沒有了他的影子,四周一切如常,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作為宋家這次計劃,或者說圈套的底牌,齊飛對自己的要求很高,至少不能在不適當的時候被對手發現,他要發揮的作用便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其不意,一招製敵。


    宋府之中依舊像往常一樣,該點燈的房間便點著燈,該滅燈的房間便滅著燈,該有守衛巡邏的地方依舊有人在來迴走動巡邏著,該放鬆的地方,也沒有被特意安排人去看守。總之,今晚,宋家還是以前的宋家,就像是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樣,等待著獵物自己送上門。


    很快,那道黑影便消失在了宋家外牆附近,再也沒有出現,或者說再也沒有人看到他下一刻去了哪裏,但是宋啟和齊飛都能夠猜得到,那個人已經進了宋府,此時就在某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他們也開始行動了起來,進行著縝密的準備工作。


    宋府的規模很大,幾乎是院落套著院落,小路岔著小路,樹林陰著樹林,如果要派人去將那個人搜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宋啟沒有安排人去搜查,表麵上,一切並沒有因為那個人的潛入而發生變化,現在,他們隻需要等待就行了。


    宋府後院有一片並不大的小樹林,這片林子是宋府的人在夏天用來乘涼的地方,由於晚上蚊蟲太多,所以這個時間一般情況下是沒有人的。但是此時,樹林中的某棵柳樹突然顫了一下,僅僅是顫了一下而已,柳葉發出了索索的聲音,但並不明顯,很快就被夜風給淹沒了。


    這個季節的樹木都很茂盛,不管是葉子還是樹枝,隻要經曆過一場夏雨,都會拚了命地瘋長。月光透不進來,蚊蟲飛不進去,雖然是個絕佳的藏身之處,卻免不了會成為蚊蟲豐盛的晚餐。


    “嘻嘻,還好有準備,不然的話又要被叮得一身包了!”


    樹上的男子手指輕輕一彈,一股帶著異香的藥粉消無聲息地炸開,四周的蚊蟲頓時成片墜落,那股異香並沒有立即消失,有些藥粉粘在了他的身上,蚊蟲沒有一個敢靠近的。


    男子的身形有些削瘦,聲音有些尖銳,雖然剛剛那道聲音不是很大,在夜風和樹葉相互摩擦的沙沙聲中卻很明顯。不過還好這附近沒有人,否則哪怕是一個普通人,怕是也能夠輕易地聽到他的聲音,從而發現他的蹤跡。


    一切似是都在按照宋啟的計劃進行著,樹上的男子自然是“采花聖手”方順不差,在收到宋家的信件之後,他也“乖乖”地來了,他也在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著。


    他的計劃,是根據自己對宋啟的了解和宋府可能設下的圈套製定的,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智商絲毫不亞於宋啟,所以他能夠很輕易地猜到宋啟必定在這裏設下了能夠要他性命的圈套和陷阱。


    這場獵人與獵物之間的戰爭,在還沒有拉開序幕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高潮,準確地說,今晚宋府之中,高潮不斷。方順與宋啟之間心機的較量早就已經開始,而齊飛的提前監視雖然沒能被對方發現,但是他也隱隱中能夠感覺到,對方或許已經猜出了一些什麽,所以現還無法定出一個勝負。


    削瘦男子並沒有在樹林中停留太長時間,雖然身上有驅除蚊蟲的焚香,但他依舊不想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呆太長的時間。樹頂有風吹動覆麵的葉子,下麵也有風穿林繞木,唯獨密密麻麻的樹枝間吹不進絲毫涼風,隻是十餘息的時間,他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汗水並不像豆子一般大地滴落下來,而是很密集地黏住了他的衣服,那種感覺令他很不舒服,悶熱加上身上黏糊糊的感覺令他的心情很糟糕,甚至有種暴躁的衝動。在這樣的時候,暴躁是一種很負麵的情緒,負麵到甚至可以要了一個人的命。


    他就像一片葉子般落了下來,隨著風,很輕,很柔,觸地無聲。他今天特意換了一身衣服,是紫色的,在夜色中並不能輕易看出來,離得遠了更是會認為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這件紫色的長袍很新,是他白天的時候才從裁縫鋪裏定做好的,他穿上這件新衣並不是為了方麵隱藏身形,說實話,與黑色的夜行衣比起來,這件衣服在今晚的行動中沒有任何優勢,寬大而又鮮豔,真的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他之所以特意換上它,單單是因為他認為這一件紫色長袍比自己的所有衣服都漂亮,僅此而已。


    (第一更,第二更晚上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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