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身黑色的道袍,還是夜雨樓,隻不過這次天氣變得熱了不少,樓中門皆卸了,迎著清風,第一鳴在眾多臣子的注目之下,徑直來到了次坐之上。


    “仙師上座。”昌正還是那副笑臉,邀請著第一鳴坐下。


    第一鳴自然從善如流,入了次坐。


    待眾人坐定,第一鳴才發現這次坐在自己右側首位的人變成了賈章,隻是賈大人的臉色較上次來說更差了一些。


    結合洪山之死,自然不難猜出他這樣的原因。


    不過第一鳴也不會去管這沒有多少聯係之人的感受,便閉目養神了起來。


    不一會兒,侍女們端著各式水果珍饈上了宴席,為所有人滿上了酒。昌正見狀,舉起杯來,笑道:“諸位請舉杯。”


    待眾人舉杯,昌正又道:“今日,正是我城中大喜之日。諸位臣公皆知我臨水城中有一大家,人丁不興,勢力卻極大,其兄掌軍,其弟掌民,沆瀣一氣,將我好好一個臨水城弄得烏煙瘴氣!我還聞這城中竟有‘洪氏不出,城令不行’之語。當真無父無君!沒錯,我說的就是洪山洪正兄弟。”


    說著,他眼中刺出一道精光一掃下座之人,寒聲道:“我還聞,這城中竟有不繳稅收轉送洪家之事?當真我昌正的刀不利麽?”


    座下的臣子們被城主這一眼掃的噤若寒蟬,一聲不吭,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平素笑嘻嘻的城主怎麽今日露出了如此模樣。有幾個卻是如此去巴結洪家的當場便有些坐不住了,兩腿微微發顫,準備隨時上去求饒。


    不過昌正並未繼續深究,而是轉了一副模樣,朗聲道:“好在,我城中來了仙師,為我城中除了一害。再此,我等當一齊敬仙師一杯。”說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座下的人一看,急忙跟著抬起酒杯一飲而盡。


    搞不懂昌正這迴賣什麽關子,但是已經決定即日啟程的第一鳴舉起杯來將酒喝了,灑脫的一笑道:“不敢當,不敢當。”


    昌正見狀點頭笑了笑,又道:“洪山雖然可惡,卻也是因我之失,若是我能早日發現,城中事物當不至此,故洪山之罪第一,我昌某人之罪便是第二。”


    這幫上座的人今天都蒙了,暗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對城主之變驚訝的同時,又不能落下城主麵子,一時間沒人帶頭,氣氛有些微妙。賈大人敏銳的感覺到了事情不對,腳下一用力,就要起來為城主解圍,然則還未等他站起,他便發現自己晚了一步。


    平素最沒有存在感的劉已刷的一下站起了身,大喊道:“城主無罪,皆是我等之罪!”喊著,跑出座來跪著道:“城主日理萬機,整日深居淺出,全靠我等了解城中之事,一時不查,皆是我等未盡本職之過,如何能是城主之罪?要罪也是臣下之罪。”說完,重重磕頭在了地上,大喊道:“臣下有罪!”


    昌正本以為會是賈章或者猶照出來說話,沒想到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劉已,此時聽完他這一番話,不禁暗道自己居然埋沒了這麽一個小人,真是不該。


    他的想法自然沒人知道,在座的都是打工的,見到劉已如此,反應快的立馬就出列來接上說臣下有罪,反應慢的見狀自然也跟了來跪下。


    待到猶照與賈章也伏在了地上,便隻剩第一鳴與昌正還坐在位上。


    仿佛一個與此情景無關的人一般,第一鳴丟了一顆葡萄進入嘴中,饒有興趣的看著上座昌正。


    其實在他打量昌正的同時,城主也在關注他的神態,隻不過在沒看出什麽之後,他便停止了這個動作。


    “嗬嗬嗬...”昌正笑了起來,語氣輕鬆道:“都幹什麽呢?起身起身,今日正是喜樂之時,做這番姿態小心惹得仙師笑話!”


    跪在地上的眾人一聽,齊刷刷向領頭的劉已猶照與賈章看去,見三人聞言起了身,於是也一個接一個站了起來。


    待眾人坐下,昌正滿意的一笑,舉起杯來,向眾人道:“即使大家都有罪,那便再行自罰一杯。”


    眼見昌正又是一杯酒下肚,所有人都端起了手上酒杯。


    轉眼到了第三杯酒,昌正舉起杯了,發出了與其肥胖身軀不符合的洪亮聲音道:“這第三杯,即是慶祝我城中除一大害,又為一個不情之請。”


    “仙師。”昌正向第一鳴舉起了杯,等他舉杯應答,才道:“雖我城小民寡,方圓不過千裏,座下民眾不過百萬,但作為一城之主,今日,我依舊想要請求仙師留下,護我一城之民,為我臨水護城仙師。”


    第一鳴舉著杯,麵帶著微笑看著昌正,心裏急速迴轉著他的意思,他自然不會相信這胖城主是真的想要自己留在此處,相反昌正巴不得他快些離去。至於為何會如此反應,大概是想要欲擒故縱,趕自己走了吧。


    他笑了笑,將杯放下對昌正一拱手,笑道:“多謝城主好意,貧道早已說過,此番隻為了卻塵事,塵事一了便迴山野,眼下塵事十去八九,即日出發,再當不得此大任。”


    昌正端著杯臉上笑意一滯,忍住了心中喜意,將壓成惋惜狀道:“如此,真是可惜啊。”


    他接著歎道:“恨不能隨仙師去啊。也罷,此杯,便作為仙師的踐行之酒吧!”說完,不等第一鳴說話,站起身來,領著眾臣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第一鳴見狀,暗道自己真是討胖子嫌了,不過他也不再意,喝了酒,厚著臉皮道:“多謝城主,多謝在座諸位。不過,貧道尚有一事,還需要城主一助。”


    昌正聽了心中咯噔一下,深怕又出什麽幺蛾子,幹笑了一聲,“何談助字,仙師有事隻管吩咐。”


    第一鳴看城主臉上不情願模樣有些想笑,強忍下來後道:“小事而已,貧道受一個故人之托,要我幫忙照顧他之臨水家業,沒想到我來後發現這家業已被人奪取。眼下故人已經不在,家業已失,貧道已無顏麵再去麵對故人。”


    “聞得那洪家惡少搶奪臨水藥堂之時,藥堂中幾個夥計忠心耿耿,念其所作所為純良,本想代為照顧一番,然則眼下我將歸山,勢必沒了機會,現想請城主代為關照一番。”


    昌正聽了這一席話恍然大悟,他說怎麽洪山才接觸道人不過幾天便慘遭滅門,原來是因為這層關係。如此他就不再奇怪了,以修真者強大的實力和怪異的脾氣而言,第一鳴如此作為還算是輕的,當下還覺得第一鳴有些不錯,他連忙應道:“何談關照,即是仙師說了,那便做就是了。猶照。”


    猶照應聲出列,“屬下在。”


    還沒等昌正吩咐,第一鳴忙站起身來道:“城主且慢。”


    “仙師還有何吩咐?”


    “城主,此時,還是賈大人去辦更好。”說著,眼睛一瞟賈章。


    賈章這兩日本來就已經擔驚受怕了,此時被這煞星一盯,心中一突,深怕自己做錯什麽惹得這人也來滅自己滿門。等城主叫他的話一出口,急忙起身應道:“屬下在。”


    昌正道:“既然仙師點名要你去辦,你就去罷,辦得妥當些。”


    賈章應道:“遵命。”


    “嗯,退下吧。”昌正揮手道,說完,臉上又堆起笑來問道:“仙師可還有什麽吩咐?”


    他這話本是客氣的話,沒想到這麽一問第一鳴又站了起來,讓他臉色一變。


    隻見第一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塵事已了,本想明日就不再叨擾城主,但念及行囊頗多,還望厚顏向城主要輛車架,好帶著東西迴山。”


    昌正聽後,臉上由陰轉晴,笑道:“還以為是何大事,隻是車架而已,明日一早,我便著人將車駕送著仙師門口。”


    被敲定了明日即走第一鳴也沒什麽表示,舉杯稱了謝,便不再說話了。


    昌正終於得到了滿意的結果,又舉起杯將晚宴進行了下去。


    第一鳴宴中起身,敬了昌正與猶照二人一杯,又敲打了一番賈大人,料想其必定會盡心盡力,便借收拾行李,辭別眾人迴屋去了。


    夜裏,第一鳴又做了一迴梁上君子,將城主藥房中的靈草收刮了一番,也沒在意這偌大一個臨水城庫居然沒人看管,便迴了屋中。


    第二日一大早,門口果然如約送來了一輛馬車,這馬車自然比不上城主那輛玄鐵馬車,不過樣式倒也極盡奢華,由一頭棗紅馬與一頭黑馬拉著,頗為用心。


    第一鳴將收拾好的東西大包小包放入了車駕中,拒絕了城主給自己配的馬夫,讓綠兒上了車,向城外駛去。


    這是他第一次駕駛馬車,也不顧及身份,坐在車軒上,駕著車便上了街,馬車在他手裏便像有了方向盤,筆直的向城外行去。


    這一次,再也沒了跟隨者,也沒人送行,一路順暢的來到了城門口。


    讓第一鳴沒想到的是,居然還有一個送行的人,那就是賈章賈大人。


    第一鳴下了車駕,看著眼前昔日的賈大人,不禁輕笑起來。“大人這是?”


    賈章被太陽曬出了大汗,終於見到了第一鳴,聽到他的話,沒有迴複,反而鞠了一躬道:“到了此處,仙師便不必如此了。小人昔日沒有眼界,得罪了仙師,還坐視洪山奪了仙師家業,罪該萬死,特請仙師原諒。”


    第一鳴心知賈章這是完全認出了自己,自然也不再掩飾,冷笑道:“你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


    賈章一聽,心中一跳,身子彎到了一個銳角,說道:“在下罪該萬死。”


    見賈大人如此模樣,第一鳴覺得也不好敲打過分,便沉聲道:“也罷,你且盡心做事,日後我還會迴來,若是發現你怠慢了那幾個夥計,小心你的項上人頭!”


    賈章聞言急忙點頭稱是。


    第一鳴見狀,笑了笑道:“那便如此了,你迴去罷,天氣卻是怪熱的。”


    沒想到賈章卻沒有馬上迴話,而是繼續道:“在下還有一事相告,那洪正的夫人想來仙師已經交過手了,此人還有個兄長......”


    沒等賈章說完,第一鳴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不用說了,我已知曉,如此便了,希望後會無期!”,說完跳上了車,駕著馬繼續往城外行去。


    賈章看著遠去的馬車,懷著一半未說的話,總想說點什麽,沒想到一到嘴邊,變成了一聲輕歎。


    唉。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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