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白發又上山,怎識舊日好風景。


    過人留痕雪自掩,何物似雪掩人心。


    鬆林之間,偶有寒鴉叫,白雪之上,自有離人行。他此行不在是上山,而是來找人。他知道那人也姓良。他也知道自己天賦異稟。


    夏竹如蓋,可遮天蓋地,冬竹卻隻光溜溜一根黃棍。


    那老者似乎早知有人會來,在此靜坐等候,那人緩緩的走上前來,良樹溪眼神再無往日般遊離萬物,他現在隻盯著一處,老者靜坐之處。


    “你可跟老朽說過,不再出山”老者靜坐,聲音中洪亮透著一股不可捉摸的氣息。


    “哈哈哈,山中,山都在牢籠之中,山,還有什麽意義。”良樹溪苦笑道。


    古有伍子胥過韶關一夜白頭,沒想到他一無知青年,竟會如此,還真應了鬼穀先生的話,老者暗歎,有道“此來,為何。”


    “我欲學武”良樹溪眼神堅定道。


    老者緩緩起身,彈掉身上積雪,道“學武,有何不可。老朽乃嘯月族良運海,畢生所學為天心問劫引,與天同心你怎做得到,向天問劫你又可做得到?”


    良樹溪再上前兩步,直直跪下,三叩而下。道“我不與天同心,隻叫天同我心,天不予我劫,我自接天劫。”


    “哈哈哈哈,你什麽都變了,唯一狂妄這一點沒變。”良運海向前一步,舞起功來,隻道“看好了”隨後邊武邊說口訣“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塵垢不沾,俗相不染,虛空寧宓,混然無物,無有相生,難易相成,份與物忘,同乎渾涅,天地無涯,萬物齊一,飛花落葉,虛懷若穀,千般煩憂,才下心頭,即展眉頭,靈台清悠,心無掛礙,意無所執,解心釋神,莫然無魂。”


    良運海打完一套,道“可記得住?”


    “無非二字清心。”說完自己閉眼靜坐,找尋自己體內那股靈力。他五歲時便學過內功,正是天心問劫引,隻是修習兩年後,父母雙亡,便再沒練過武,這次再習,如一滴水,卻可以喚起了一片海。


    那海本以結冰,卻被水潤濕,水滴還在滴,慢慢的,水滴變成了水流。良樹溪已到忘我之境界,自不自知。但良運海看得一清二楚,良樹溪周身繞電,雖不渾厚,卻已是此功大成。想自己練此功兩百餘年,內力已可靈通天地,做到不老不死,可依然問不了劫,而眼前青年,與天同心是不可能的,然卻有可能做到問劫。突然雷電驟然變猛,連良運海這般武功可比天地之人也要運氣才能不被其所傷,他知道,良樹溪心底藏著一片海,而現在正是引水醒海之時。他走上前靠近,確定良樹溪心如之水後,暗歎,這小子不簡單。


    這時萬千道雷電在良樹溪周身亂竄,就算是有些功底之人在裏麵,早也死得沒灰了,良運海在裏麵肯定也不自在,確認他無礙後,便退了出去。雷電初還是無規矩亂竄,幾刻後變成了有規律的周天運動,慢慢形成氣旋,攪動風雪,後成龍卷,良運海自知不與天鬥,向後退去。


    “哇,阿妹,你看龍卷風啊。”


    “難道老天也為世王的死感到痛心,老天爺開眼了誒。”


    “可不是嘛,老族長帶著我們,從來沒打過仗,每天都是過安穩日子。現在要打仗了,老天爺把我們的好族長收走了。”


    “別說那些了,龍卷風一下來,啥都沒有啦。”


    眾人反應過來,慌忙收拾東西。準備逃走。


    那一天方圓百裏,可見嘯月山頭一龍卷。


    良樹暉聽得屋外嘈雜聲,緩緩醒來,見後山有一龍卷幾已通天,以為自己還在醉酒當中,使勁揉了揉眼,跑出院外,院外已是議論紛紛,他也不知為何,就是想去一探究竟,向山上跑去。


    “派人去查查,怎麽迴事。”良樹山整理著公務,一邊謂身後死士道。心裏默默祈禱,如此多事之秋,莫要再生事端。


    有一失憶人,


    名為骨作塵。


    行止無定蹤,


    隻抱一壇酒。


    自從骨作的弟弟妹妹不見後,他便變得頹廢不堪,在南境遊蕩,此時渾身破爛,像個乞丐,那龍卷突起,他便自然而然的去看看。


    龍卷之內,良樹溪腹內丹田凍海漸漸化開,釋放的勁力越來越強,他自己卻不知道,然而,突然,一滴清泉滴入腦海,良樹溪猛然睜眼,此刻他隻覺體內丹田膨脹,各處筋脈都溢滿靈氣,他抬頭看相四周,除了雷電之外,隻有白茫茫的一片。但他並未驚慌,而是加強了雷電環流的速度,他要的是——請天降劫。


    嘯月山頂地麵已不見積雪,光禿禿的老樹也傾斜了好大一個角。而比山還高的天,已隱隱發怒,一道道滾雷匿藏於雲間,偶露爪牙,像在提醒山頂之人。山頂之人露出狂妄的笑,迴敬上天。又半刻後,轟隆隆,轟隆隆。那雷在雲間發怒。爪牙次次都透過雲層,雲層像已經裝不起如此重物,就要傾瀉而出。天也越來越不悅,正午時分就黑了起來。


    “來吧,”良樹溪仰天長嘯,那雷如天外之劍,如流星墜下,直劈嘯月山頭。


    天也驚惶,地也震顫。


    龍卷化為浮萍雨,四散隨風漫天舞。


    驚雷一聚震山環,不知何人度此劫。


    山下眾人隻覺大地一顫,龍卷忽散。


    “啊呀,老族長知道龍卷有危險,自己還化作閃電來救我們。”


    “可不是嘛,老族長可沒讓我們受過苦。”


    不知何時,這是老族長在替嘯月族消災的傳說傳遍城裏城外。


    “好小子,老朽兩百年無用功,就被你一息間完成了。”如他這般老頭,心頭也頗不是滋味。但他內心也起了疑問,難道天心與問劫隻能選其一。到底是不是自己太貪?


    山上如此奇觀,可真敢近觀的還真沒幾人。骨作便是其一,爛醉如泥,偏偏倒倒,突然地一震顫,他居然滾進了路邊小勾,他抱緊酒壇,得意笑笑,酒還沒撒。誰能想到一個世家公子,現今竟不如條狗。


    而良樹暉又是其一,滿身的酒臭味,酒勁雖沒過,但也清醒得多,他走著走著,看到山溝裏居然有個人。兩個醉鬼一見如故,相互抱拳笑道“可是道友在此渡劫。”兩人同時出口,又同時起疑。


    兩人又張口道“那你來此幹嘛。”


    “我就過來看看啊。”兩人又是互相說道。


    說完兩人都笑了。良樹暉看到一酒壺,抱起狂飲一番。


    骨作看自己本就不多的酒被喝,迷迷糊糊喝道“閣下連名諱都不曾報過,怎就這樣吃我的酒。”


    醉酒之人哪會不好意思,一飲而盡後摔了酒壇道“在下乃是嘯月族三世孫”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一行清淚滑下,又覺不好意思,趕快換成笑臉繼續道“三親王良樹暉是也。”


    嘯月族,良家人的詞團在他腦中劃過,忽然他想起複仇,他一下從溝裏撐起,卻又滑倒在溝裏,才知自己失禮,抱拳道“在下乃骨嶺亡族之人骨作,見過親王了。”


    良樹暉略略一想,拉起骨塵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如此,兄台便先隨我迴嘯月城吧。”


    骨作還在猶豫,良樹暉又拉了拉,道“請你喝酒。”


    骨作苦笑一下,眼中確是淚兩行,若非亡族,他會流浪至此?若非與弟妹失散,他會借酒消愁?但正是為了報仇,良樹暉的酒,他要喝。


    “什麽,二弟不見了。”良樹山聽聞來報,心急如焚。嘯月山是二弟最喜愛去的地方,而………他哀歎口氣,木然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放下遠遠未處理完的軍務,走到世王府外,近幾日,他焦頭爛額,現在已在極限邊緣,而又多生世故。本是新年,現在卻處處掛白。他感覺到,這負擔子的重量,比他想象的還重。看著以前一起之人一個接一個走去,他突然不想殺良山豫了。可人已派出。後悔沒有什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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