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橫斷山脈為界,界北已是滿地霜雪,界南無雪,卻也是黃葉滿地。雖說已是初冬,雲嶺還沒下過雪,不到三日良樹山引援也到了雲嶺。藍正宇一行親自到山腳相迎。良樹山見藍正宇,雖自己位尊,還是執理道“讓大將軍久等了”


    藍正宇笑著執理迎了上去“那裏那裏,世子親自引援,末將豈有不迎之理,快快隨我上嶺,我給你說下布防之況。”


    “好,那就請吧。”良樹山說著,隨藍正宇一眾上山。走到光嶺城內守將府,這原是黃忠浩的宅子,現在成了藍正宇的寢居。屋內並無甚多金銀財物,說明黃忠浩也還算是廉潔奉公。藍正宇於機巧盒內拿出一張地圖,應該是雲嶺詳圖了。藍正宇指著地圖道“我現在已布三道防線,避免對方探子來探知詳情。雲嶺地形複雜,若我們在此熟悉地形,加以利用可有以一當十之效果。”


    “嗯”良樹山輕輕點頭,又道“對方來將何人,領兵多少。現在布防在哪。”


    藍正宇自然一一道來“在下這幾日一直派人查探,敵方在雲嶺下百裏外駐防,敵將應是魔族大世子百涉川,主要兵力由五六千重騎組成,前兩日來援,援軍將領現還無從知曉,但所率的應是五千多輕騎。”


    良樹山以指敲桌,細細思量,良久,道“我看我們未必不能出兵,獨龍族餘孽不少,當要斬草除根才是。我們現在是敵方六倍有餘。雖說隻有重騎兩千,輕騎兩千,但我們還有增援,且世王的精銳盡出,其中還有一萬大戟士。說不定我們可長驅直入,一來減輕東北壓力,二來,可造軍威。”要說大戟士由來,那可謂源遠流長,想金龍族與嘯月族打了幾百年的仗,金龍族輕重騎混合編營,重騎衝陣,輕騎掠陣。戰場殺傷力非同小可,而嘯月族不產馬,也不產雲鴕,與金龍族對戰,屢屢吃虧,時日已久,也就研究出了這大戟士,負甲七十餘斤,左手執巨盾一百五十餘斤,右手執戟五十餘斤。不騎馬的狀態下負重兩百八十餘斤還要能長途跋涉。可想軍隊之強,耗費之大。有了此軍,金龍族騎軍見到大戟士便隻能掉頭就走,嘯月族此後很少吃虧。而金龍族騎軍也由任何戰場都用改為隻用於奇襲。大戟士曆來由族長親率,戰時可達五萬人,就算閑時,也有一萬編製。現在撥給良樹山,意圖也顯而易見。兩人從未時聊到日落,良樹山興盡而出。隨後便趕到大戟士主營。主營裏六個壯士正在喝酒啖肉,見世子入賬,為首的壯漢笑嗬嗬道“世子若是不嫌棄,便來同吃幾碗。”


    “好啊,良叔。”良樹山上前隨意坐下。也不講究,拿肉便大口吃起來。既被良樹山喊良叔,當是大戟士總領良三石,而旁邊一眾壯士,便是幾位大戟士千夫,分別是張興陽,張興壯,何壙,良亦許,劉瑞。眾人見世子坐下,忙放下手上之肉,用油膩膩的手抱拳齊道“世子好。”


    良樹山也不客氣,嘴裏叼著肉,示意大家隨意。何壙拿出個整隻手那麽大的碗遞給良樹山。良樹山接住放在席上。良三石便給他倒了滿滿一大碗太格酒。笑嘻嘻道“來時沒帶什麽好酒,隻有鑄劍師徐匠給我弄了他自己釀的太格,不嫌棄將就著來幾碗吧。”


    何壙完全沒甚麽禮數,拍桌道“好你個花崗岩,我們這眾兄弟今日也就喝了你一壇,我們怎麽說你也都不拿出來了,讓我們喝花淄,這世子剛到,你就又開了一壇。”說著便把一大碗花淄吸入腹內。酒碗一亮,嘿嘿的朝良三石看。良三石沒法,隻得又給他倒了一碗,傷心道“世子還沒嚐過啊。”眾人一見這招有效,紛紛幹了花淄,亮著酒碗。良三石無奈,給眾人都倒上。自己也幹了花淄,倒上太格。把壇子往旁一放。“哎,又少了一壇。”良樹山見狀,隻是一邊吃肉一邊笑。他拿起酒碗,飲了一口,入口極辣,吞下腹內,嘴裏反香,辣勁似乎到了肚裏還不消停,又往上撞。良樹山大唿好酒。張興陽拿起酒碗,道“走一個。”眾人碰碗,豪氣幹雲,放下杯來,居然隻有良樹山幹了。他打了個嗝,“真是好酒”可看其餘眾人都沒喝完,自然明白意思。謂良三石道“別藏著掖著了,多拿幾壇出來。”良三石那裏肯,直往嘴裏塞肉,含糊道“吃肉吃肉。”眾將見狀,也就不難為他,笑著吃肉。


    酒過三巡,眾人皆有點醉意,良樹山說起正事,道“明日你們拔營駐紮到第二道防線那裏。等待後頭命令,隨時保持出擊姿勢。”眾人皆道“是,主公。”


    話說百涉川感覺到雲嶺人氣變旺一事,大清早邊爬起準備在潛入雲嶺一探究竟。他剛一出屋。“糟老頭,你要跑去哪”天玉在帳外斥問道,百涉川發現天玉這個小祖宗在自己帳外,不理睬他,徑直往外走。突然感覺自己衣襟被扯。背後傳來嬌嗲“不帶我出去玩,我就不要做你兒媳婦了。”百涉川無奈,隻得提起他,放在肩上,道“走吧。”他雖然帶著天玉,但還是朝雲嶺方向走去,天玉雖小,但論功夫,雖離自己還遠。但她哥亦不是她對手。所以帶上,還不至於出事。


    天玉坐在百涉川肩上,道“我想了想,你還是蠻帥的,就是有點糟。你說要柺我迴去當兒媳婦。想來你兒子應該很帥,而且還不糟。隻是這個任認賊做父啊,我還真有點不情願滴。”


    百涉川剛聽著還能忍受,聽到最後一口老血噴出口來。但並沒搭她的茬。百涉川聲名在外,一直已冷麵孔示人,但在眾兄弟中他無疑是最有能力當和事佬的,哪次兄弟糾紛不是他出麵解決,在杜陵霸麵前是個好兒子,在妻子劉晚魚麵前是個幽默風趣又浪漫的丈夫。但他兒子百忘川就像是他的小祖宗一樣,啥事都要哄著。而且這小祖宗還賊高冷。十歲就單獨建府,在中都後麵虎頭山建的宅院比族主宮都還大。主要那麽大一個府,他居然自己住。那日他用實力迎來第二位小祖宗,看她跳脫而又話多。跟百忘川那小子正好互補。這便動了動歪腦筋。反正以後他們兩個小祖宗在虎頭山鬧,我又不去那鬼地方,也還算給兒子找了個媳婦了。百涉川想想就舒服啊。


    一路走著,便快到雲嶺腳下了,突然發現一個藍袍俊秀男子帶著一個白兜袍拳師正在原上朝北走來。對方顯然也發現了這邊兩人。百涉川望聞功夫向來很好,看出此二人不是一般人家。武功皆不弱,尤其那個拳師,自己沒有一百招,絕對打不死他。對麵藍袍當是良樹山了,白袍拳師乃是修羅,他今日下來,便是專門讓百涉川看到他的。隻是沒想到在此相逢。


    百涉川迅猛提氣,瞬時一道墨痕像劍一樣刺去。眼看便要正刺那藍袍公子雙眼之間。百涉川暗暗一笑。但下一秒,有點讓他不可思議,也讓他恍然大悟。


    那墨痕筆直刺去,卻在三寸外開始變道。一道淩厲之風從良樹山劃過,刺下了幾縷青絲。他暗唿好險,若不是見到此人便運功改變周圍靈壓。此刻便已死在這洛塬了。


    “吼?良家人。”百涉川略帶疑問語氣,那墨痕也隨風消散了。


    良樹山執理笑到“晚輩良家良樹山見過百涉川百世子了。”


    這小子定力可以啊,百涉川暗想,又謂他道“哪裏哪裏,現今這魔界當是青年才俊群起,我這壯年人都要作古了。”


    “明明是個糟老頭,切”天玉附在百涉川背上,嘲諷道,然後像那藍袍公子哥望去,這一望,不得了。“哇,大帥哥”天玉歡欣的叫到,然後用手打著百涉川的頭,道“誒誒,糟老頭,快去認他當兒子。”這話聽得百涉川無言以對。隻得扶額緩解尷尬。


    良樹山望著遠處百涉川背後的女孩,竟想起自己二弟,隻是那女孩,說話,動作都很有力道,顯然武功不弱,但自己二弟,emmmmm,自己簡直不想評價。


    百涉川把天玉提到自己麵前,在他麵前百涉川很少嚴肅,但現在他正色道“不許胡鬧,要不然我把你丟迴去。”


    天玉看百涉川一臉嚴肅,也就不在玩鬧。乖乖的下來走路。


    百涉川放下天玉,大聲道“既然我偷襲未成,今日在想殺你已是很難。要不我們坐下來聊聊?”


    良樹山拇指一直按著劍柄,顯然隨時準備拔劍。聽此話,便大方的鬆了按在手上的劍。道“好啊,我們好好來煮酒論番英雄。”說著向百涉川快速奔去。不幾息,便來到百涉川身前,兩人互做請姿。二人席地而坐。良樹山見那女孩直對著自己笑。忙執理而問“還不曾問姑娘姓甚名誰,家出何方。”天玉見大帥哥在問自己,忙道“本大俠……”自己還沒說出話,卻被百涉川扶頭按了一下。替他接道“她是我兒媳,名叫小玉。帶她出來吸收下新鮮空氣。”良樹山見其中動作,自然不在過問。而天玉也並未胡鬧,雖被搶了話茬,還是安安靜靜的坐著。


    百涉川年長,自然先道“今日沒帶什麽好酒,想來日後也不會和良世子如此近坐。今日就這樣聊吧。”


    “無事無事,與大才討教,對飲可有可無。”良樹山頗豪氣道。


    “我也不與君扯些別的,隻問這南北之戰,你我勝負幾何。”百涉川開門見山。


    良樹山略略斟酌道“想來君六我四吧,君方兵精,我方兵廣,各有大才,然我方領導體係混亂不堪,而君方士氣正旺,各方協調指揮。雖人數不及。但贏麵終究大。”


    百涉川頻頻點頭,聽他說完,自己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還沒開始,怎會知道結果。”


    良樹山也表示讚同,兩人從國事一隻聊到生活瑣事。從旭日東升聊到夕陽西斜。兩人深深被對方才學所折服,顯然已成忘年之交。棋局之中,他們是你死我活的對手,然,天下茫茫棋局之外,他們卻是知交摯友。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兩人終知會有離別時。太陽射出最後一縷陽光,落入西山。兩人同時起身。


    百涉川道“下次見麵就是死活相爭了。良君好好保重。”


    “互相保重吧,下次見麵,在下可不會手下留情,但南北之戰還沒開始,我不想與君刀兵相向。”良樹山執理,便往迴走。約走出五步,聽得後麵道“謝良君提醒。”良樹山並未有所表示,直直的走了。


    百涉川提起熟睡的天玉便也往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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