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風帶著絲絲的冷意,淺淺放學後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到家門口,這時柯真的媽媽手裏舉著一把青菜從淺淺身邊走過,她轉過頭看見淺淺關愛地說:“淺淺,下學了?”


    “嗯!”淺淺倚靠在木門上扭過頭望向柯真的媽媽,柯真的媽媽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她濃眉大眼,雖然已經是生活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但她的相貌依舊透著無盡地美麗與溫柔。


    “吃青菜嗎,給這把青菜拿迴家去吧。”柯真的媽媽隨手把手中的青菜伸到淺淺的跟前。


    “不要!”淺淺搖搖頭。


    “拿去吧!”柯真的媽媽讓的很懇切。


    “真的不要!”淺淺不好意思紅著臉拒絕。


    “拿去吧!”柯真的媽媽依舊想把手中的青菜硬塞給淺淺。


    “真的不要!”淺淺伸出手拍起了家門。


    柯真的媽媽見了,隻好無可奈何地拿著青菜迴家做飯去了。


    沒過多久,淺淺家的木門打開了,開門的是柯真。她小小的個子,皮膚黃黃的,手裏握著一隻僅剩下一小節的黃色鉛筆站在原地微笑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淺淺說:“迴來了?”


    “嗯!”淺淺應了一聲邁步走進了自己家的院子,柯真關上門後,跟在了淺淺的後麵,她邊走邊衝著趴在石板上的幼林說:“你寫到哪裏了,幼林?我就剩下3頁了。”


    “我還剩十多頁呢?”幼林隨便翻了一下數學課本說。


    淺淺不是很喜歡柯真,她飛跑著奔進了昏暗的裏屋把懷裏的書全部堆在縫紉機上便匆匆地找出老師布置的作業拿出它們走出了大廳去了院子裏。


    院子裏有棵瘦高的梧桐樹,它長在廢棄的雞窩前。梧桐樹每到秋天都會開滿紫色的喇叭形狀的小花,淺淺很喜歡它的顏色,便叫它椰紫桐,椰紫桐在春天是不開花的,它的全部枝幹上長滿了大片大片的紫桐葉。


    淺淺記得小時候在深山裏居住的時候,每到秋天藥材廠的參天梧桐樹上都會開滿了紫色的花朵,那些紫色的花朵在秋風的撫動下落的滿了都是,偶爾有秋風吹過,便掀起層層的花瓣在空中洋洋灑灑的重新飄落。淺淺站在樹下聽著風聲,看著花落,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淺淺的奶奶經常找來大大的掃把然後把這些花朵用熱水燙了然後炒菜吃,奶奶說這些梧桐花用來炒菜特別好吃,淺淺也喜歡吃梧桐花菜。此時的淺淺坐在院子裏靜靜地望著梧桐樹想起了自己在深山裏居住的時候的那段時光。


    淺淺站在院子裏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梧桐樹,然後同柯真擠在了一起寫作業。她們三個人趴在石板上有說有笑。


    傍晚的夜幕下,灰白色的石板上淩亂地堆放著被她們蹂躪了幾百遍的書本作業本,她們幾個埋頭疾書,都希望早早地把作業寫完好騰出些時間在睡覺之前再玩會兒。


    淺淺的媽媽不停地在院子裏和屋子裏走來走去,她在忙著給自己的孩子們做飯。


    淺淺的弟弟賢治一直呆在屋子的大廳裏一個人靜靜地寫著自己的作業,他已經是幼兒園大班的學生了,賢治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利前茅,他還擅長唱歌跳舞。每天夜晚他們寫完作業後,賢治都會在姐姐們的要求下站在院子裏的梧桐樹下表演一會兒白天從幼兒園學到的歌舞。


    “賢治,今天又學到了什麽歌?”淺淺站在弟弟的跟前問弟弟。


    “小青蛙!”賢治迴答。


    “給我們大家唱唱!”


    “嗯!”賢治聽話地站在了姐姐圍在的圈子裏轉動著身體邊唱邊跳:“在湖邊的花叢裏,有一隻可愛的小青蛙,它向我們走來很害怕,小青蛙,小青蛙,它在輕輕叫著,咕呱,咕呱,咕咕呱!……”


    “好可愛的小青蛙!”


    “賢治唱的真好聽……”


    “賢治再唱一遍教教我們大家!”


    “嗯!”


    於是賢治在大家的期待下唱了一遍又一遍,院子裏的孩子們也跟著學了一遍又一遍。他們一直學到了深夜才戀戀不舍地各自迴家了。


    平時淺淺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妹妹都是跟誰一起去上學的,似乎他們各自都有屬於自己的世界。


    賢治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他在他們大班無論考試什麽都會拿迴一張張100分的卷子交給純子,純子看了很高興,她的姐姐們也很高興。這個弟弟在兩歲的時候就會熟背數首唐詩宋詞,長大後更是學什麽會什麽。賢治有一個軍綠的帆布書包,這個書包還是小姨小時候的書包,上麵寫著兩個大字:解放。淺淺很羨慕弟弟的書包,但他們那種年代學生們更喜歡的是抱著書本迴家或者把書本放進自行車裏,這是一種習慣的養成。


    賢治每天一放學就安安靜靜地待在純子跟前寫作業,寫完作業後就屁顛屁顛地跟在純子身後看媽媽做飯。


    一天下午,淺淺放晚學後一個人站在小木門前靜靜地望著對麵鄰居家院子了參天的白楊樹,白楊樹的枝葉在這個寂靜的院子裏嘩啦啦地響著,這個偌大的民居裏很少有人走出來。這是梅子的家,隻不過這隻是一個後門。淺淺偶爾會看見梅子的父親打開這個後門走進去,他的父親是個長相普通的農民,她的母親淺淺從來也沒有見過。


    淺淺喜歡一個人沒事的時候獨自倚靠著木門,偶爾胡同裏會跑來幾隻小狗相互追逐著跑來跑去,這樣的時光過的靜謐而美好。就在這時候,柯真的小姨眼睛哭得紅腫走了過來,柯真的小姨也是個長相漂亮的姑娘,她問淺淺:“淺淺,你見柯真和柯柯了嗎?”


    “沒有!”淺淺搖了搖頭。“怎麽了,阿姨?”淺淺不明白柯真的小姨為什麽哭成這樣。


    “柯真的媽媽昨晚去世了!”


    “啊?”淺淺聽了十分震驚,她不敢置信已經發生的一切。


    柯真的小姨繼續說:“暫時不能讓他們兩個知道,我要把他們接到我那裏去住。”她說著繼續朝前走去,她要去柯真家看看,之後在去柯真的小叔家找找。柯真的小叔家在小石橋那裏居住,平時柯真的奶奶就呆在他的小兒子家照顧剛滿月的孫子。如果柯真和柯柯不在家就可能去小叔家了。


    淺淺望著柯真小姨的背影突然眼睛濕濕的,她很難過,她不能接受柯真媽媽突然去世的消息,雖然這個阿姨經常不在家,但是她很喜歡柯真的媽媽,怎麽說去世就去世了呢?


    淺淺轉迴身去迴到了自己的家裏,她很難過,這是她長麽大第一次經曆一個那麽熟悉的人突然在那麽的一天就靜靜地從這個世界離開了。大約兩三天後的一個早晨,淺淺站在院子裏洗漱,聽見外麵哭聲陣陣,她打開門走到門外去看,是柯真家的幾個叔叔阿姨,他們抬著一個用木板做的簡易棺木,這個棺木二十厘米寬一米多長,這應該就是柯真媽媽的棺材吧,淺淺想著關上了自己家的人。在這些送殯的人群中沒有柯真和柯柯,都是一些柯真媽媽家的人,估計是不想讓兩個小孩受刺激。


    此後的半個月裏,淺淺再也沒有見過柯真和柯柯。後來的一段時間裏,淺淺偶爾還會在門口碰見柯真的小姨,她的小姨一看見淺淺就問:“見到柯真和柯柯了嗎?”


    “沒有見過,不知道他們去哪裏了。”


    “阿姨,你沒去柯真的奶奶家看看?”淺淺問。


    “去了,他們不讓我見,還跟我撕扯吵架!”柯真的小姨說:“我要把他們帶走親自照顧他們,我不放心他們兩個。”


    看來他們兩家已經開始爭奪柯真和柯柯的撫養權了,淺淺心想。


    後來的一天裏,淺淺起的很早去上學她無意中發現在石橋的橋頭的一個農戶家門口一個小姑娘正在取水做飯,淺淺看了一眼繼續走自己的。


    “淺淺!”小姑娘站起了身叫住了自己。淺淺迴過頭去,發現叫自己的是柯真,驚奇地說:“柯真,你怎麽在這裏。”


    “我媽媽死了,我小叔就把我們倆接過來了。”柯真微笑著迴答,她的樣子完全沒有任何悲傷,或許她還太小吧,淺淺想。


    “你怎麽不去你奶奶家住呢?”淺淺問。


    “這就是我奶奶家,我奶奶在這裏給我小叔帶孩子。”柯真依舊一副笑臉。


    “那你弟弟呢?”


    “他在院子裏!”


    “他們為什麽叫你做飯?你還這麽小?你奶奶呢?”淺淺望著剛失去媽媽的柯真心中忿忿不平,柯真的媽媽健在的時候,兩個小家夥整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才多長時間卻成了使喚丫頭了。


    “我嬸子讓我做的。”柯真不以為然。


    “哦!”淺淺聽了告別了柯真默默地朝學校走去。她一直想不明白,柯真的媽媽怎麽就突然的去世了呢,她迴頭看了看柯真的小叔家,這戶農家自己天天要路過數遍,沒想到這竟是柯真的小叔家。淺淺知道這戶農家的男主人是個出了名的地痞無賴,令人詫異的是這個地痞無賴竟是一個贍養老人又負責人的一個人。


    她無意中望見在他們的房屋靠近河邊的地方有個高高的麥秸垛不明白他們是怎麽跨過河畔堆上去的。


    在一個星期日的上午,淺淺和妹妹坐在自己家裏寫作業,她無意中聽到外麵有大人的談話,一個女的說:“你知道柯真的媽媽是怎麽死的嗎?”


    “知道,知道。”另一個女的迴答“這個事情都傳開了,他媽媽晚上在華澤縣的一個旅館的二樓鬼混,被掃黃大隊的堵上了,後來她媽無處可逃就從二樓跳下來摔死了。”


    “怎麽摔死了?不感覺蹊蹺嗎?”


    “我也是這麽覺得!”


    “反正官方給出的答案就是這些!”


    原來柯真媽媽是摔死的,淺淺想著心裏一陣難過。


    大約過了一個月左右,在一個晴朗的早晨,淺淺站在門外吃早餐,一輛拖拉機轟隆隆掀起一片塵土從他跟前唿嘯而過,之後這兩車在柯真家的門口停了下來。緊接著從拖拉機上下來了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和一個傻傻的農婦,還有一個帥氣的男孩和一個漂亮的姑娘。柯真家的房子租出去了嗎,淺淺心想。


    這家人下車後便風風火火地搬起了家什物件。這個家的農婦麵相癡傻,看見淺淺就扭頭望著傻笑,隻不過她的相貌卻極為端正和漂亮,膚色也挺白淨,淺淺一看便知道他們應該是從深山裏來的。


    他們搬來幾天後,柯真和柯柯也跟著迴來居住了。柯真一迴來就帶著柯柯敲開了淺淺家的門,淺淺很驚奇,問她們兩個:“你們不是在你的小叔家住嗎,怎麽,想我們了跑這麽遠迴來?”


    “不是,我們迴來住。”柯真興奮地說:“我媽媽不是死了,家裏沒人照顧我們,所以大人就商量讓我大伯一家搬進我家的房子照顧我們倆。”


    “哦!”淺淺一切都明白了。


    “你那個大嬸是不是有病?”淺淺想不明白為什麽每次自己從柯真家門口經過那個農婦總是咧著嘴衝自己笑。


    “她是個傻子!”柯真直言不諱。


    “我的表哥和表姐都來了,他們對我和柯柯都很好!”


    “嗯,看的出來他們很實誠。”淺淺聽了也很開心,她認為有這樣的一家人照顧柯真和柯柯自己應該放心了。隻是她有些擔心那個有些智障的農婦該怎麽樣給他們倆做飯。管他呢,這些畢竟是別人家的事,隻要柯真和柯柯不是待在她們那個精明的嬸嬸家就不會過早地淪為使喚丫頭。淺淺想著望向那個和自己的弟弟一樣大的柯柯心裏充滿了同情,雖然以前她很不喜歡這個調皮的小男孩,但是自此以後她會像姐姐一樣照顧他們倆。此時的柯柯正站在石板上一臉的嬉笑,對於母親的去世從這個小家夥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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